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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野史之西门庆】(完)【作者:寂寞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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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野史之西门庆】(完)【作者:寂寞剑客】

作者:寂寞剑客
字数:80万

           第一卷回到宋朝第一章金瓶梅

  我叫西门十二,今年二十六岁。

  文化不高,只上过初中,所以在现今的社会很难找到一分期望的工作,让我
去和那些脏兮兮的机械打交道?或者每天只吃几个馒头却要扛数百斤的重物走数
十公里路的码头装卸工!?算了吧,我宁愿去乞讨。

  幸好,老爹老妈给了我一副好身材还有一张好脸,当然,还有一副好本钱!

  所以我选择了做脱衣舞男。

  这真是人性的悲哀,或者说社会发展的必然。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年代,色情服务业早已经合法化,只要你依法纳税,
警察再不会干预你以某种方式在何种场合与某些人物发生某些超乎寻常的关系!
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你不在市政大厅前公然性交,没人会干涉你的私生活。

  脱衣舞男是个轻松的职业,也是个累人的职业。

  每周你只要工作几小时,便会有足够的薪水供你花销,如果你愿意接受一些
顾客的特珠服务要求,那你更是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你甚至可以凭它去月球
体验太空旅行。

  我也经常会接一些特殊服务的业务,在获得报酬后我却不会选择去月球太空
旅行,我只会隐居起来,过一段简单的生活,在这段简单的生活里,终日与我相
伴的只有虚拟的网络游戏,当然,我喜欢的网络游戏绝不会是那些诸如奇迹或者
魔兽之类的无聊网游,我喜欢的是《风月宝鉴》《百日谈》《埃及艳后》等等由
著名色情网络游戏公司开发的色情网络游戏。

  因为我喜欢美女,但在现实中我却总是要与一些我并不喜欢的女人发生关系。

  我的心情很苦闷,所以每次接了特殊业务之后,我都需要进入这些虚拟的色
情游戏,与那些虚拟的网络美女演绎一段恩爱缠绵的故事才能得到解脱。这几乎
已经成了我的职业病了,或者说习惯:每次接客后,都必须从色情网络游戏里找
到平衡点。

  今天我刚刚又接了一单特殊业务。

  我从女人柔软的娇躯上爬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然后扬长而去。

  平心而论,今天的女人其实长得挺漂亮,我甚至还有心记住了她的名字,很
好听的一个名字——小薇。几十年前,曾经有一位不知名的歌手凭着一曲《小薇》
红遍了大江南北,这女人和歌曲里形容的小薇十分神似。

  不过我仍然不会多逗留片刻。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而非我的生活,工作总是无奈的,生活才是美丽的!无
论我多有职业道德,在工作完成之后,我亦是不会免费做一些义工的,当然,如
果客户选择加钟则又另当别论了。

  但今天显然是不太可能再加钟了,因为小薇已经加了三次钟了,再加她非出
事不可。

  看得出来,小薇其实还想加钟,望着她软绵绵地趴在床上的模样,其实我也
挺想破例给她一次免费加钟,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必须得在下午六点半之
间赶回我的陋室,那里将有一款刚刚上市的色情网络游戏在等待着我。

  那款游戏有个很经典的名字《金瓶梅》,名字脱胎于一部古典风月小说,小
说讲述的主人翁是我们西门家永远的骄傲——西门庆,我从小的偶像,永远奋斗
的终极目标。

  据说这款网络游戏已经达到了网络游戏的极致,虚拟世界里的场景仿真度已
经达到了百分之百,完完全全再现北宋年间的人文景观、城市风情,玩家将可以
凭二十一世纪的智慧游戏在古代的北宋年间,开妓院、办当铺,娶妻纳妾与无数
美女风流快活,当然也可以逞凶斗狠,抢别人老婆甚至杀人放火——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我的陋室,时间刚好六点二十分,离公测开始还有十分钟。

  调整了一下情绪,我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室。

  其实《金瓶梅》绝对称得上是一款贵族游戏了,为了买这套特制的游戏室,
我整整接了十单特殊服务的业务才勉强凑齐,如果换了一般的工薪阶层,怕是不
吃不喝穷其一生也凑不足钱买这套游戏室吧。

  游戏室里的配套十分齐全,各种生活设施应有尽有。

  这就是经过变革式发展后网络游戏的长处,现在的网络游戏,你完全可以彻
底地生活其中,吃喝拉撒还有睡眠休息都将在游戏里度过,游戏公司甚至还在游
戏室里配套了安装有仿真十大名器的机器人美女,以备游戏中玩家享乐之用,当
然,这些机器人美女都是隐藏的,你必须在游戏中触发了才可能享受得到。

  时间一到,我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空间,一查在线玩家的人数,我却大吃一
惊。

  在线的玩家人数居然是「1」。

  也就是说,除了我,再没有人在玩这款刚刚发布的色情网络游戏《金瓶梅》。

  我不由在心里泛起一丝冷笑,看来现实世界里毕竟是贪生怕死的人居多!这
一切还得从游戏开发公司的警告说起。

  游戏的总设计师曾公开警告,由于《金瓶梅》网络游戏百分百地仿真了北宋
时期的一切要素,所以极可能造成磁场重叠,也就是说,你在玩网络游戏的时候,
有可能真的通过时空磁场的转换返回北宋年间,并且这样的返回是不可逆的,换
一句说,你到了北宋年间之后将再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很显然,绝大多数玩家被这样的警告给吓住了,正在等待第一个人尝试这款
游戏,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再投身其中。

  对于游戏总设计师的警告,我却很不以为然。

  磁场重叠!?返回北宋年间?这样的理论早已经被证明了是错误的,是完全
违背科学常理的,又怎么可能发生呢?有多少人想破了脑袋想返回古代,最终却
惨淡收场一无所获。

  都是些胆小鬼,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按下了游戏室的启动按钮。

  游戏室的大门缓缓关上,我的周围空间开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骤然
间我的四周幻起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的变幻景观图,大自然的瑰丽雄奇神迹般展
现开来,令我从心底里泛起一股想要跪倒顶礼膜拜的冲动。

  在我激动得将要忍不住痛哭出声之际,日月星辰、山川河海的瑰丽景观终于
缓缓消退,周围重趋黑暗,然后我发现身边的空间已经奇迹般得以无限地拓展,
我居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原野之上。

  异样的光线自前方亮起,灰蒙蒙的天际忽然间出现了三道明亮的缺口,仿佛
三道裂开时空的大门,诱人的亮光自门的那一侧神迹般透了过来,如有魔力般召
唤着玩家进入其中,我不自禁地踏前了一步,靠近那三扇门——

  这时候我已经明显地感到了这款游戏的异常之处,我甚至开始在心里动摇开
始时的想法。

  或许,游戏总设计师的警告并无不妥之处,这款游戏果然透着莫名的诡异,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这款游戏绝对隐藏着凶险,而且其凶险的程度远远超出
了之前我曾经玩过的所有的色情游戏。

  就在我裹足不前,将要退缩之际。

  环佩叮当声响起,三道袅袅婷婷的倩影已经从三道魔门里现出身来,云鬓高
堆,罗衣飞扬,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好色如我当即如痴如醉,目光再难以从她
们身上移开分毫——那半透明的罗衣掩映之间,冰肌玉肤闪烁生辉,玉乳细腰、
粉臂美腿,隐隐约约,在美妙悦耳的丝竹声里翩翩起舞,仿佛一场至美至幻的春
梦,令人再不愿醒来——

  良久,美人隐去,丝竹声渐行渐远,我轻轻地叹息一声,所谓牡丹花下死,
做鬼亦风流!想到这里,我再没有任何犹豫,欣然抬脚跨进了透出莫名异芒的中
间大门——

              第二章西门庆

  一脚跨过诡秘的大门,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古怪绝伦的感受,一阵接着一阵
的心悸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轰然之间,热闹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我突然发现
自己居然已经身处闹市,正站在一棵大树之下,正对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大街——

  大街两侧店铺林立,茶楼酒肆应有尽有,尽头处还有一彩楼上书「碧玉春」,
想来便是勾栏妓院了。

  街上小贩叫卖,行人如织。赶着牛车的老汉,挽着小孩的妇女,光着膀子凶
神恶煞般的江湖好汉,穿着皂服眼神如电的公差,还有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古
典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之间,我几疑身临古代——

  如果这就是游戏公司设计的百分百仿真宋代场景,那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我很快便发现了异样。

  因为一名乞丐居然若无其事地走到我面前,而且毫无避让之意,我正在犹豫
是否需要避让之际,他却一步不停地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而者说,我从他的身
体里穿了过去,然后各不相干地分开,我悚然回头,乞丐已经神情自然地坐在我
身后的大树下,若无其事地捉起了他身上的蚤子。

  我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他是透明人还是我是透明人?

  为了验证我的疑问,我重重地一拳击向那棵大树,结果我一个趔趄几乎栽倒
在地,我的身体居然硬生生从大树里穿越了过去!

  难道这些都是虚拟的景象?那我怎么开始游戏!?

  我又一巴掌扇在乞丐的脸上,结果我的手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脑袋里穿了过去,
手过处,乞丐仍然好端端地坐在那儿,浑然无事——

  我摇了摇头,抬眼处,忽然看见大街上缓缓行来两骑高头大马,马上端坐两
名锦衣玉带的富家子弟,我的目光霎时停落在当先那人的脸上,然后再难移开我
的视线。

  这!怎么可能?

  难道我是在照镜子?可他明明端坐马上,而我则好端端地站在大树底下!

  大街上的行人似乎极害怕骑马而来的两人,纷纷避让,有一老妪带着孙子避
让不及,惨叫一声躺倒在地,幸好有名江湖大汉眼疾手快将祖孙二人救起,才免
于丧命马蹄之下。

  马上青年却浑然无事,依然纵马狂奔,得得的蹄声压制了大街的喧嚣,我忽
然发现整条大街都以又惊又惧的眼神望着这两骑。

  「大哥,天正炎热,前面好一处阴凉所在,不如我们先行竭息片刻?」

  当先的锦衣青年回头叫唤一声,径直纵马向我立身的大树底下冲来,然后想
也不想地挥鞭向躺靠树底下的乞丐甩去,恶狠狠地喝叫:「滚开!臭乞丐。」

  在我目不转睛地望着锦衣青年,心里不止一万遍地赞叹天下竟有如此与我相
象之人时,剧变陡生——

  只听「轰」一声巨响,躺靠在大树底下的乞丐忽然之间爆炸开来,霎时碎成
无数碎片,一只断掌甚至穿越我的脖子飞了过去,挥鞭击打的锦衣青年亦惨叫一
声,遭受池鱼之殃,从高头大马上栽落下来,我目光如电,看到一枚骨刺利箭般
刺进了他的头颅,殷红的鲜血如淋如注,眼见得是不活了。

  锦衣青年惊天动地般惨嚎起来,骤然从地下弹身而起,又缓缓向后栽倒。

  「二弟!」

  从我身后传来一声凄呼,我看到后面的锦衣青年正神色慌急地向大树底下扑
了过来。

  我再度回过头来,正好看到锦衣青年已经将额际的骨刺拔起,鲜血如喷泉般
标射出来,他的眼神正在迅速黯淡下去,显然生命的气息正在迅速远他而去。

  然而下一刻,一股莫名的吸力骤然涌来,将我使劲地扯向缓缓倒地的青年,
我猝不及防亦惨叫一声,被那股莫名的引力所牵引,不由自主地滑向正栽倒的锦
衣青年,再下一刻,我吃惊地看到我的身躯居然和他诡秘地重叠了起来,如此地
和谐——

  一阵剧痛从脑际电流般击来,我的眼前霎时腾起一片浓烈的星星,四周的景
物迅速消散远去,成片的星星逐渐变稀,最后一颗接着一颗缓缓熄灭,最终陷入
无尽的黑暗,最后的一丝意识亦同时离开了我的脑海,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妈的,
难道我居然真的要死在游戏中了吗?这也太真实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

  我倏然惊醒,在梦里梦见一头可怕的怪兽正奋力向我追赶,我逃跑不及被怪
兽一口咬中了头颅,然后一阵剧痛将我惊醒——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明亮的房间,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照了
进来,身边并无可怕的怪兽,这令我心神稍定,湿冷的感觉从周身每一处传来,
我才发觉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全身。

  长长地吁了口气,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这才有心情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是哪里?

  这床、这桌子这椅子——房间里的每一处摆设皆如此熟悉,这不就是游戏公
司官方主页上的宣传图片所展示的场景吗?难道我仍然停留在游戏中?而没有像
以前的那些游戏一样,一旦身亡便会自动脱离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我的猜想很快便得到证实。

  一名丫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踩着细碎的莲步走了
进来,我看得眼前一亮,薄薄的罗衣虽然色彩并不鲜艳但其覆裹之下的娇躯明显
已经发育完全,玲珑浮凸诱人遐思。

  丫环轻巧地抬起头来,幕然间和我的视线相撞。

  震惊的色彩从她的眸子里迅速漫起,只听当啷一声,她手里的托盘连同托盘
里的汤碗一起摔落在青石打磨的地板上,里面的汤水霎时洒了一地——

  是她在游戏中救了我吗?

  我在脑海里泛起一丝疑问,难道我临昏迷前的那一幕是游戏公司精心策划的
片头!?倒也算是别出心裁,不过得承认挺有创意的。

  「二少爷醒了!二少爷醒过来了。」

  丫环忽然尖声叫起来,然后风一般跑了出去,远远地仍然可以听到她高亢的
叫喊声,声音里透着莫名的惊喜。

  二少爷!?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耸了耸肩,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游戏的设定,刚进入游戏的玩家顶多只能选择一个普通的市民,而无法
成为大家族的少爷的。难道说这是对第一个游戏玩家的奖励?

  「庆儿!我的儿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把苍老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然后一大群人从门
里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位头发业已经花白年事已高的老妪,正在两
名丫环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向我的床前走了过来。

  看得出来,老人家挺激动的,望着我的眸子里也尽是浓浓的爱意,仿佛她看
的不是我,而是她最心爱的一件宝贝。

  老人走到我的床前,不由分说便激动地将我搂入她的怀里,已经老泪纵横,
唏吁不已。

  「儿啊,你可吓死奶奶了,呜呜,若是没了你这心肝宝贝,奶奶活着又还有
啥意思?呜呜——」

  「奶奶!?」

  我惊愕如死,望着神色沉重,跟在老人后面默默垂泪的丫环下人,一时感到
有些不知所措。

  「奶奶。」一把雄浑的声音从老人身后传来,然后一名年青人上来扶住了老
人,劝慰道,「现今二弟已经无恙醒来,您老人家理应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泣
呢?」

  我心里啊了一声,这年青人我认得,不就是两名青年里的大哥吗?当时看他
扑向大树下青年时的表情,似乎恨不能以身替之。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端起我的脸细细端详了一阵,才破涕为笑道:「对,还
是青儿说得对,现在庆儿没事了,大家理应高兴才对!王管家,吩附下去,府里
所有丫环下人每人赏银一两,还有,马上摆下流水宴席,宴请所有亲朋好友,一
起庆贺庆儿无恙,哈哈,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们西门家族洪福齐天,千秋万代,
子孙繁茂。」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

  房间里的丫环下人跪倒了一片。

  「都起来吧。」老人向丫环下人挥挥手,又向身后的青年道,「青儿,你也
去忙吧,我陪庆儿说说话。」

              第三章似梦似真

  西门家!?

  庆儿!?

  我吃惊地瞪着眼前这不起的老妪,凌罗绸缎不能掩饰她日渐苍老的年华,她
刚才叫我庆儿?这里又是西门家?

  难道说——我,他妈的居然是西门庆!?

  忽然间忆起被那股莫名的牵引力牵扯的事实,还有透明人一般穿人越树,难
道说,我竟然占据了那死亡青年的躯体?而那不幸死在乞丐爆炸之下的青年便是
西门庆?这——真他妈的是游戏里的剧情?

  但我隐隐感到一股战栗,心里的悸动越来越厉害。

  我忽然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我真的远离了现实世界,很不幸地经由
磁场重叠返回到了北宋年间。换句话说,游戏总设计师的警告已经成了事实,我,
将再无可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了——

  我像傻了一样,痴痴地望着老妪,一时间再不能有任何思考。

  渐渐地,老妪的脸色有些变了,丫环下人亦发现了我的异样,神色再度同轻
松转为沉重。

  刚刚欲离去的青年亦收住脚步,重新走到我床前,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根本懒得理他。

  「奶奶!」青年失声惊叫起来,「二弟虽然捡回一条命,怕是——怕是——」

  「我的苦命的孩儿啊——」老妪再次晴转雨,嚎啕大哭。

  哭声将我从震惊中唤醒,望着老泪纵横的老妪,我的脑海里忽然浮起另一张
苍老的脸——我的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见过父母,
唯一的亲人便是我的奶奶,一个瘦弱的老人,靠着乞丐将我拉扯长大。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立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奶奶
吃一顿饱饭。

  不过,很遗憾的是,当我做了脱衣舞男并且领到第一笔薪水买了好多好吃的,
回到「家」里时,奶奶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一场大水冲走了我们的「家」,
也冲走了我的奶奶,那一次,我哭得很伤心,我第一次体会,有一种感觉叫做伤
心欲绝。

  将心比心,眼前老妪显然也对她死去的孙子痛爱有加,就像我的奶奶——

  酸酸的感觉自我心底泛起,泪眼里我将老妪当成了奶奶,一头投入她怀里,
悲悲切切声泪俱下地唤了一声:「奶奶!」

  「庆儿!」

  我的一声奶奶越发让老妪悲声大放,搂着我哭得更加厉害,便是一边的青年
亦上来搂着我和老妪,二弟奶奶地叫个不停,一边上的丫环下人亦尽皆陪着落了
不少眼泪。

  泪眼哭罢,我又向青年见过礼,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二弟你没事儿?」青年似乎又惊又喜。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只是有些往事再也想不起来,一想便头痛欲裂,好
生烦躁。」

  青年惊喜交加,连声道:「不急不急,二弟大创方好,脑子自然有些不太好
使,细心静养便是,其余的以后再说,奶奶,我这就命人去请亲朋好友,好好庆
贺一番,哈哈,二弟此番大难不死,将来必有非凡成就,光大我们西门家族,全
仗二弟了,哈哈。」

  老妪点头,苍老的手摸着我的脸道:「庆儿,你听见了么?你大哥如此器重
与你,你可莫要令他失望呀?你的有些性子也该改改了。」

  「奶奶。」我很认真地望着老妪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这究竟是游戏中世
界,还是真实的北宋世界,「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和大哥
失望的。」

  老妪对我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后面的丫环急忙递上了痰盂,
另一名丫环也熟练地替老妪敲着已经驼了背,细声劝说道:「老夫人,二少爷已
经无恙,你也该竭息去了,大夫说您连日操劳过度,现在需要静养。」

  我也以担忧的眼神望着老妪,我的温情令我自己都感觉到吃惊,我仿佛是顺
理成章地融入了我的这个全新的身份!

  「是啊,奶奶,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老妪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番照料我的小丫头才让丫头扶着去了,房
间里便安静了下来,除了我,还有一名留下来侍候我的小丫头,也是那名第一个
发现我苏醒的丫头,虽然不是很漂亮,但看起来很青春很健康,当然也很动人。

  我试了试手脚,虽然感觉有些不太灵便但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我望着小丫环明亮乌黑的美目,向她勾了勾手指。

  小丫环的两颊便腾地红了,一颗小脑袋几乎垂到鼓腾腾的酥胸上,但这欲羞
还喜的可人模样儿越发地勾引起我的色心,咽了一口唾沫,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道:「你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闻言抬起头来,娇媚可人地白了我一眼,显出万种风情。

  「二少爷又在吓唬春梅了,不过二少爷你刚刚醒来,真的不能——不能——」

  春梅!?

  我几乎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液给憋死!

  她居然便是春梅!脍炙人口的古典小说《金瓶梅》里的第三号女主角春梅!
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我是真的回到了宋朝,不然以玩家身份在游戏中的话,绝无
可能在一开始便让春梅做了你的丫环的,更不可能如此轻易便做成了西门庆!

  为了确信我身处的年代,我还是抱着万一的侥幸问了一句:「春梅,现在是
什么年份?」

  「二少爷!?」春梅脸上的羞喜之色迅速消退,重新浮起忧虑的神情,而且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忧虑,「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现在是什么年份?」我加重语气又问了一句。

  春梅眸子里的忧虑之色越浓,但还是回答道:「现在是大宋政和元年三月初
八。」

  「政和元年三月初八!?」尽管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春梅亲口告诉
我答案,我还是忍不住吃惊失声,「真是政和年间!?」

  「二少爷你别吓我。」春梅丫头显然是以为我真的失忆了,直急得花容失色,
差点掉下泪来,「你别这样,若是老夫人怪罪下来,我——我——」

  逗够了春梅,也确定了我确实已经来到了宋朝,心里反倒有几分欣喜,在二
十一世纪,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亦不少,我的消失怕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忧
伤和难过罢?倒是挟数千年知识返回了北宋,我大可以做出一番风流事来,亦不
枉我身负的西门庆声名。

  我向春梅眨了眨眼,故意色色地盯着春梅鼓鼓的酥胸,淫笑道:「嘿嘿,现
在怕了本少爷了吧?」

  「啊?」春梅惊啊了一声,樱桃小嘴张开成圆形,意识到我在捉弄她,便气
鼓鼓地举起粉拳往我身上揍来,可将及身时又急忙收住,显是怕伤了我刚刚好的
身体,真是个可人又体贴的俏丫环。

  我一把趁机将她已经发育完全的娇躯搂进了怀里,一双魔爪已经攀上了她挺
翘的香臀。

  春梅雪雪地呻吟一声,软瘫在我的怀里,但仍然还保持着丝丝的理智,挣扎
道:「爷,别,别这样,你的身体刚刚好,吃不消的——」

  我第二次听到春梅提醒我的身体,听她言语间的意味,似乎早就已经和我有
过暧昧,凝神仔细一看,这俏丫头神色里果然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媚意,身上亦散
发出浓浓的甜味来,勾人魂魄,便是掌握里的两瓣臀峰,亦不似处女般紧凑,但
却多了份成熟的丰盈。

  在二十一世练惯尝女色的我如何还克制得住自己的欲火,呼吸已经明显地急
促起来,按着春梅臀峰的双掌开始逐渐用力,春梅的挣扎越来越软弱,最后只是
畏在我怀里低声地说了一句:「门——门还开着呢。」

             第四章春梅的风情

  我也没有想到,来到北宋后的第一次性爱,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而
且,还是和名声极盛的春梅共赴巫山,回想起来,真是令人畅快莫名。

  我用力在春梅的香臀上掐了一把,才松开了她,将留有春梅体香的手指凑到
鼻际贪婪地嗅吸着,一面看着春梅迈着春风俏步去并门,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
俏丫头的娇躯委实已经异常丰腴,渐渐地显露出熟妇的风韵来。

  春梅仔细地察看了房门外的院子,确定没人时才将门合起,转过身来时,脸
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爷,现在大白天的,你又刚醒过来,肯定有人会来探视,我怕——」

  春梅的一声娇媚的爷,唤得我三魂丢了七魄,从骨子里一直酥到心坎里,在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我何曾享受过如此柔顺的媚态?从来都是我兢兢业业地去讨好
我的女顾客,从来就没有女人会顾及我的咸受,我除了埋头苦「干」还是埋头苦
「干」。

  俏丫头春梅的柔顺和妩媚无可遏制地唤醒了我男性的本能,况且我虽然刚刚
从昏迷中醒来,但我确信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作为一名脱衣舞男,最重要的就是要拥有过人的体能以及对自己身体状况的
清楚了解!所以,在我们正式进入行业之前,一般都需要进行专门的培训,其中
包括残酷的体能训练还有专业的医学知识培训,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步入脱衣
舞男业界的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是专业的运动员兼半专业的医生。

  丰富的专业知识告诉我,我的身体虽然还有些弱,但做爱却已经没有任何问
题了。

  「过来。」

  我向春梅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不容质疑的肯定,其实这并不能怪我,谁见
了春梅这半推半就的可人模样,都会忍不住以强硬的语气命令她的,谁让她是如
此的诱人呢!这俏丫头,第一眼望去只是俏丽并不见有几许绝色,但再看一眼,
你便会忍不住被她所吸引,看第三眼,你便被她深深吸引,那股从骨子沁起的媚
意,就像一万只幼蚁在我心坎儿上爬挠,痒痒难耐——

  春梅撩了撩腮片的发丝,斜眼瞟了我一眼,她看似随意的举止却如一记巨锤
狠狠地敲在我的心坎儿上,越发地勾起我心底深处的欲望,我再也忍耐不住,霍
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疾步冲到春梅的身后,将她用力搂入怀里。

  以胸腹紧紧地贴着春梅的背臀,我感受着春梅娇躯惊人的灼热,还有幽幽的
芳香,女儿家细细的娇喘如丝如锥,无孔不入地刺进我的耳际,我情动如潮,拥
着春梅娇躯的双臂逐渐发力收紧,春梅嘶嘶地呻吟起来,忽然侧过上半身回过头
来,霎时我们两人四目相对。

  春梅的俏脸已经酡红一片,就像喝醉了酒的桃花,艳丽无俦,诱人的红唇轻
轻地启开,令人血脉贲张的幽兰气息不断地冲击着我的嗅觉,我贪婪地嗅吸一口,
俯下脑袋,大嘴已经迎上了春梅的樱桃小嘴。

  柔软湿润的触感清晰地从我的嘴唇传入我的大脑,同时夹缠而来的还有蚀骨
的销魂极乐,我甚至连尾椎骨都感到麻酥起来,我从未曾体会过,原来接吻居然
也能达到如此欲仙欲死的境界,想来以前是因为我将做爱看成纯粹的工作,所以
从未曾真正地投入其中罢!

  春梅亦情动起来,灵巧的细舌在我的大嘴里不断地探索着我的口腔,不断地
纠缠着我的舌头,我松开搂紧她娇躯的大手,探手掀起她的罗裙,修长的五指已
经悄然探进了她深深的沟股深壑,触手潮湿灼热——

  娇躯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春梅低低地呻吟一声,紧紧搂着我脖子的玉臂亦松
了开来,缓缓地顺着我的胸膛一路抚摸下来,最后亦探进了我的裤裆——

  触电般的舒爽随着春梅小手的到来,从我的下体电流般在我身体里四下乱窜,
我亢奋起来,搂紧春梅香臀的双手蓦然发力,将她的整副娇躯用力抱了起来,春
梅配合地劈开了丰满修长的玉腿,紧紧地盘上了我的熊腰,我喘息着正欲进行下
一步的行动,房外忽然传来一把兴奋的男音。

  「他妈的老大,听说你醒了?真他奶奶的,我们来看你了。」

  我骤然吃了一惊,双手一松,春梅的娇躯已经贴着我的身体滑落下来,失望
地轻叹一声,春梅似幽怨似嗔似喜地横了我一眼,慌忙闪到一片整理自己凌乱的
衣衫和发髻,一面还不忘示意我赶紧回到床上躺好。

  我懊恼地哼了一声,懒懒地回到床上,还没有躺好,房门已经被人重重地推
了开来,然后两名衣着锦锈的家伙冲了进来。

  前面的家伙头戴文生巾,身穿一袭锦绣天蓝色的长袍,脖子后面还斜插着一
把纸扇,典型的古代公子哥儿打扮。只是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兼孔武有力,
举止间颇有几分豪迈之气,只是脸上的那股子神态实在不堪,一看便是眠花宿柳
的色欲之徒。

  这家伙后面那厮更是不济,生得五短身材,肥胖如猪,长得丑却偏还往自己
头上戴顶武生巾,居然还在帽边缀了一团红绒球,看起来不伦不类,令人棒腹不
禁。

  这两人我看着眼生,可他们对我却似乎一点也不陌生。

  前面的高大文生一进门便冲我兴奋地大喊大叫:「老大呀,大哥!我听说你
已经活过来,高兴得连一泡尿只尿到一半便急匆匆跑过来看你来了,哈哈,他奶
奶的,没想到你果然活过来了,这真是奇迹呀奇迹。」

  后面的矮胖武生却一眼便发现了我和春梅的异样,细小的眸子里露出异常的
亮色来,冲我翘起了大拇指:「高!大哥不愧是大哥啊,刚活过来便想着风月情
事,不愧是独霸清河风月的西门二官人啊!小弟服了。」

  「你们!?」我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两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忍不住以询问的目
光望向春梅,一边的春梅只是羞喜地望着这两个家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这两个
家伙的言语,对那矮胖武生的话,我看她分明还感到丝丝的喜意,这是怎么回事?

  高大文士回头望了矮胖武生一眼,问:「我说希大兄,此番大哥死里逃生,
委实离奇,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祝贺一番?」

  「伯爵兄所言极是。」矮胖武生点了点头,应道,「理当如此,只是今天却
不行,我们得抓紧时间瞧热闹去,晚了怕是就瞧不着喽。」

  希大!?

  伯爵!?

  我的心里忽然一动,难道他们就是谢希大和应伯爵?古典小说里西门庆的死
党?不想在宋朝竟然还真有其人!小说里说应伯爵是绸缎铺应员外的二儿子,西
门庆最好的朋友,毛求踢得好,文采风流还下得一手好棋,谢希大却是清河府千
户官谢文晋的儿子,耍得一手好刀,颇有几分武力。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一向爱看热闹的应伯爵已经望道:「什么热闹?这等
要紧,说说听听。」

  谢希大将袖子捋起,又束了束腰带,这在高大的武生做来十分潇洒的动作在
他身上看起来,却显得如此丑陋不堪,偏谢希大还不自知,自我感觉良好,说道:
「清河县景阳岗上前一阵子不是闹大虫吗?山里的猎户费了好几个月死伤无数,
愣是没有将它逮着。」

  「这我知道啊。」应伯爵一屁股在我房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
杯咕噜地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接着说道,「这了这大虫,官府都贴出了悬赏
告示,谁若能擒了这大虫,便赏银一百两,许多泼皮无赖冲着一百两的赏银纷纷
上山,结果那大虫委实厉害,这些泼皮无赖尽皆有去无回成了大虫的点心,不过
你还别说,这清河县的治安却是因此好了不少。」

  谢希大切了一声说道:「那大虫固然厉害,但终究是畜生,不懂得见好就收,
这不,它终于遇上了高人,刚刚我爹跟我说,有条好汉一顿乱拳打死了大虫,正
拖着它下山呢,许多人已经去瞧热闹了,我们也需抓紧些时间,晚了可就看不到
了。」

  「噗哧。」刚刚端起第二杯茶吸了一口的应伯爵闻言,立时将嘴里的茶水尽
皆喷在了谢希大的头脸之上,「你说什么?乱拳打杀大虫,我没有听错罢?」

  「你做什么?」谢希大一把闪避不及,被应伯爵喷了一头一脸,心里恼火莫
名,抡起拳头要打应伯爵,「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要将茶水喷到我脸上,你
怎么老是不听?」

  应伯爵早避了开去,向一边的春梅求救:「春梅小姐,你倒是说说,希大这
厮说得荒唐不荒唐,天下居然有人能乱拳打死一只凶狠的大虫,打死我也不相信。」

  应伯爵固然不信,我却是听得胆战心惊。

  大虫!?

  景阳岗!乱拳打死大虫!?

  仿佛有一条雄壮的身影正在向我大步走来,那人影虎背熊腰,眸子里冷厉的
神芒摄人心魂,胳膊上的肌肉亦块块坟起,显示出爆炸性的力量,跨步间流露出
来的凝重杀气令人魂胆皆丧。

  武松!难道是行者武松!

  水浒中的英雄人物,难道真有其人!?天哪,这一刻我心里冷入骨髓,居然
真有武松其人,那我成了西门庆,是否意味着真的要因为潘金莲而和武松闹翻呢?

               第五章武松

  应伯爵死活不信,谢希大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很烦躁地说道:「你爱去不去。」

  然后谢希大转头望着我,问道:「大哥,你总相信罢?我们去就是了。」

  「我相信。」我心里冒着冷气,点了点头,还是决心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英雄
人物武松,大不了我忍痛割舍和潘金莲应该发生的恋情,让她投入武松的怀抱便
了!

  「走!」我心里涌起一股壮士断腕的豪迈之气,向谢希大点了点头。

  「可是,二少爷,老夫人还吩咐我让你多休息呢,你怎能上街去呀?」春梅
一听我真的要上街瞧热闹,自然又急又气,急忙闪身挡在我面前道,「如果你真
的去了,老夫人一定会治我照看不周之罪打死我的。」

  「不会的,好好儿等我回来。」我伸手轻以掂起春梅的下颔,向她眨了眨眼,
心里被她挑起的热情还没有完全消退,若非应伯爵和谢希大这两个家伙打搅我的
好事,此时此刻,我怕是早已经和她共赴巫山,做好欲仙欲死的美妙事了。

  大街上早已经拥挤不堪,都几乎是人叠着人了,即便是在人口爆炸的二十一
世纪,如此拥挤的场面亦是不多见的,更别说人口稀少的北宋年间了,足见这里
发生了某件极具轰动的大事!应伯爵便有些信了,不再风言风语讽刺谢希大了。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便距离县衙不远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忽然冲霄而
起,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我居高临下,很快便发现了端倪,只见前面衙役鸣锣开道,
肃静回避的牌子高举空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庄严隆重的气氛。

  衙役后面是两排合副武装的守城兵丁,锃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威武
之气逼人而来。

  我前面的谢希大便自豪地昂起头来,介绍道:「那是我爹的精兵,够威风吧?
我爹说,咱们大宋朝素来崇文疏武,各地的守城兵丁早已经荒废武备,就他老人
家手下的兵丁,还保持着威武之风,据说山东府的将军对我爹十分器重,马上要
调他去府里做参将了。」

  「是吗?」应伯爵冷眼瞟了谢希大一眼,不屑地说道,「我怎么听说清河县
的千户谢晋谢大人夜里喝醉了花酒,不知怎么冲撞了知县大老爷,还被罚了三月
的俸禄呢。」

  「你——你胡说!」谢希大涨红了脸,争辩道,「那是狗官公报私仇,我爹
正准备去将军府里告他呢。」

  「好了别吵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斗嘴,顺手一指前面问道,「你们
看那是什么?」

  只见前威武的兵丁过处,扛着猎叉的猎户亦队列整齐地开了过来,其中的八
名虎背熊腰的猎户抬着一乘八抬大桥,我的目光霎时落在大桥上,那端坐其上的
大汉身上!

  好一条汉子!

  浓眉如剑,狭长的厉目顾盼之间冷辉闪闪,令人不收正视!

  只是很随意地往桥上一坐,便如一尊小山盘据其上,其气势如泰山据于东海,
令人叹为观止。

  袒开的襟间,露出两块强壮的胸肌,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仿佛感觉到了我锐利的眼神,大汉忽然游目向我望着,隔着热闹的人群,隔
着数十丈的距离,我们的目光霎时在空气里对接,我感到一股冰寒的冷意自大汉
的眸子里传了过来,好重的杀气啊!

  「快看!吊睛白额大虫!」应伯爵忽然指着大汉身后喊叫起来,声间里透着
莫名的惊惧,「好大的大虫啊,怕不足有八百斤重!?」

  大汉的目光霎时被惊声叫喊的应伯爵吸引,我陡然感到身上压力一轻,不由
得吁了口气,游目向大汉后面望去,果然看见一头已然死了的大虫,正如一头熟
睡的大猫,被十六名猎户吃力地抬着,缓缓地向前移动,围观的人群纷纷跟着指
指点点,嘴里纷纷啧啧称奇。

  我打马上前,想仔细地看看大虫的模样,不想跨下的马儿陡然前抬头见了大
虫依然威风凛凛的样子,想是猛然吃了一惊,尖嘶一声人立而起,落地再不受我
控制,竟然疯了一般向前面冲撞而去。

  我大惊失色,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从未曾骑过马,一时间有些失忙脚乱,
不知道该怎么办?挡在我前面的人群纷纷闪避,不时有些闪避不及的人被纷纷撞
倒,叫喊声、哭骂声纷纷而起,乱成了一团糟。

  真是越乱越糟糕,这该死的马居然也有些神智不清,本该本能地远离大虫的
可现在它却居然直直地朝着大虫冲了过去,眼看便要冲破人群冲进猎户中间,人
群的末端忽然孤伶伶地显出一个孩子来,正抬起无辜的小脑袋,望着飞速迎上前
来的人马,浑然不知死神已然降临。

  「宝儿!」

  人群里我清晰地听见一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凄厉呼叫,像利刃般直直地刺进了
我的心肺,似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忽然间我不知从哪里来的灵
感,狠狠地一勒缰绳,马儿吃痛,凄嘶一声再次人立而起,高扬的铁蹄在小孩的
头顶一阵乱踢。

  我使劲地勒住马儿的缰绳,以尽可能延续它落地的时间,因为它的落地就意
味着孩子的消失!在它如此急剧的冲撞之下,这可怜的稚子必然小命不保!

  危急之间,一道人影倏然从我马前掠过,在我胯下人立而起的马儿重重地踩
落之前,掳走了幼童!劣马落地一连几个急旋,始才止住了强大的惯性,乖乖地
停在原地,我惊魂方定,这才有空察看究竟。

  边上,一名披头散发的妇女已经紧紧地搂住了刚刚从我马蹄下逃生的幼童,
嘴里宝儿宝儿地唤个不停,在他们母子边上则气定神闲地峙立着一条大汉,大汉
想是感知到了我的眼神,忽然回头向我望来,我一看之下,赫然便是刚才端坐八
抬大桥之上的雄壮大汉。

  一股由衷的佩服之情从我心底油然而生,我忍不住下马向大汉举起双手作揖。

  「壮士好身手!在下感激不尽。」

  雄壮大汉冲我微微一笑,亦抱拳回应道:「公子好马术!在下举手之劳,何
足挂齿。」

  我老脸一红,以为大汉在讥讽我刚才骑术不佳,以致差些伤了人命,一时有
些下不来台,半晌始才讪然笑道:「在下西门庆,多谢壮士援手,来日必当重谢。」

  「在下武松。」雄壮大汉脸上却不似那等揪人小辫子的浅薄之徒,爽郎一笑
道,「西门公子何需如此客气,就此别过了。」

  正好有猎户催促武松重新上桥,武松便向我再一作揖顾自去了。

  望着武松坐在八抬大桥上逐渐远去,我心里却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
下开始忐忑不安起来,阴差阳错地与武松相识了,却不知是福是祸?我们终究会
因为潘金莲而相互敌视并最终不死不休吗?

  「老大!你没事吧?」

  应伯爵和谢希大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了上来,他们有我的教训在前,自然不
敢再纵马横行闹市,弃了坐骑,跑步挤过人群凑到了我面前,别看谢希大身矮体
胖,可他的动作明显比应伯爵要轻捷许多,挤到我面前亦是气定神闲,不若应伯
爵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我没事。」我怅然若失地望着武松消失的方向,脑子里空落落的,这样一
条雄壮的大汉,如果能够结识为兄弟,方不枉来北宋走一遭啊!可惜潘金莲亦是
我朝死梦想之绝代尤物,一旦与之相会,我却不知是否还有勇气割舍?

              第六章花子虚

  谢希大一面熟练地接过我手里的马缰,一面疑惑地望着我道:「我说大哥,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这么俊的骑术?我们做兄弟的居然一点不知?真是奇哉怪也。」

  应伯爵也是双目一亮,望着我道:「让希大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我
说老大,你什么时候偷偷练就了这么俊的骑术了?不行,以我看,你都可以上南
山赛马场了,就是那号称马场天骄的铁面人恐怕亦非你敌手呀。」

  我却是懒得答理这两个家伙,心里只惦记着春梅,巴不得早些回去和春梅再
温春梦如何还肯和这两个粗陋的家伙处在一起?想到这里,我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呼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刚刚我还怕得要死,糊里糊涂却便控住了马儿,你
说稀奇不稀奇?」

  应伯爵和谢希大听了我的回答明显一呆,然后是应伯爵反应过来,猛地拍了
一下谢希大的肩膀,大声道:「奇迹!一定是奇迹!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想来便是老天对老大受苦受难的补偿了,哈哈,让你凭空获得一身过人的骑术,
扬威南山,呵呵。」

  谢希大被应伯爵突然一拍吓了一跳,黑着脸吼道:「应伯爵,我最后一次警
告你,最好别碰我,不然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奶奶的。」应伯爵翻了翻白眼,「你又不是娘们,碰一下不得?」

  「就是不得。」谢希大抬着冲着应伯爵,扬起了他铁钵似的拳头。

  眼看着两人又要再起争执,我摇了摇头,夺路而逃,挤过人群的时候,不小
心一头撞倒了迎面向我挤过来的某人。

  那人发一声惨叫,被我撞得倒在了地下,我却没事人似的。

  「是哪个王八蛋,走路不长眼?居然敢撞你家爷爷!?」

  极不客气的骂声从地下传来,被我撞倒的家伙翻身从地下爬了起来,却是一
面黄肌瘦、满脸病容的瘦汉,估计全身瘦得没几两肉了,一身绫罗绸缎穿在身上
就像是一副巨大的空壳,看起来怪让人难受的。

  瘦子翻身爬起,正欲接着破口大骂,甚至还想卷起衣袖动粗,但突然间他的
动作僵在了那里,便是吐到一半的骂人的话亦像被人拿刀硬生生砍断般嘎然而止
——

  「这——这不是西门二哥么?原来是你啊,咳咳,我不知道是你——咳咳—
—」

  出乎我的预料,不想这瘦子居然还认识我。

  我有些闹不清这瘦子的虚实,倒也不好过于唐突,只好谦让道:「实在是不
好意思,都怪我走路太急,没看见兄台过来,所以——」

  「哎呀,别别别——」瘦子一连别了三个别字,连摇着双手道,「二官人这
就太见外了,咱们是邻居,再说平日里二官人你待我花子虚那真是没得说,刚才
骂你是我的不是,你若是再向我赔不是,那真是折煞我了。」

  花子虚!?

  我听得眼前一亮,心头一动,似有袅袅婷婷的倩影在我面前冉冉升起,花了
虚,西门庆的邻居,他可不就是李瓶儿的丈夫么?

  在古典情色小说《金瓶梅》里,西门庆可是经常在妓院灌醉了花子虚,然后
趁机潜回花府和李瓶儿幽会,并且最终气死了花子虚娶了李瓶儿还有花家的万贯
家财,不知我这个西门庆,最终却会如何?

  我的到来已经改变了北宋的历史,自然也肯定改变了金瓶梅故里描述的情节!

  那么,我最终仍会和李瓶儿甚至潘金莲发生香艳的故事吗?

  诸般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即逝,我在脸上堆起笑意,向花子虚道:「也是,
我和子虚兄如此熟络,也就不客气了!不过撞了子虚兄却是小弟不该,理当向兄
长赔罪,不如这样,咱们兄弟两人找个地方喝酒,权当小弟向你赔不是了。」

  我注意到,花子虚浑浊的双眼在听到酒字的时候忽然间亮了一下,懒洋洋的
身躯也忽然间有了精神,连声道:「那敢情好,走,去喝酒。」

  应伯爵和谢希大从后面追了上来,闻听有酒喝连声嚷道:「喝酒,岂能少了
我们,大伙一块去。」

  随着花子虚三人,我们一块来到了醉花楼,在小二的前呼后拥下昂然进了酒
楼最豪华的包厢,三五名俏丽的小婢早已经恭恭敬敬地将干净的湿毛巾递到了我
们每人的手里,我随便接过毛巾擦了擦手,顺便捏了捏俏丽小婢的脸,小婢白嫩
的脸立时便红了,又羞又喜的模样勾人心痒痒。

  我似乎很自然地便融入了宋朝的生活,亦很好地融入了我这全新的身份,仿
佛我根本就是生活在宋朝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是从二十一切纪
来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感到如此熟悉而又自然,仿
佛我的生来就是为了有一天回到北宋来似的。

  酒过三巡,大家便渐渐有些放浪形骸起来,应伯爵一面将负责服侍他的小婢
抱到自己的膝盖之上,在小婢的娇躯上下其手,一面滋溜一声吸干了小婢送到嘴
边的半杯残酒,红光满面地提议道:「今天有花有酒,大家高兴,不如行酒令?
输了的便罚酒三杯,如何?」

  花子虚鼓掌而笑,连声附和。

  我虽然念书未过高中,但挟二千年的诗词而来,岂会惧了他们?自然也满口
应允,独有谢希大面有难色!他本就是一介武大,舞刀弄棒在行,让他吟诗作赋
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应伯爵便鸭子一样尖笑起来,讥讽道:「怎么?希大可是怕了?怕了的话先
喝三杯罚酒,一边呆着去。」

  谢希大的脖子梗得通红,粗声粗气地顶道:「谁说我怕了!咱爹说要文武双
修,正想和你讨教讨教文采呢,来就来,谁怕谁是孙子。」

  「好!」应伯爵兴奋地一击掌,重重地在怀里俏婢的隆臀上拍了一巴掌,朗
声道,「今天你我兄弟相聚,坐拥佳人,享用佳酿,实乃生平美事,就以花酒二
字为令,每人即兴赋诗词一首,照吟古人诗词也可以,但需应景应情!既然是我
提议,理应由我先来。」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应伯爵装模作样地闭目沉思片刻,
蓦然睁开眼将鼻子凑到怀中俏婢的酥胸上一阵乱嗅,然后张口吟颂起来,「好酒
应伴兄弟饮,一人喝酒太冷清。」

  我差点没将嘴里的酒一口喷到花子虚的脸上,应伯爵这也叫诗词?亏他还自
诩文士,我看也是草包一个,除了前面两名是照抄古人文章,后面纯粹就是狗屁。

  第二个轮到的是花子虚,花子虚将应伯爵的诗默念了一遍,点点头道:「伯
爵兄所赋新诗倒也应景应情,其中也有花酒二字,不错!那现在轮到在下献丑了。
葡萄美酒佳人陪,娇喘声声怀里催。醉卧花丛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张嘴将满口酒水喷了花子虚一头一脸。

  这个花子虚,娶了一房美娇妻,想必旦旦而伐现在落得是面黄肌瘦,看来离
「醉卧花丛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境界亦不远了。

  应伯爵亦在一边大笑不止,跟着起哄道:「子虚兄这诗就不太应景了,如要
应景怕是还少些东西罢?」

  花子虚不悦地瞪了应伯爵一眼,回应道:「伯爵兄如何便说在下新诗不太应
景?以在下看来,委实应情应景。」

  应伯爵哈哈一笑,指着花子虚怀里的俏婢道:「子虚兄诗里有征战二字,可
子虚兄与她明明衣衫整齐,何来征战之说?罚酒三杯,哈哈——」

  「且慢!」花子虚伸手阻制应伯爵道,「伯爵兄如何便知在下没有在征战?
你可问问我怀中佳人!」

  花子虚说完便重重地挺了挺身躯,跨坐在他腿上的俏婢便娇媚地呻吟一声,
扭动了一下娇躯,脸红耳赤地向着应伯爵点了点头。

  应伯爵看得双目发直,几乎就想钻到桌子底下看个究竟。看他眼里尽是将信
将疑之色,似乎在问:这样也行?

  但花子虚的酒令总算是撇了过去。

  现在轮到我了,看到应伯爵奚落的眼神我在心里淡然一笑,凭这就想难倒我,
那也真是太小瞧我们华夏民族二千年文化的积累了!

  「今宵酒醒何处,醉归楼眠花宿柳。」

  我此诗一出口,应伯爵和花子虚便有些发呆,尤其是应伯爵,望着我的眼神
里便很有些异样,甚至让我周身直起鸡皮疙瘩!唯有谢希大,焦急地坐在我下首
抓耳挠腮,急得不可开交,浑没心思品我的诗词,不过话说回来,以他大字不识
一筐的底子,便是品亦品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谢希大,现在轮到你了。」应伯爵终于回过神来,转头望着急得不行的谢
希大。

  谢希大啊了一声,惊得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张黑脸已经憋得通红。

              第七章纵马南山

  这谢希大被应伯爵一声喊惊得站起身来,急得像猴子一样愣是放不出半个屁
来!这也是难为他了,打小就不喜念书识字的他如何吟诗赋词?

  「快念啊!」应伯爵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令谢希大出丑的机会,这厮我虽是
接触不久,但他的习性似乎最喜别人出丑露短,逮住机会那还不穷追猛打?

  「酒——这酒——」谢希大急得几乎将自己的耳朵扯下来,忽然间双眼一亮
道,「这酒真他奶奶的好喝!」

  我们尽皆愕然,这样也行!?

  谢希大却是心下一松,越说越发来劲,接着摇头晃脑地吟道:「这花,这花
真他爷爷的香。」

  谢希大说完,还不忘探出狗鼻在怀里女人身上一通乱嗅。

  应伯爵和花子虚两人已经笑得眼泪都几乎掉下来,便是他们怀里的女人亦是
笑得花枝乱颤,却是使劲地捂着自己的小嘴不敢笑出声来。应伯爵更是夸张地向
谢希大连连作揖道:「希大,好诗!好诗啊,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古绝唱
也。」

  谢希大全然不知应伯爵在损他,兀自志得意满地假意谦虚道:「哪里,不过
偶然得之,献丑。」

  年轻人大抵都是这样,喝了点酒便会浑身发轻,去做些一些平日里不敢做或
者不愿做的事情来,也就是俗谓的酒能壮胆。

  这应伯爵看看窗外天色尚早,便起身提议道:「各位,今天你我兄弟相聚,
委实快活,不过就这样枯坐陋室喝这花酒太也无趣,以区区之见不如外出寻找乐
子,如何?」

  谢希大最喜欢凑热闹,闻言附和道:「好啊,不知伯爵兄想出什么乐子没有?
若是寻花问柳,去勾栏妓家,那就免了,这里也是一样,我还懒得走那闲步。」

  应伯爵切声道:「你一个粗人懂什么?大丈夫存世,当提三尺剑立盖世功!
流恋勾栏妓塞岂是我热血男儿所当为!?今天,我提议大家纵马南山、傲啸云烟,
骑射纵乐、岂不快哉?」

  花子虚兴奋得黄脸发光,抚掌笑道:「好好好,伯爵兄此言正合吾意,在下
赞成。」

  「我也没意见。」谢希大也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一起转头望着我。

  我心里懊悔地叹息一声,我有兴趣接触花子虚,可没兴趣去做什么纵马南山!
家里的俏丫头春梅还等着我再温春梦呢,被这小妮子勾起的浑身欲火还没有消停,
又哪里有什么心思陪这几个家伙去疯?

  但看他们殷切的眼神,我知道这是怎么也无法拒绝的。

  除非我不打算再和他们做朋友,谢希大和应伯爵也还罢了,这花子虚我可无
论如何也要刻意结交的,就为了李瓶儿那美娇娘!

  「也罢,就让我们纵马南山,一尝驰骋沙场之畅快。」

  应伯爵和花子虚喜形于色,谢希大听了我的话却忽然有些发呆,愣愣地重复
着我的话:「驰骋沙场?驰骋沙场!」

  这武夫的眸子便逐渐地亮了起来,望着我的眼神里多了丝灼烈的味道,仿佛
发现了世界上最令他期待最令他热血沸腾的物事,猛地向我跨近了一步,低声道:
「太好了!原来是驰骋沙场,原来就是驰骋沙场!大哥说出了小弟二十余年心中
的梦想啊,哈哈,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心中的梦想是什么了,哈哈——真他妈太
好了!」

  我们皆惊异地望着谢希大,不知道这厮忽然间是哪根筋搭错了,发的哪门子
神经?

  这厮却是虎吼一声:「走!」

  然后当先跨出门去,我有着刹那的发愣,这厮的气势似是在忽然之间有了长
足的进展,只是片刻功夫便有些虎步龙行的意味了!这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那句
「驰骋沙场」吗?还真他妈的奇怪。

  乘着酒意,我们在清河县的大街上放马狂奔,观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去,
傍晚的大街上虽然行人如织,但再不似白日天那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老远听见
我们的蹄声,行人们早早地便避了开去,只是避在远处冲着我们指指点点,从他
们望向我们四人的眼神里,我清晰地看到了畏惧还有愤怒。

  这大略便纨绔子弟吧?

  但我心里却是没有丁点谦疚之念,狠狠一夹马腹再次加速,风一样卷过了清
河县的大街,冲出了城门,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垠的平原在我面前展露开来,
远处群山绵绵,碧绿如茵的田间,炊烟袅袅,风景如画。

  「大哥,小弟来也!」身后传来谢希大一声虎吼,他胯下的乌椎马忽然间加
速越过了我,如一朵乌云顷刻间卷向前去,腾起的烟尘向我劈头盖脸地罩来,弥
漫的烟尘里,谢希大的身影显得越发雄壮如山,隐隐竟有豪侠之气,让我看得一
阵发愣。

  但很快,一股争强好胜的念头便从我心底升起,从小我便是这样的性子,但
凡自己做事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极不愿意输与他人!而从小到大,我也每
每能够心想事成,做什么都能做得最好,从来就没有例外。

  从胸腔里腾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重重一夹马腹,胯下的白马如箭一般射了
出去,我仰天长啸,高亢的啸声在宽广的平原上莹绕不散、绵绵不绝——

  顺着官道,我和谢希大疯狂地比拼着马术,风驰电掣般向南山冲去,官道两
边的树木以极速向后挪移,速度越来越快,便是两边的景象也逐渐朦胧起来。

  平坦的官道终于跑到尽头,道路开始斜斜朝上,我和谢希大并未稍竭,有如
两卷风刮上了南山,霎时消失在茫茫的山梁之间,唯有隐隐的蹄声仍然绵绵不绝
地莹绕——

  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策马狂奔了有多远,我和谢希大倏然收住马缰,在一
处高崖上打住。

  谢希大举起手里的马鞭一指山崖下如棋盘般绵绵无尽的大地,浩然叹息道:
「大哥你看这大河江山,何等雄壮?脚下巍巍南山,何等雄伟!?丈夫处世,若
不能建一番功业,而致光阴虚度、老死家中,岂不枉来世上一遭!」

  我亦被谢希大的一番话激起了胸中豪情,亦仰天长叹道:「抬望眼,仰天长
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百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
切。」

  旁边的谢希大忽然死一般寂静下来,便是连呼吸声也是再听不到一丝!我惊
疑地转过头来,只见这厮正屏住呼吸以异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我霎时便明白
了他眼神里的含义,这样的眼神我绝不陌生!当我在舞台上尽情地舞蹈时,那些
刚刚进入舞男行业的年轻小破孩,便经常以这样的眼神看我!这眼神就是崇拜!
谢希大这厮居然因为我随口吟了一首岳武穆的满江红,便开始崇拜我?

  绝对出乎我的预料,谢希大这厮忽然流起泪来,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
的眼角滑落。

  但他的精神无疑是亢奋的,亢奋到甚至连他脸上的毫毛也根根竖了起来。

  「我明白了!」谢希大策马回头,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矮胖的身躯仿佛突
然间赋予了魔力般显得高大雄壮起来。

  下一刻,谢希大猛地策马而去,山路上传来他畅快的欢声:「大哥小弟我去
了,相们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哈哈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空悲切
——」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谢希大又哭又笑地离去,反应过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
人孤伶伶地扔在了南山上,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被抛在后面的应伯爵和花子虚
早不知追到哪里去了,我叹口气,策马顺着来路迤逦返回——

              第八章飞马山庄

  策马下山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迷路了!

  这里的官道就像蜘蛛网一样密集而又四通八达,我只是转了几圈便再不知东
南西北,眼看着天色渐黑,就越发地难以分辩下山道路了。

  谢希大那神经病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应伯爵和花子虚这两个混蛋只怕根本
没到南山就折马返回清河县城了,就扔下我孤伶伶的一个迷路在这深山丛林之中。
虽不害怕,心里的懊悔自然是免不了啦。

  就在我走投无路之际,忽然发现前面有一灯如豆,时隐时显。

  我顿时有如见了救命稻草般,策马靠近前去,灯光逐渐明朗,却是一所不小
的庄院,大门上高高地打着四只灯笼,便是这灯笼的灯光将我吸引了过来。我游
目看了看,四只灯笼上面写着四个字「庄山马飞」。

  不知所云片刻之后,我才忽然想起这是在宋朝,需要倒过来念,原来竟是
「飞马山庄」。

  想是蹄声惊动了山庄的家丁,原本紧闭的大门吱哑一声启了开来,一名老苍
头探出半颗脑袋,枯树皮般的老脸上尽是苍桑,整个就像纵横交错的黄土高坡,
令人猝然心酸不已。

  「老人家。」

  我赶紧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偶游南山,不幸天色已晚迷了归途,
可否借宿一晚?」

  老苍头仔细地看了看我,点了点头道:「公子稍等片刻,待老朽禀报老爷。」

  大门随着老苍头的缩回再次紧闭起来,我无趣地摊了摊手,打量起这飞马山
庄的正门来,这山庄虽然建得极其粗糙,连普通大户人家常有的雕梁画栋亦是没
有半根,但整体上看起来却是显得气势雄浑,颇有豪迈之气。

  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衣着粗陋的大侠,虽然没有绫罗绸缎,但顾盼间自有一
股大侠风范。

  我看得暗暗心折,心里暗忖此庄的主人必是一位心胸宽广、胸怀大志之人!
极可能是某位朝廷的大臣隐居于此。

  就在我品头论足胡思乱想之际,大门再次吱哑一声启了开来,还是老苍头从
门缝里跨了出来,向我道:「公子请随老朽来。」

  老苍头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庄丁,神色恭敬地从我手里接过马缰,从侧
门牵着马进去了,我却被老苍头引进了正门,大门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庭院,
粗略估计一下便是聚集千百人亦是绰绰有余,让我惊异的是庭院皆以青砖铺就,
但上面的痕迹历历在目且遍布每个角落,仿佛是有人经年累月在其上踩踏所致。

  老苍头忽然回过头来,向我道:「公子请。」

  我霍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跟着老苍头进了一间小院,院里只是简单地种植了几颗秀竹,山风吹过清凉
之气扑面而来。老苍头打开一间房间的正门,站在外面道:「茅舍简陋,还请公
子将就了。」

  我赶紧回礼道:「老人家太客气了,在下感激不尽。」

  老苍头呵呵一笑,提着灯笼举步欲走,忽然又折了回来,似刚刚想起什么一
般,说道:「老朽差点忘了一件事,公子,敝庄的小姐从小有个怪僻,每到夜深
人静之际,最喜带人上山打猎,是以深夜有甚么响动,公子大可高枕无忧,莫要
大惊小怪。」

  我连连点头道:「在下理会得。」

  「如此,公子请竭息吧,老朽告退,哦对了,有什么吩咐,在前面的院子里
便住有下人,公子尽管吩咐便是。」

  我连称不敢道:「老人家请便。」

  送走老苍头,进入客舍,里面的摆设倒也简单,除了一床一桌外加一凳,便
再无长物,与古时客栈里的摆设并无二致,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客院的规模,我心
里忽然一动,这样的客舍怕不有百十间之多吧?

  难不成这里的主人竟经常有如此之多的客人来访?所以才专门建了这样一处
庞大的客院。

  还有刚刚老苍头居然说,这里的小姐居然有个怪僻,每到夜深人静最喜上山
行猎!?一个女孩子家上山打猎已经奇怪了,还在深夜上山,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我心里起了强烈的好奇,极想一探这山庄的究竟,白日里纵马驰骋了半天的疲累
亦是不翼而飞。

  这时候房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便是脚下的地面亦在轻轻颤动。

  我吃了一惊,开门欲看个究竟,入目之下不由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淡淡的昏暗灯光下,一截铁塔似的大汉小山般立在我的房前,其肤黑如
炭,是故隐入了夜色般难以辨别,只有两只牛眼如灯笼般醒目,冷电似的厉芒正
森森地凝视着我,仿佛要随时噬人般骇人、凶芒毕露。

  我倒吸一口冷气,退下一步缩回了房里。

  那大汉冷冷地盯了我片刻,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轻哼了一声掉头
去了,淡淡的灯光下,我看到大汉的背后交叉插着两柄巨大的板斧,斧刃在夜色
里闪烁着森森的冷焰,似有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我悚然一惊,赶紧缩回房里,受这一吓,心里那点寻幽探胜的好奇之念早已
经不翼而飞,只想天色早些放明,好寻路下山,远离这是非之地!刚刚那黑大汉
一看便是亡命之徒,这飞马山庄的主人收留这等亡命之徒,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
人——

  募然间我生生吃了一惊,莫不是我进了贼窝,跑到山大王的山庄来投宿来了?

  想想刚刚看到的山庄气势,还有前院大庭那被践踏得痕迹累累的青石地面,
真是越想越像,越想越怕,哪里还睡得着?

  倒是隔壁很便传来如雷般的呼噜声,定是刚刚拐进隔壁房间的黑大汉已经熟
睡如死。

  如此好不容易等到夜半时分,陡听一声锣响,外面便起了连绵不尽的吵杂声,
脚步声、呼喊声、器物的碰撞声,还夹杂着铁器撞击的冰冷声音,交织成一片令
人胆战心惊的交响曲,很明显,定是老苍头所说的,山庄的小姐又要上山行猎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一声鼓响,所有的声响便嘎然而止,就像是用刀将这声
音硬生生切断了一般,让人难受得想俯下身去呕吐。

  然后又是连绵倏长的号子声响起,外面再度响起脚步声,不过此次却是整齐
划一的步伐声,仿佛千百人踩着同一节奏列队开进时发出的声响,我心里泛起一
丝惊异,难道在古代,亦有如此严格整齐的队列要求?而且,不是在驰骋沙场的
军队里,居然是区区山庄的家丁而已。

  再接下来,发生的声响越发令我吃惊莫名。

  只听一声锣响,外面骤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喊打声,惨叫声、呐喊声还
有兵器撞击所发出的轻脆声音,我甚至还听到了利刃切入骨肉时发出的沉闷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人在亡命厮杀不成?

  这可是太平盛世的宋徵宗政和年间啊,哪来如此规模的强盗!?

  突然间,我的脑海里浮起了水泊梁山还有方腊起义,难道说,这里的山大王
是水泊梁山的分支?可武松都还是刚刚才在景阳岗打死了猛虎,离杀嫂杀西门庆
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呢,这水泊梁山也没那么早成气候罢?

  一想起武松杀西门庆,我心里就烦躁得想哭,妈的,武松杀谁不好杀为什么
偏偏要杀西门庆呢!?杀西门庆现在可不就是杀我么?这事可是万万不行的。

              第九章大宋李纲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放明,我再呆不住片刻,匆匆忙忙起身便走,心里只想早
些逃离这是非之地,这飞马山庄若真是贼窝那将来官府追究起来,我定然也脱不
了干系。

  但刚走到前院,我便悚然收住脚步,脚下似有千斤重再难以迈开半步。

  在我前面的广场上,薄薄的朝雾里站着一名劲装女子,她的脸上蒙着一方白
色的丝巾是以看不见她的容颜,但流海下的眸子却是十分明亮,如两道利箭般刺
进我的眼里,几乎令我不敢正视!要知道,我的眼神可向来以明亮著称,一般的
情况下,从未有任何女人能够与我对视超过十秒钟。

  劲装女子的身材美则美矣,但散发出来的冷意却令人不敢亲近。

  「西门庆!」

  就在我暗暗打量劲装女子玲珑浮凸的娇躯时,一声清冷的娇喝传入我的耳际,
我募然一震抬起头来,只听铿锵一声,劲装女子已经拔剑在手,遥遥指向我的咽
喉,冷声道:「你这负心薄幸的无赖,今日死到临头了。」

  「姑娘且慢!」

  劲装女子的突然发难让我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正试图打消劲装女子的杀机,
但她根本就不听我任何解释,一点剑芒向我迅速迫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剑尖上
逼起的寒意,直直地袭向我的咽喉要地!

  我嚎叫一声,亡命往旁边一个侧扑,总算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劲装女子的飞刺。
只是身上光滑漂亮的绸缎袍服已经被地上的青砖撕破了数处,更沾了不少泥灰,
用脚指头也想得到,我此时的情状定然狼狈之极。

  唯恐劲装女子在后追杀,我不敢稍作停留,翻身爬起又是一个前扑,不想脚
下被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绊,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望着眼前冉冉冒起的满天繁星,
我不由在心里哀叹一声:我命休矣——

  但过了盏茶功夫,预想中的冰冷杀意并未降临我身上。

  收拾心情,惊异地转过身来,劲装女子正不屑之极地望着我,手里冷森森的
利剑引而不发,只是遥遥地锁定了我,令我胆战心惊。

  「原来西门庆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杀了你还嫌污了我的宝剑。」

  我一听心里顿时狂喜,忙涎着脸讨好道:「小姐所言极是,西门庆何等低微,
杀了我只能玷污了你的宝剑,杀不得,嘿嘿,杀不得的。」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

  远处忽然传来一把焦急的呼喊声,然后我看到昨晚引我进山庄的老苍头急步
跑了过来,一面跑还一面喊道:「小姐切莫伤了公子性命,老爷吩咐,公子远来
是客理应以礼相待。」

  「七爷爷。」劲装女子见了老苍头早已经收起宝剑,娇声道,「柔儿只是想
试试公子的武艺如何,并未存伤他性命之算。」

  劲装女子说着回头望着我,眸子里似带着笑意又似蕴含着杀机,问我道:
「西门公子,是这样么?」

  我心下一战,赶紧对着老苍头满脸堆笑道:「小姐所言极是,刚刚,我们只
是切磋武艺,呵呵,切磋武艺罢了,老人家莫要错怪了小姐。」

  老苍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劲装女子,又看了看我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沉下
脸来道:「既如此,公子还请随老朽来,我家老爷有请。」

  我应了一声,忍不住又打量一眼劲装女子,劲装女子向我冷冷一瞪,似在警
告我,若我在她父亲面前胡言乱语,定要我好看!我赶紧低头避开视线,这样凶
霸霸的母老虎,还是避得远些为妙,能不招惹就尽量不要招惹。

  女人嘛,纵然风流淫荡些也莫要凶悍泼辣的。

  老苍头将我带到一处简陋的客厅,道声稍等便顾自去了。

  我略略一打量,客厅里的摆设极其简单,只是墙上挂的副强弓还有一柄重剑
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说那副强弓,怕是足有一米五六之高,通体浑圆乌黑却不
知是何材质制成?两头成蛟龙吐丝状咬着弓绳,隐隐似有肃杀之气透体而起——

  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弓啊。

  我忍不住失声赞叹,虽然我见过的弓箭不多,但若以艺术品的角度来欣赏,
在二十一世纪这定然是一柄价值连城的宝贝。

  「西门公子可是觉得此弓还算不错?」

  一把雄浑的身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我霍然惊醒回过身来,不知何时身后已
经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背负双手正以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直地盯着我,这
一刻我毫不困难地判断出,他定是前院那蛮不讲理刁蛮婆子的老爹,因为他们的
眼神根本就一般无二。

  只是这中年人的气势更沉更深,随便在那里一站,便如一棵经历了千年风雨
的苍劲古松,一股百折不弯的浩然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从心底深处泛起拜服之慨。

  我定了定神,双手作揖正欲见礼,嘴一张才忽然想起,我根本就不识得眼前
中年人,一时间有些尴尬地愣在那儿,无以为继。

  中年人哈哈一笑,显是窥破了我的窘迫,自我介绍道:「老夫李纲,久闻清
河县有位风流倜傥、堪称人中龙凤的西门庆二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
是幸会!」

  我倒没想到,原来西门庆在清河县除了眠花宿聊、欺男霸女之外,居然还如
此有名,一时间感到老脸泛红,谦虚道:「李老伯真是过奖了,西门庆何德何能?
岂能当得人中龙凤四个字?不敢当不敢当。」

  「哼。」一声清脆的冷哼自客厅外传了进来,随着一阵冷风,前院差点要了
我性命的劲装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讥讽道,「人中龙风自
然当不得,以我看蛇虫鼠辈倒也还贴切些。」

  劲装女子此语一出,李纲立时便沉下了脸,沉声道:「柔儿不得无礼,西门
二公子远来是客,岂容你如此放肆!?」

  我却全不在意,反而劝李纲道:「李老伯无须责备令嫒,李小姐所言虽不中
亦不远矣,在下素喜花鸟虫鱼,这蛇虫鼠辈也不见得就辱没了在下,哈哈——」

  「这个——」李纲的神色明显一僵,望着我的神色里忽然有了些异样,片刻
后才转眼瞪着劲装女子道,「二公子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向二公子道
谦?」

  劲装女子却是清哼一声,拂袖而去。

  李纲尴尬地笑笑,向我道:「小女顽劣,疏于管教,倒让二公子见笑了。」

  我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将胸前的一块污泥拂去,应道:「李小姐性情率真、
直言不讳,实乃女中豪杰,在下佩服得紧。」

  李纲嘿嘿一笑,说道:「二公子请坐。」

  然后又转向一边的老苍头道:「七叔,快命人上茶。」

  我连连推辞,心里却开始直打鼓,所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李纲待我如
此热情,必然是有求于我或者欲算计于我!为今之计,最急的还是趁早设法离开
此地才是上策!

  我正愁无计可施之际,一名家门忽然匆匆进来报道:「禀告老爷,门外有两
位公子求见。」

  李纲恩了一声,头也不抬问道:「是何人?」

  「说是绸缎铺应老板二公子应伯爵公子,还有花府的花子虚老爷。」

  「哦?」李纲的眸子似是亮了一下,长身而起,朗声道,「有请两位公子。」

              第十章忧国忧民

  不多时,应伯爵和花子虚便被飞马山庄的家丁给引了进来,应伯爵一见我便
长长地吁了口气,带着哭腔道:「老大,你在这里又坐又品茶,可真逍遥啊?小
弟我和子虚兄为了寻你和希大那厮可是满山乱窜了整整一夜呀!寻思着你可能在
飞马山庄投宿,不想果然在这儿。」

  我嘿嘿一笑,叉开话题道:「我还以为你们半道折回了呢,谁知你们跟着上
了南山。」

  「还说呢!」应伯爵苦着脸道,「老大你是何等身份?西门老太太的心尖肉
肉啊!若是将你给走丢了,路上遇着大虫之类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老人家还
不扒了我的皮啊!?得,咱们赶紧回,还好你没走丢,我也省了一桩心事,以后
啊,打死我也不和你纵马出游了。」

  「行了行了。」我故作不耐烦,然后转头向李纲面有难色道,「李老伯你看
——」

  李纲哈哈一笑,爽快地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挽留了,三位公子好
走。七叔,让人牵来二公子的马,送他出庄。」

  我在应伯爵和花子虚的前呼后拥下出了飞马山庄,纵马返回清河县城。

  飞马山庄大厅,劲装女子忽然再度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向李纲道:「爹,你
为什么要和那些纨绔子弟结交?这些眠花宿柳,专一勾引良家妇女坏人家庭的坏
蛋何不一刀结果了性命?倒也清净些。」

  「女儿啊。」李纲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脸有落寞之色,说道,「为父何尝想
和这些纨绔子弟结交?只是国家有难,不得不为之呀。」

  劲装女子惊异地望着李纲一眼,凝声问道:「女儿想不出国家有难跟结交这
些纨绔子弟有何干系?」

  「干系大着呢!」李纲吸了口气,将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墙上的乌黑大
弓,眸子里霎时露出一丝浓烈的杀伐之气,沉声道,「当今朝庭,重文轻武,各
地守军,军纪败坏、武备松弛,战力每况愈下,反观北方辽人,厉兵秣马、每思
进兵南下,不出十载,天下必起刀兵之灾,到时候,我大宋万里锦绣河山,可就
要生灵涂炭了。」

  劲装女子亦被李纲说得心情沉重,凝声道:「既如此,我们勤加操练,多训
家丁,待战事起时率家丁奔赴沙场以死报效国家便是了,又何需昧着良心结交那
些只会危害社稷的纨绔子弟!?」

  「说得好。」李纲沉声接过女儿的话,语锋一变接着说道,「可勤加操练、
多训家丁并不是凭着一腔报国热忱就能做到的,那还需要大量的银子!我们既不
能去偷又不能去抢,银子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这——」劲装女子闻言一窒,半晌才叹息道,「爹爹可是想籍这些纨绔子
弟调用他们的家资,以备我招兵买马之用?」

  点了点头,李纲道:「正是如此!尤其那个西门庆的大哥西门青,此人为父
听说颇有生意头脑,西门家能够在短短的数年间从普通的大户人家一跃而成为清
河首富,他的精明头脑功不可没,如果飞马山庄能够有他加盟,那么资金来源就
将迎刃而解。」

  「可那些商人最是重利轻义,如何让他们甘为国家效命?」

  「这就要靠那个西门庆了!此人虽然风流成性、劣迹斑斑,但极受他祖母的
痛爱,比他仅年长九岁的西门青亦对他疼爱有加,只要我们控制了西门庆,就不
愁西门青不入套!」

  「可是爹爹,女儿总觉得这样做有些欠光明磊落,将来也极可能授人以把柄。」

  李纲闷哼一声,冷然道:「国难当头,哪里还顾得上个人名节?若是国家都
亡于辽人之手,便是保全了个人名节又当如何?还不是一个亡国奴才?」

  「如此,女儿也没话说了。」

  回到府里,那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粥。

  春梅几乎是哭着从后院迎了上来,一双美目肿得通红,显然是长时间地哭过。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春梅哭哭啼啼地冲到我面前,珠泪如雨而下,哭
声道,「你若再不回来,奴婢——奴婢就再没法活了。」

  「怎么了?春梅。」春梅哭得如梨花带雨,令我心下好生痛惜,再顾不得众
目睽睽一把便将她搂入怀里,柔声道,「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公子说,我替你
做主。」

  「二弟!」前面忽然传来一把焦急里略带埋怨的男音,然后是一大群人步履
凌乱地从后院冲了出来,我抬头,正好看到大哥西门青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他
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总之什么样的都有,就
是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大哥。」我唤了一声,望着西门青身后的那群人发起呆来。

  「二弟!」西门青重重地蹬了蹬脚,脸上的表情是既怒又痛,从眸子里流露
出来的手足深情便是远在数丈之遥我亦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忽然间,我有些心
动,这便是我的大哥么?有个大哥痛爱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你也太不懂事了!」西门青急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掸去我肩上的泥灰,神
色间已经收敛了刚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兄弟深情,沉下脸来训斥我道,「这伤还
没好全,便和人外出胡闹,还不和家人知会一声!」

  低头一眼发现春梅,西门青的脸色越发阴沉,厉声道:「还有你,春梅!你
也是负责二少爷生活起居的上房丫环了,怎么也还如此不经事!?」

  春梅显然极怕西门青,闻声从我怀里触电般直起身来,怯怯地泣道:「大少
爷,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我心下更是怜惜,再次将春梅搂入怀里,向西门青道:「大哥,这不怪春梅,
是我自己不让她跟家里人说的。」

  西门青闷哼了一声,心中急火显然还没有发泄完,一眼看见我身后的应伯爵,
神色仍是不善,闷声道:「伯爵,你也是,明知我二弟重伤刚好,身体还十分虚
弱,怎可以带他上街瞧热闹?而且还喝酒,纵马南山?我二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

  「西门大哥,咳咳。」应伯爵堆起笑脸,向西门青赔不是道,「那个,你瞧
二公子生龙活虎的模样,哪像个重伤方好的人?比起他来,我应伯爵倒更像个伤
号了。」

  「二弟,是二弟回来了吗?」

  忽然一把柔媚的鹂音传入我的耳际,我顺着声音一望,幕然感到眼前一亮,
便是整个院子也忽然间变得美丽明亮起来,便是天上吹过的那丝丝轻风忽然间居
然也带了丝丝柔柔的温婉之意——

  一名美妇人迈着莲步,从后院冉冉而来,发髻上的珠花一步三摇,荡起一阵
炫目的光晕,映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令人目眩神迷,好一个动人尤物啊。

  「月娘!」西门青忽然回头望着冉冉而来的美妇人,虎目里露出丝丝的温柔
来,和声道,「你刚刚小产,身子还虚,理应多多休息才是。」

  月娘!?

  我倒吸了口冷气,难道她竟是吴月娘?古典情色小说《金瓶梅》里西门庆大
官人原配发妻?可这——看情状,她似乎并非我的女人,倒像是大哥西门青的女
人呢!?

  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美妇人妩媚地白了西门青一眼,嗔声道:「就许
你来迎接二弟,就不许我来迎他?」

  美妇人转过脸来,望着我的美目里忽然间多了丝异样的温柔,柔声道:「来,
二弟,让嫂嫂好好看看你?哎呀,怎么身上弄得这么脏?春梅,还不快带二少爷
下去洗浴?老夫人还等着二少爷开喜庆晏席呢。」

             第十一章云雨情浓

  「嫂嫂!?」我忍不住失声惊呼。

  美妇人应了一声,神色柔和地望着我,问道:「怎么了?二弟。」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她瞧我时眼神虽也温柔,却绝不似瞧着大哥西门青时那
般缠绵,心下委实遗憾得紧。吸了口气,这才好好地打量起这美妇人来。

  芙蓉面,冰雪肌,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初见帘边,羞涩还留住;再过楼
头,款接多欢喜。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跟西门青站一起,整个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绝配。

  我定下神来,向美妇人眨了眨眼笑道:「嫂嫂真漂亮。」

  美妇人的美目亮了一下,终是白了我一眼,嗔道:「口是心非!心里怕是早
将嫂子比作老太婆了罢?」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夸张地举手朝天,叫起撞天屈,「在小弟心里,
从来都是将嫂嫂比作天上的仙女一般,顶礼膜拜。我西门庆将来妻妾,能有嫂嫂
一半美貌,便是夜里做梦亦要笑醒了。」

  大凡天下美女,没一个不喜别人夸她美貌的,吴月娘自然不能例外。

  被我的一番话说得又喜又甜,连连掂着我的额头嗔声道:「哟~ 哟~ 二弟今
天这张嘴可是抹了蜜了?变得这般甜了?得了,快去洗浴罢,老太太还有大家都
等着你呢。」

  春梅过来妩媚地瞟了我一眼。

  「二少爷,请随奴婢来吧。」

  我趁春梅转身而走的时刻,在她挺翘的香臀上重重地掐了一把,然后将带有
春梅体丫余韵的手指凑到鼻际使劲嗅吸。身后传来大哥西门青的一声无奈叹息,
还有大嫂吴月娘又羞又羡的埋怨:「二弟,可不要顾着胡天胡地担搁太久了。」

  我听得骨头都几乎酥了。

  看吴月娘这吩咐,分明是默许我和春梅胡天胡地,只是需要把握时间莫要担
搁太久便是了!一想到马上便可以享受到春梅柔软如绵的丰满娇躯,我这心便顿
时热切起来,脚下也顿时轻快了不少,正扭腰摆臀走在前面的春梅似乎感受到了
我心态的变化,回眸嗔了我一眼,但她的嘴角分明浅浅地弯起,带着莫名的羞喜
——

  逐渐远离了人群,春梅将我带入一处幽静的所在。

  跨过一处石屏风,在我眼前展现出一处天然的浴池来,却是砌在室内的一处
浴室,比现代的游泳也自然要小上不少,但比浴缸那可就大太多了,浴池通体以
白玉石砌就,整体给人干净整洁的印象,在浴池的中央有座女神裸体雕像,女神
手棒玉瓶做半倾状,清泉便从玉瓶里款款淌出,淌入浴池里,朦朦的水汽自水流
里蒸发开来,将整个浴室朦胧成烟氲一片。

  在女神雕像的脚下,还砌有两条躺椅,表面设计成吻合人体曲线的曲面,想
必躺在其上十分舒适!只是在曲面的两侧各有一处凹陷,其形其状,如两处足踏
所在,却不知有何用处?

  我低头问春梅。

  正替我宽衣解带的春梅霎时羞红了粉脸,美目如丝,轻轻柔柔地瞟了我一眼,
昵声道:「爷,你又来逗春梅了不是?那可不就是你照着玉女经上的记载所设计
的么?大爷和夫人都欢喜不已呢,怎的反倒问起奴婢来了?」

  啊?

  原来这居然还是出自「我」的设计?看来,这西门庆对风月之事,还真不是
普通的痴迷啊!

  春梅脱罢我身上最后的一丝衣袂,晕红着粉颊开始替自己宽衣解带,我一侧
身栽入浴池里,头枕着温汤,饶有趣味地看美女宽衣。

  绫罗丝绸从春梅的身上一件一件地脱落,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开始显现出来,
最后春梅的身上只余下一片艳红的肚兜,她再不肯脱,轻挪玉足亦跨进了浴池,
只是在她莲步移动间,肚兜的下摆尖角轻轻荡起,玉股间芳草萋萋,历历入目—


  我不觉情动如潮,低嘶一声上前拥住春梅光滑柔腻的娇躯,只觉滚烫灼热,
幽幽芳香中人欲醉。

  春梅低低地唤声爷,一双白玉似的小手已经轻轻地攀上了我的背臀,无所不
至地抚摸起来,我几乎连尾巴骨都酥麻起来,哪里还忍耐得住,伸手架过春梅的
娇躯,放在玉雕的女神像下,用力瓣开她丰满白晰的玉腿,迷人的方寸之地终于
毫无遮掩地展露在我的眼皮底下——

  我倒吸一口冷气,霎时抽紧了腹肌,蚀骨的销魂滋味从尾椎骨上浓裂地沁起,
竟是差点未战先怯!连吸了三口冷气,始才止住跳动的泥丸,我缓缓俯下身去,
渐渐地与春梅柔软丰满的娇躯合为一体。

  春梅陡然高亢地欢嘶一声,锋利的旨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肩背肉里,正可谓
是星眼朦胧,莺声历历,柳腰款摆,玉臀轻摇,口中艳声柔语,百般难述——

  云收雨竭,春梅软绵无力地伏在我胸口,粉脸上潮红未退,仍然娇喘吁吁,
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娇躯仍然余韵未消,在一阵接着一阵地痉挛。

  「爷,你越来越棒了。」春梅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胸肌,媚眼如丝,「奴婢好
欢喜。」

  我心里油然而起一种征服美女后的成就感,对于男人来说,再没有比将女人
浑身软棉无力、连声讨饶更有成就感了!男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征服的,而女人,
则似乎天生就是为了让男人征服的,她们既能勾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亦能无限
地满足男人的征服欲望。

  我舒适地躺在浴池中央的人体曲面躺椅上,片刻前我终于体会到了其中无上
的乐趣。

  这真是绝妙的设计,真难为了那已经消失的西门庆,竟能从古籍中找出如此
绝妙的设计,让男欢女爱在外物的帮助下,达到令人欲仙欲死的境界。

  我坐起身来,将春梅抱到浴池边的绣椅上,仔细地拭净她身上的水珠,这丫
头的肌肤真的好的没话说,在二十一世纪,我从未见过如此光洁诱人的肌肤?什
么是吹弹可吹?什么是白里透红?什么是不施粉黛绝色天成?这些词汇,似乎专
门就是为春梅量身定做一般,除了这些,我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
来形容她。

  现在不是春梅服侍我,而是我在服侍春梅了。

  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我的眼皮底下,令春梅羞涩不已,紧
紧地闭起美目,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她娇躯的秘密落入我贪婪的双眼。

  春梅挣扎着欲要替我更衣,但刚刚离开绣椅便颓然瘫坐了回去,嘤咛一声美
目如痴如醉地横了我一眼,切切说道:「爷,奴婢动不了啦,让其它姐妹替你更
衣罢?」

  我正欲拒绝,春梅早已经按下了绣椅旁边的某样物事。

  细碎的脚步声从屏风外传来,然后两名彩衣小婢施施然走了进来,看到我和
春梅肉帛相见虽然羞红了娇靥,却似乎亦见怪不怪,只是低垂着螓首走到了我跟
前,细心地替我更衣着装,另一名小婢却轻轻地扶起了春梅,替她穿衣。

  望着春梅诱人赤裸的娇躯逐渐隐没在鲜艳的绫罗绸缎之后,我几乎失望地叹
息起来。

  但穿上衣物后的春梅却越发显得诱人,尤其是覆裹着酥胸的鼓鼓的那两团,
还有臀部那异常浑圆的挺翘丰硕,我忍不狠狠地吞下了一口唾沫,恨不得立时将
春梅掀翻在地,再干一番。

  「爷。」春梅似乎从我的眼神里猜透了我的想法,睇了我一眼,软绵绵地说
道,「老夫人和大奶奶怕是等得急了,你快些过去罢,我身体有些不便,就不能
陪你去了,小红,你就陪二少爷去吧。」

  替我穿衣的红衣婢女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春梅姐姐。」

              第十二章李瓶儿

  来到大厅,那里早已经热闹纷繁,老妪一见我便老脸上笑得几乎绽开花来,
急忙令人叫我坐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接受诸多亲朋好友的祝贺和溢美之词,不过
这些人说的话大多没有什么新意,除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者称赞我风流倜傥、
潇洒不群之外便再没有其它,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连清河县的知县老爷也亲自前来祝贺,还亲手题了一副
对联祝贺我康复,为了表示对知县老爷的尊重,大哥将对联悬挂大厅正北面的墙
上,接受诸多宾客的赏院,众人自然是赞不绝口。

  不过以我看来,那副对联写得未免也太差了!看来知县老爷也没喝几年墨水,
写出来的字比爪一只小虫在纸上爬估计亦好不到哪儿去,亏他还有脸堂而皇之地
拿出来现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确切点说,是一个人的身上。

  那就是跟随花子虚一同前来道贺的夫人——李瓶儿。

  当我走进客厅时,几乎是第一眼便看见了李瓶儿,她就那样坐在大厅的一角,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矜持的那种微笑,令她看起来格外具有女性的柔美。两颊的
云鬓轻轻地垂挂下来,其中的一缕秀发甚至弯进了她的嘴角,她的嘴角真的很美,
微微地下弯,形成一道俏丽无俦的弧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只是很随意地坐在那儿,但立时便将旁边的女脊给比了下去。

  几乎不需要任何人介绍,我几乎是立刻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就是李瓶儿!
花子虚现在的夫人,不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是属于我的!

  就在第一眼看到李瓶儿的时候,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因为从我的内心深处强烈地涌起一种渴望,一种强烈的征服的欲望!我还从
未曾体会过这种感觉,但我知道,一旦我被自己的欲望所控制,那我就将变得无
所不能!我总是能够做到任何我努力去做的事,而且绝无例外。

  李瓶儿显然也留意到了我的出现。

  她不可能不注意到我的出现,因为我的出现就像一枚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令整个大厅都泛起了阵阵涟漪,顷刻之间,我便成了所有人祝贺的中心——

  但在很多人的中间,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李瓶儿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
我甚至能够注意到,当她望向我时她那美丽的嘴角轻轻地弯了弯,美艳至无可方
物。

  当我的眼神越过人群终于和她的眼神对接时,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
受,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感受!苍海桑田、地老天荒!

  我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我从迷醉中惊醒慌忙回过头来,大嫂月娘正妩媚
地望着我,嘴角是一丝调皮的仿佛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揶揄笑意,我瞬时避开视线,
心下有着做了亏心事被人逮个正着的尴尬。

  「二弟。」大哥西门青向我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是你康复的
大喜日子,酒就不必多喝了,这礼却是少不得的。」

  望着大哥执着酒壶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走向首席,我却有些发呆,脑子里仍
是李瓶儿春花盛开般的娇笑,云里雾里——

  「快去呀。」嫂子月娘轻轻地推了推我,顺手替我紧了紧有些松开的衣襟,
我留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副莹白的玉镯,与白晰的肌肤交相辉映、煞是动人。

  望着大嫂的玉手缩了回去,我才叹息一声长身而起,跟在大哥身后来到首席。

  首席一般都是最重要的宾客,自然需要格外的隆重招待。

  西门青首先替自己满上一盅酒,径直走到最上首肥胖中年人面前,笑道:
「唐知县,多谢光临寒舍,在下代舍弟敬薄酒一杯,请。」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唐知县的身上。

  长的倒也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比他的那一手「书法」要顺眼得多,只是
显然运动不足,导致身上营养过度囤积,这一笑起来,便是一身肥肉都跟着抖动
起来,像极了一头会笑还会说话的猪。

  「大少请!」

  看得出来唐知县对大哥还算敬重,不但亲自前来祝贺我的康复,还留下来喝
酒庆贺,后来大嫂月娘跟我说,这在清河县已经是绝无仅有的无上荣光了,再没
有人家曾经这般风光过。

  坐在唐知县下首的人有着一副病恹恹的脸,仿佛病了许多年今天才爬起来一
般,只是一双眸子也还锐利,望着人的时候仿佛能够刺进人的心里一般!

  大哥对着他时明显要比对着唐知县随便许多。

  「明兄请。」

  大哥和那病鬼说些什么我并不曾留意,因为我看到了应伯爵这个家伙,这厮
就坐在病鬼下首的下首,中间还隔着一位三十上下的青年,看到我望向他们,那
青年冲我点了点头,神情似乎和我极是熟识,但我真的不认识他,只能也点点头
算是回应。

  坐在他下首的应伯爵却是不断地冲我挤眉弄眼,又做手势指了指厅侧的小门,
最后又借机咳嗽一声,起身出了小门。我恍然大悟,这厮分明是示意我去小门外
和他相见,有话要和我说呢。

  告罪一声,我借口如厕也出了小门,只见应伯爵在门后急得团团乱转。

  一见我,应伯爵就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我道:「老大,希大是不是出什么
事了?今天一大早我去找他,就听谢伯伯说他投军去了,奶奶的,临去居然也不
向我打个招呼,不当我是兄弟了不是?」

  「什么!?」我吃了一惊,忽然忆起昨天谢希大的异常举止,原来那时候他
便已经有了投军的决定了!不过这家伙也太过决断了吧,昨天下决定今天便付诸
行动了,而且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怎么?」应伯爵亦有些吃惊地望着我,「他也没有跟老大你讲吗?我就弄
不明白,这厮哪根筋出了问题了,他平素不是最恨朝庭的重文轻武吗?这会怎么
又思起投军报效国家来了?真是弄不明白。」

  我轻轻地拍了拍应伯爵的肩膀,安慰道:「所谓人各有志,希大决定从军,
我们理应替他高兴才是,不是吗?」

  「那倒是。」应伯爵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忽然黯了下来,叹息
道,「只是一起喝酒玩耍的兄弟可就少了一个了,这往后势必冷清许多,唉——」

             第十三章如此意外

  正和应伯爵失落之际,一名丫环忽然从拱门里翩然出现,向我恭敬地说道:
「二少爷,大奶奶找你。」

  「大嫂?找我何事?」我望着小丫环,脑海里不由得泛起大嫂月娘丰腴的体
态来,那股子成熟的妇人风情当真令人心猿意马,却不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
——我的心忽然跳了一下,赶紧中断了邪恶的念头。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环轻轻摇了摇头。

  应伯爵冲我色色地笑了笑,说道:「那小弟就告辞了,不打扰老大的好事。」

  别过应伯爵,在小丫环的带领下来到后院,老实说到现在我还对西门家的大
院感到陌生不已,若没有丫环领路我一定会迷路。

  丫环将我领到一间精致的水榭之上,便微笑着让我自己入内。

  丫环脸上颇为暧昧的笑意令我满头雾水,难道说——想到这里我的心越发地
跳得急促起来。不过,这样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不合时宜了罢?

  又兴奋又迫切又惶惑地一步跨进了水榭,不禁感到眼前一亮,好一处雅致的
所在。

  水榭三面临水,一面连着九曲环廊,环境幽雅、景色秀丽。

  临水的窗上绣着春兰秋菊,凉风习习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角落上却摆放着
一面屏风,上绣一幅海棠春睡图,一风姿诱人的熟妇正在绣榻上搔首弄姿,暧昧
慵懒的风情扑面而来。屏风的后面似摆放着一张绣榻,隐隐似有人影在其后。

  我的心跳霎时加速。

  喝在我并非真正的西门庆,但吴月娘怎么说都是我的大嫂,乱伦的刺激正强
烈地诱惑着我,我的心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亦没有任何羞耻之念——

  我喘息着向前跨出一步。

  那方绣着海棠春睡图的屏风忽然间缓缓地缩了开去,显出后面端坐绣榻之上
的丽人来。

  丽人缓缓地抬起头来,我看得眼前一亮却霎时怔住,这——哪里是大嫂月娘?
分明是大厅里一见心醉的花夫人李瓶儿呀!

  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李瓶儿的娇靥上却分明流露出悲悲切切的戚色来,似
怨似嗔地望着我,那情形,仿佛我刚做了件令她伤心欲绝的坏事。霎时间,怜惜
之念从我胸里汹涌而起,我恨不能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温声软语呵护一番。

  「官人。」李瓶儿悲悲切切地睇了我一眼,几乎令我心为之碎!

  「你真狠心,自从那日花园别后,你竟然整整半月未曾前去相会,你——是
否已在心中嫌弃奴家?」

  「这!?」我闻言怔住。

  倒不是介意,在我之间李瓶儿与西门庆早就有染,实在是此事过于突然,这
突然间从天而降的艳福令我颇有些手足无措罢了。

  李瓶儿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拭去脸颊上的珠泪,泣道:「奴家知道,
这残花败柳终究比不得人家大家闺秀和黄花闺女,原也没打算争得半点名份,但
你既招惹与奴,难道连丁点的雨露恩泽亦如此吝啬不成?」

  我干咽下一口唾沫,幸福得几乎想一头撞死。

  听李瓶儿幽幽怨怨的泣诉,分明是在怪我冷落了她,好长时间不曾与她亲热!

  「罢了,既识官人风流情趣,如何还守得花子虚那木头窝囊?」李瓶儿越说
越悲,再次泪如雨下,悲声道,「不如剃去这三千烦恼丝从此遁入空门,也好了
此残生、木鱼青灯、无欲无求——」

  「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把柔柔的娇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我吃惊
回头,大嫂月娘正俏生生地端立在水榭门口,此时正向我睇来似嗔似怒的一瞥,
妩媚迷人至无以复加。

  「姐姐。」李瓶儿从绣榻上起身迎上月娘,一头投入月娘怀里,哭得悲切幽
怨,「妹妹好命苦,自幼与人青梅竹马却被他人强行娶为妻室,忍辱负重好几年,
好不容易重回爱郎怀抱,可现在他——他却又不要妹妹了,泣泣——」

  月娘的脸上亦浮起悲戚之色,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妹妹,我们女人生来便如此命苦,那些负心薄幸的男人何曾将我们放在心
里?还不是想我们了就来找我们,不想要了便毫无感情地一脚踢开,在他们眼里,
我们不过是用来发泄兽欲的工具罢了,唉——」

  「姐姐。」李瓶儿哭声越急,显然月娘说中了她心中的隐痛。

  一边的我直急得抓耳挠腮,心如火燎。心里极不服她们的对话,可一时间苦
于无法解释,更无法向她们证明。不过令我疑惑的是,大嫂月娘一面顺着李瓶儿
的口气极不客气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一面却不停地向我使颜色,示意我不许出
声。

  我只能乖乖地闭嘴。

  月娘好好地将天下的所有男人都数落了一遍,才语气一转叹道:「可是妹妹,
天下男人纵然再有不是,我们女人家终不能一辈子不嫁呀?那些负心薄幸的冤家,
纵有千万般不是,我们做女人的,也不能真个就休了他们呀。」

  我越发听得云里雾里,她们所说好像与我风牛马不相及,但看这阵势,分明
是冲着我来的!可她李瓶儿明明是花子虚的夫人,我与她本就属偷情通奸,又何
来负心薄幸之说?这真是哪跟哪啊?

  但月娘马上便将话头引到了我的身上。

  「二弟,你与瓶儿自幼青梅竹马,虽然她被花家仗着财势强行娶走,可她的
心一直就是你的,你可不能因为她已非完璧之躯便嫌弃与她,不然嫂子可不依你!」

  望着月娘又娇又辣的美目,我不禁心痒难耐,真想问一句怎么个不依法?可
转念一想还是不敢造次,矢口否认道:「天地良心呀,嫂子,小弟从来都对瓶儿
爱慕有加,疼她爱她尚且还来不及,又哪里还会嫌弃与她?」

  月娘回头望着李瓶儿,劝道:「瓶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二弟可不是那种
负心薄幸的纨绔子弟,他对你可始终不曾变心呀!」

  羞喜的神色流露在李瓶儿的粉脸上,但她仍是嗔声责问我道:「那你为什么
整整半月未曾去后花园与奴家相会?每次奴家都是梦断幽肠却总也具不来郎君相
会。」

  「这个——」我顿时语塞,我成为西门庆也就是三天两功夫,叫我如何说得
出半月不曾前去的原因?幸好一边的月娘替我接过了话。

  「这个可是瓶儿你冤枉了二弟了!半月前,二弟他和外子结伴外出前往京城
公干,在回来的路上,不想竟被一乞丐身上私藏的火药灼伤,整整昏迷三日方醒
呀,也就是昨日才刚刚醒来的。」

  「啊?」李瓶儿轻轻地啊了一声,又怜又惜地望着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靠近
我跟前,仔细地察看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痛惜地问道,「二郎,现在还痛么?
有没有留下灼伤的遗症?可还有不舒服之处么?」

  一边的月娘掩嘴一笑,打趣我俩道:「妹妹,二弟身上可有灼伤的遗症,那
就麻烦你待会细细检查了,嫂子却是要告辞了,不然有人可要在心里骂我不知情
趣了,格格——」

  「姐姐。」李瓶儿重重地跺了跺莲足,扭着细腰不依,月娘却是格格娇笑着
避出了水榭,临走还将水榭的门轻轻带扰,片刻间,水榭里便只剩下了我和李瓶
儿单独相处,我清晰地听到李瓶儿的呼息已经粗重起来,两抹晕红已经从她的两
腮缓缓浮起——

  「瓶儿。」我轻轻地搂住李瓶儿柔软如棉的柳腰,将她丰满的娇躯拥入怀里,
鼻际嗅着幽幽的芬芳,情欲霎时开始攀升。

  李瓶儿轻轻地嗯了一声,似是不堪我如此亲密的接触,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腰
肢,不经意间,却以挺翘的香臀重重地在我的腹部擦过,不堪这肉紧的厮磨,我
们几乎是同时呻吟起来,李瓶儿望着我的眸子里,顷刻间几乎能滴出水来。

  「二郎,我好想你。」柔柔地望着我,李瓶儿如梦呓般向我倾诉道,「做梦
都想着你,想着你的一切,不要让我再回到花府了好吗?」

  「好的。」已经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李瓶儿柔软娇躯上的,几乎是没有经
过大脑的思考便答应了李瓶儿的话,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住了李瓶儿高耸的玉乳,
触手酥麻温软、令人迷醉不已。

  「二郎。」李瓶儿娇娇切切地低唤一声,幽兰的鼻息沁进我的鼻际,女人樱
红的双唇在我眼前迅速靠近——「要我,狠狠地要我吧——」

              第十四章拜师

  正到云雨情浓处,李瓶儿一阵娇啼将我惊醒,竟是南柯一梦。

  回想起原是小婢引我至水榭,苦等嫂子不至才偶然入梦,不想竟做了这荒唐
春梦。只是梦中情景,历历在目,竟是如此逼真,复想起李瓶儿如此美妙体态、
诱人娇躯却要时刻受那花子虚骑压,不由心里怅然若失,长长叹息失声。

  「二叔何故熟睡方醒便长吁短叹?」

  娇媚的鹂音传入耳际,环佩叮当声响处,大嫂吴月娘在丫环的陪同下袅袅婷
婷地走了进来,虽然见了她许多次了,但每次见她总能感到眼前一亮。便是陪在
嫂子身边的俏丫环春梅跟她比较起来,姿色上亦是稍有不及。

  我自然不能将梦中之景相告,只得叹一口气,随口遮掩道:「没事,小弟见
过嫂子。」

  「真没事?」月娘美目盈盈地望着我,明亮的眸子似能看进我的心里,嘴角
一弯笑道,「我我怎么老远便听见这里有人在瓶儿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不知二
弟刚刚可曾听见?」

  「啊?」我故作无辜,顾左右而言他道,「有这事吗?我怎么没听见?」

  边上的俏丫头春梅掩嘴噗哧一笑,但旋即以幽怨含情的眼情注视着我,会说
话的眸子仿佛在问:「你为什么梦里都想着别的女人?」

  月娘笑笑,眉目生花。

  我看得一呆,怔怔地望着吴月娘发起愣来,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可惜居
然做了自己的大嫂,真他爷爷的。

  「二弟,你怕是等急了吧?」

  月娘轻轻地搔了搔发髻,举止间露出媚人之极的风情来,我不知道在古代,
嫂嫂这般搔首弄姿算不算是越礼之举?如果算是越礼,那么显然,以前真正的西
门庆怕是和他大嫂也有一腿吧?不过看情形,似乎又不太像。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月娘亲亲将我推坐在绣凳上,拿过一把象牙木梳替我细
心地梳理起头发来,鼻孔里闻着幽幽的芳香,脸上更是拂过几丝月娘的青丝,撩
得我心痒难熬,心里亦不由得暗暗称奇,如此亲密的接触,若是嫂嫂和小叔怕是
过了吧?

  可看看边上的丫环和春梅,神色如常却并无暧昧之色。

  「你这个小坏蛋。」月娘伸出一枚玉指轻轻地在我额际掂了掂,神色间亲昵
无比,令我不由得心下一荡,三魂去了六魄,「你那点鬼心思还能瞒得了嫂子?
看中人家花家的娘子了罢?唉,不是嫂子说你,你也真是,怎么尽瞧上人家的妻
室呢?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你连正眼也不瞧一瞧,偏偏尽挑人家的妻室。」

  「我——」我嗫嚅了一下嘴巴,却忽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月娘言语
之间,我看中人家妻室似乎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也给西门家惹了不少麻烦
了!可是天知道,我才刚刚来到宋朝啊,以前那个西门庆做下的蠢事可跟我没有
任何相干啊。

  「唉——」月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望着我的眼神里透着丝溺爱,真的是溺
爱,跟小时候奶奶看我时的眼神一般无二,忽然间,我明白了,为何春梅她们看
我和月娘如此亲热而全无异状,敢情我和月娘之间只有亲情而无其它!

  可是天知晓,我并不是真正的西门庆,真的不是。

  「虽然你大哥再三严令,不得让你再胡来,但花家的娘子确实可人,便是嫂
子也想忍不住枪来当了弟媳妇,更别提你这个小坏蛋了,嘻嘻。」月娘又是娇媚
地白了我一眼,眸子里的溺爱之色越甚,「还有那个花子虚,整个一痨病鬼,什
么时候双腿一蹬那不是耽误人家李瓶儿的大好青春吗?」

  我立时明白了月娘的心思,赶紧打蛇随棍上。心里道一声子虚兄对不起了,
然后附和道:「正是,李瓶儿跟了花子虚,真可谓一朵鲜花插进了粪缸,太可惜
了不是?我们理应帮她脱离火坑才是。」

  月娘瞪了我一眼,嗔声道:「是帮你欺负人家小媳妇吧?」

  我极是尴尬,顾左右向春梅求救道:「哪里,嫂嫂知道我最是怜惜女儿家了,
春梅你说是不是呀?」

  春梅粉脸一红,娇媚地横了我一眼,低头轻声道:「二少爷最会欺负人了。」

  我愕然。

  月娘却是噗哧一笑,打趣我道:「如何?我说得没错罢,春梅最是老实她从
不会撒谎的,现在看你如何争辩?」

  我举起双手做冤枉状,叫屈道:「春梅,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什么时候
欺负过你了?心疼你还来不及呢都。」

  我们正调笑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了奶奶爽朗的笑声:「谁敢欺负我们春梅丫
头,嗯?庆儿可是你吗?」

  随着苍老爽朗的声音,奶奶的身影在大哥西门青的陪伴下走进了水榭,两人
身后还跟着一人,我一眼不由得有些傻眼,居然是飞马山庄的庄主李纲。

  奶奶一见我,老脸上立时笑绽了花般,数落道:「我就知道是庆儿你,偌大
一个府里,就你敢欺负春梅这丫头。」

  「老夫人。」春梅恭敬地迎到奶奶面前,小心地搀住了老人,神色间颇为细
心可人,直乐得老人呵呵傻笑,想想这些老年人也真是好骗,随便对他们好一些,
他们就把你当成最好的好人了,呵呵。

  我好歹现在也是西门庆的身分,只得上前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奶奶,又见过
奶奶身后的大哥西门青,大哥又将我介绍给李纲:「这是舍弟西门庆,二弟,快
见过李纲李庄主,李庄主可是我们大宋朝的名将,说起李帅的威名,北方的蛮夷
那都是闻风胆丧啊。」

  李纲哈哈一笑谦虚道:「大官人谬赞了,李纲一介武夫,只懂得冲锋陷阵哪
当得起什么名将之誉?更别提当年的那些陈年旧事,现在的李纲也就是归隐山林
的老头,呵呵,老头而已。」

  大哥道:「李庄主太谦虚了,遥想当年先皇被困两狼山,若非李庄子受命于
危险之间,率八百精骑星夜驰援,岂会有今日我大宋之太平盛世?说起将兵沙场,
李庄主认第二,试问天下英雄谁又敢自认第一?」

  我不由得听得心头打鼓,虽然一本水浒从没有翻过超过一页,但里面的一百
单八将好歹也认得其中的十七八个,加上朝庭的那些笨蛋官僚似乎并没有李纲这
号人啊?而且听大哥西门青说的这番话,这个不起眼的老家伙还真是个厉害的英
雄人物不成?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的客套词早已经脱口而出:「原来李庄主竟是当今名将
啊,真可谓是白起再世,岳飞汗颜啊。」

  「这白起听说过,岳飞却是哪位?」李纲惑然地望着我。

  好不容易搜肠刮肚想起两员历史上的名将,想用来赞誉李纲,不想竟将李纲
和西门青说得目瞪口呆,我这才惊觉岳飞是南宋才有的名将,现在根本连一只精
虫都还不是呢!赶紧随口搪塞道:「呵呵,总之在下对李庄主十分佩服,来日有
机会一定向李庄主讨教兵法武艺。」

  我本是随口说说的客套之辞,不想旁边的大哥西门青却是抚掌而笑道:「二
弟有此想法,又何须来日,今日便可拜李庄主为师,学习行军布阵沙场博杀之本
领,待来日我西门一家也出一员旷世名将,光耀门楣,呵呵。」

  李纲也神色灼灼地望着我,抚须笑道:「二官人双目有神、气宇不凡,若得
名家指点来日必成大器,成就未可限量呀。」

  言下之意,他李纲便是当今名家无疑了。

  「二弟。」西门青大喜过望,冲我道,「还不快快拜过老师?」

              第十五章武都头

  华灯初上,笙歌处处。

  虽然只是山东路一处普通的小县,但清河的繁华仍是远超以前的历朝历代。

  醉归楼正是生意兴隆之时,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站在门口迎客的堂倌更是满
口谀词、一脸谄媚。

  两名青衫文士施施然相偕而来,眼亮的堂倌早已经迎上前去,笑道:「哟,
原来是提刑大人还有西门大官人二位贵客光临,里面请,里面请。」

  一面厢,堂倌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向里面高喊:「掌柜的,贵客两位,雅座一
间。」

  来人正是大宋朝山东路提点刑狱宋江还有他的同窗好友西门青,两人相顾一
笑,随着堂倌进了醉归楼,直上二楼雅座落座,早有小二泡上两杯上好云雾茶。

  宋江挥手屏退小二,脸有急色压低了声音向西门青道:「西门,那边传来消
息告急了,需我们速速备齐纹银两万银,以备不时之需呀,可这一时之间让我俩
从何处筹备这数目巨大的纹银?唉,真是愁煞人也。」

  西门青警惕地看了看雅座四面的屏风,也压低了声音道:「明兄莫要着急,
小弟已有计较了。」

  「此言当真?你已经有办法了!」宋江闻言双目一亮,但马上便神色一暗摇
头道,「莫非你欲变卖家产?不妥,此法不妥!此举必然引起朝廷秘探的怀疑,
不妥。」

  西门青淡淡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轻声道:「并非变卖家资,小弟此
番有一绝妙主意,只是需明兄鼎力相助,到时十万巨银得来亦不费吹灰之力。」

  宋江神色明显一凝,忽然顿住话语,伸手醮茶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脸上亦
微露惊惧之色。

  西门青瞧了一眼,霎时脸色剧变,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并非如此,明
兄可知小弟邻居住的何人?」

  「你邻居?」宋江蹙眉苦思一番,忽然展眉恍然道,「花府!?花太监的侄
子花子虚?」

  「正是!」西门颔首微笑道,「这花太监从宫中得来万贯家资,一并遗了给
远房侄子花子虚,此人少娶美妻又体弱多病,以小弟看多半已经病入膏肓,怕是
再经不起半点惊吓就要一命呜呼了,嘿嘿。」

  宋江若有所悟地望着西门青,忽然抚掌笑道:「原来如此,且让小兄猜上一
猜,贤弟的通盘计谋如何?」

  「明兄请讲。」西门青肃手,眸子里却尽是挑战之意。

  宋江手抚青须,沉吟片刻忽又长身而起,在雅间里来回踱步,骤然间顿下脚
步凝视着西门青道:「这花子虚少娶美妻又体弱多病,必是纵欲过度所致,由此
推断其妻必然情欲过人,日久对花子虚必然心生怨隙,如果有翩翩佳公子此时趁
虚而入,必然令花府祸起萧墙,这花子虚受此一气二怒,必然一病不起。」

  宋江说到这里,忽然向西门青伸出两枚指头,笑道:「二公子年少风流、俊
逸倜傥,极招妇人喜爱,如若由他出面勾引花夫人,必然奏效!花子虚既死,那
花府的万贯家资自然落入贤弟之手,哈哈,可是这样?」

  西门青抚掌哈哈大笑道:「明兄果然厉害,竟将小弟心中所想猜得八九不离
十!不过,那花子虚虽然体弱,但若仅仅如此怕是难以取其性命!以小弟看来,
要取花子虚性命,还需明兄相助,若是给他安插一项谋命夺财之嫌,将之打入大
牢,以他孱弱之躯如何受得牢中苦役?不数日则必然一命呜呼。」

  宋江闻言双目一亮,赞叹道:「妙!真是妙——」

  但宋江的第二个妙字尚未出口,雅间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两人骤然吃了
一惊,霍然回头,却是满脸堆笑的小二已经托着菜盘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目光,
立刻在脸上堆满职业性的虚伪笑意。

  西门青脸色微微一变,向宋江施了个眼色。

  宋江的眼神霎时一冷,眸子里掠过一丝厉芒,起身径直离去。

  小二骨碌碌的眼珠子望着宋江离去,也不多问,只是将托盘端至桌边,正欲
将盘里小菜放落桌上,不想脚下一绊一跤摔倒,盘里的菜汤顿时溅了西门青一头
一脸。

  西门青勃然大怒,愤然而起狠狠地扇了小二一记耳光,怒骂道:「你个不长
眼睛的畜生,有你这般侍候人的么?竟将我新做绸衫糟贱成这等模样?看我怎么
收拾你!」

  店小二不料有此厄运,一时间有些犯傻,脸上立时吃了西门青结结实实地数
记耳光,半边脸霎时便肿了起来,情状颇为凄惨吓人。

  西门青这数声怒喊颇为大声,立时惊动了大厅里的掌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
上了雅座,向西门青又是赔不是,又是数落小二的不是,整整磨了半天的嘴皮子,
西门青才勉强答应醉归楼赔偿他绸衫钱了事,只是临行前仍然将那小二狠狠地数
落了一通。

  掌柜带着小二连连赔笑,将西门青送出了门口,回过头来,掌柜的又狠狠扇
了小二一记耳光,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尽给我添乱!一点屁事都做不好。」

  掌柜正埋怨间,一截黑塔也似的大汉忽然从门外闪了进来,大马金马地往靠
窗的桌上一座,顿时惊起原本坐在那桌上的两名食客落荒而逃,便是遗在桌上的
酒肉也是顾不及了。

  「店家!给俺切十斤牛肉,再打五斤上好的老酒。」

  黑大汉声如洪钟,震得满厅酒客耳如鼓鸣、骇然失色。

  掌柜的吃了一惊,才踢了小二一脚道:「还不快去招呼这位好汉!」

  店小二又惊又惧地看了黑大汉一眼,又不敢违抗掌柜的命令,只好凑到黑大
汉近前战战兢兢地问道:「客——客官,你要些什么?」

  「你聋子啊?」黑大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还是当爷爷猴子作耍?刚刚
没听见我说吗?」

  「你。」小二今日连遭非难,心里的怨气忽然间腾了起来,暗忖:这贼厮营
生是没法干了,不若索性拼着回老家种地,也要争回一口气。想到这里,小二再
不退缩,回顶一句道,「客官你怎能如此不讲理?」

  「我不讲理?」黑大汉越发暴怒如狂,忽然劈手扯住小二胸口,将小二近六
尺的身躯提离了地面,瞪圆了眼珠子喝道,「爷爷我就不讲理,你能奈我何?」

  「你?」小二惊得脸色都变了,一时间竟是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黑大汉却是越发怒不可遏,竟是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来,往小二的
胸口便是狠狠一刀,鲜血扑面溅起,那小二哀鸣一声立时踢腾了几下腿,被黑大
抖手扔在地下时,已经动弹不得,眼看是活不成了。

  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掌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

  有大胆的食客则在一边大喊起来:「杀人了,杀人啦!」

  黑大汉却是不慌不忙,哼了一声将牛耳尖刀往腰间一插,才出扬长而去。

  直到黑大汉离去足有顿饭功夫,才有大胆的食客报到官府,一伙如狼似虎的
衙役才忽喇喇地涌了过来,将整座酒楼团团围住。

  一马当先的那名都头虎背熊腰,双目如电,举止间似有千百斤力气。一身得
体的皂服更添他的英武之气,却不是景阳岗上的打虎英雄武松还有谁来?

  「武都头,杀人了。」看见武松带人赶到,掌柜才敢从地上爬起,上前向武
松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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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缉凶

  「如此说来,那凶犯离此未久?」武松听罢掌柜的哭诉,虎目里掠过两团冷
焰,紧紧攥起的双拳青筋暴突,「兄弟们,凶犯特征如此明显,极易辨认,杀人
时间未久加之凶犯如此胆大包天,其必然还在附近逗留,给我亮家伙,追!」

  一众衙役又如虎狼般汹涌而去,武松也亲自带着三名捕快直奔东城门。

  醉归楼地处东城,若凶犯行凶后欲遁逃城外,东城门是最近之捷径。

  至东门一问守城兵丁,果然有凶犯模样的黑大汉在片刻功夫之前离去,武松
听了精神一振,招呼麾下捕快,加紧步伐追赶。

  在一株老槐树下,终于让武松从后面追上。

  那黑大汉已经喝得半醉,东倒西歪地靠在槐树下昏昏欲睡,只是交叉插在他
后背的那一对板斧冷焰闪烁,颇为摄人。一眼便知,不是个好惹的主。

  武松却未将黑大汉放在眼里,大喝道:「兀那贼厮,竟敢当街行凶,还不束
手就缚?」

  「呃——啊?」黑大汉打了个酒呃,抬起眼,看见眼前突然多了条虎背熊腰
的大汉,还穿着一身皂服,顿时心下吃了一惊酒也醒了八分,目光如炬盯着武松
道,「便是爷爷杀了,又当如何?你还能咬了爷爷的鸟去?」

  「贼坯竟然如此无礼!」武松大怒,「想必有几分斤量,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我呸!」黑大汉冲武松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道,「好好一条汉子,却给
朝廷当鹰做犬,真是丢人之极!来来来,爷爷斧下不知斩杀了多少自命不凡的朝
廷鹰犬,今日也不在乎再多上你一条了。」

  「贼坯如此可恶!」武松怒极大喝,「且吃我一刀。」

  随着喝声,武松亮起手里精钢戒刀,挥成一团耀眼的雪花,滚滚雪浪般向黑
大汉袭来,习习的冷气直沁得旁边的衙役映面生冷,生生退开了三步,心里则忍
不住赞叹:都头真是好刀法,实乃生平仅见。

  黑大汉却是夷然不惧,直直地望着那团迅速涌至身前的雪浪,仿佛吓傻了般
一动不动,只是那对冷焰闪烁的板斧不知何时却已经来到了他的手里。堪堪之间,
武松的刀浪已经袭至黑大汉胸前,再有瞬息功夫,黑大汉眼看便要亡命于刀下—


  冷眼旁观的三名捕快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早知道这黑大汉虽然形容凶恶但
本事平平,也就不需要都头亲自出手了,便是自己出手也能轻松解决,还平白抢
得一桩功劳。

  然后三人念头未落,黑大汉便已经「呔」大喝一声,双板斧以迅雷不及掩耳
之势迎向武松的滚滚刀浪,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两人的身影骤
然一顿又迅速分了开来,落地相距一丈距离,冷眼相对。

  「好臂力!」武松虽然心下震怒,却仍然惊叹对方的强悍臂力,此时双臂隐
隐发麻,急切间竟是再无力攻击。

  黑大汉冷冷地哼了一声,气焰却比刚才收敛不少,显然知道今日遇上了扎手
的人物,一双牛眼般的厉目不时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武松长吸一口气,直立身形,一股雄浑的气势从他身上浓烈地散发开来,牢
牢地将黑大汉锁定,手里的精钢戒刀看似随意地斜拖身后,却保持了足够的压力,
一旦黑大汉有任何异动,戒刀便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任何方向予以迎头痛击。

  黑大汉的眸子霎时收缩。

  武松浑身气势的骤变令他措手不及,待惊觉之时已经落入苦苦挣扎之下风。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黑大汉只是在气势上略逊一筹,立时间便
败像渐露。

  「某要出招了。」

  武松鹰隼一般的目光牢牢锁定黑大汉,浑身的每一块肌肉正好达到最佳状态,
整个人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猎的猎豹,寒光闪闪的戒刀就是猎豹锋利的爪牙。

  一抹阳光透过树隙洒落下来,正好照在武松高高举起的戒刀之上,瞬时腾起
一团耀眼的光晕,映得黑大汉眼前陡然间的一花——

  凝神戒备的黑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武松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顷刻间
一股冰寒的杀意已经从斜前方罩了过来,顷刻间黑大汉如堕冰窟,武松这一切竟
是如此恢宏博大,竟然堵死了他所有逃生的通路!

  黑大汉虽然粗莽但并不蠢笨,此时如果选择退避,那么牵一发而动全身,一
旦处于劣势他将再无法扳回主动!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这可恨的公差将会积小
胜为大胜,自己唯有败亡一途。

  除了硬拼,黑大汉已经别无选择。

  一抹微笑从武松的嘴角泛起,每次挥出这一刀,他知道这就是必然的结局。

  自从艺成出道以来,还从未有过例外!从来没有。

  「嗷……」黑大汉如野兽般嚎叫起来,扯着脖子昂起了头颅,一抹凶悍的厉
色自他的眸子里掠起,既便是死也要以最凶悍的方式去死!板斧上的冷焰在这一
刻达到最耀眼的顶端,带着两股冰冷的旋风交叉斩击武松的胸腹。

  空气里似传来了武松轻轻的一声叹息。

  边上的三名捕快目瞪口呆地望着槐树下的斗场,三个巨大的问号在他们的脑
海里腾起,那黑大汉敢莫是疯了么?为何竟将脖子迎向都头的戒刀?而他的双板
斧却砍击都头脚下的空气?那贼坯定然是疯了,想必片刻之后便会血溅都头刀下
了罢?

  电光石火之间,槐树上忽然传来一声清厉的断喝:「且吃我暗器!」

  一团银芒骤然间自槐树浓密的树荫里射了出来,却并非袭向武松,而是直奔
武松身前半尺处,仿佛等待着武松撞上这银芒闪烁的暗器。

  好一个武都头,临危不惧,断喝一声,迅疾前冲的身躯竟是陡然一顿,生生
从空中落下地来,戒刀去势未竭顺势往那团银芒一扫,但听咯的一声轻响,那团
银芒竟是突然暴裂了开来,迅速化作一股浓烈的白雾,往四下里急剧地弥漫,白
雾里还夹杂着浓浓的腥臭之气、中人欲呕,显然含有剧毒。

  武松不敢造次,只能落地后退,避至安全距离之外,遥遥监视那团弥漫的白
雾。

  然后等到山风吹散白雾,槐树下恢复清明,武松四人才发现,那里已经空空
如也,早失去了黑大汉的身影。

  「竟让这厮给跑了!」武松恨恨地将戒刀入鞘,挥手道,「走!我们回衙,
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返回县衙,唐知县早已经候在大堂里。

  武松脸上浮起一丝愧色,正欲上前向知县请罪,不想唐知县却抢先步下台阶,
笑道:「武都头和兄弟们幸苦了,哈哈,这是纹银二十两,都头拿去给兄弟喝酒,
这缉拿凶犯之事,本县自有计较。」

  「大人!?」武松又惊又疑,望着唐知县,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下官办事
不力,以致让凶犯脱逃——这——」

  「哈哈。」唐知县对武松的话一笑置之,「武都头艺高技精,此事清河县谁
人不知?区区杀人凶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且去和兄弟们喝酒,他事自有本县处
理。」

  「这——」

  武松手捏着唐知县塞过来的二十两银子,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在旁边捕快的
拉扯之下才从大堂退了下来,却听捕快压低了声音道,「都头,你虽然武艺高强,
但这官场上之事却不如小的通晓,看知县老爷脸色,显然是不欲都头认真捉拿凶
犯了,点到为止便是了。」

  「你说什么?」武松脸色一变,冷冷地望着那名捕快。

  那捕快吃了一惊,退开一步,连摇双手道:「当我没说,呵呵,权当我什么
也没说。」

  「等等。」武松蹙紧浓眉,唤住想要开溜的捕快,将二十两银子又塞到他手
里道,「银子你拿去,给兄弟们喝酒,我自去街上诳会解闷,不消等我一起了。」

  武松说罢,径自扬长而去,来到热闹纷繁的清河街上。

  正行走间,却忽然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裳,有声音从身侧传来:「兄弟如今做
了都头,可否记得哥哥否?」

             第十七章旧情不断

  我万般无奈,拜在了李纲门下。

  看着二千两白花花的银两落入李纲的怀里,虽也不怎么心痛却委实不痛快!
我跨越时空回到宋朝容易么我?我可不是来学武受苦的!既然已经有了西门庆这
千古唯一的好身份,我可得将大把的时间放在泡妞享受生活上面,哪还有闲功夫
学什么武艺和兵法?

  不过迫于当时的情形,我还是勉强拜在了李纲门下。

  教不教是他的事,至于学不学,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转眼间,拜在李纲门下便有七天有余了,自打第一天在大哥西门青的压迫下
去了一趟飞马山庄之外,便再没有上过南山!李纲显然也看出了不愿习武的心思,
随便捡了本好像叫什么「烈火枪法」的武学秘笈给我,打发我在家自己研习。

  这天实在拗不过春梅的软硬兼施,只好乖乖地收拾心思在后院里照着秘笈学
习枪法。

  只是舞弄了没有片刻功夫,我便觉索然无味,对着后院的墙壁发起呆来,虽
只是一堵小小的院墙,却硬生生阻绝了我偷香窃玉的念头,回想起那日酒晏上所
见的李瓶儿风姿,心里便如万蚁钻心,奇痒难熬。

  若是能够一亲小娘子芳泽,便是折阳寿十年也是划算呀。

  我正垂头叹息之际,忽从院墙那头传来几声女子戏嬉声,动听是玉珠落银盘,
清脆悦耳。

  我立时精神一振,探起脑袋想看个究竟,不想院墙太高,自己虽然近一米九
的身高,居然还够不着!正自无计可施之际,瞥见墙脚下倒卧一方条形石桩,顿
时大喜过望,将石桩竖起,一脚踏了上去。

  双手扶住墙瓦,我终于看清了院墙的另一面,也看到了笑声的来源。

  院墙的另一侧便是花府的后花园,花园里种植了许许多多的奇花异木,比起
我们西门家的后花院来,不知豪华了多少倍,想来那花子虚为了讨好李瓶儿定然
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这时节正是盛夏之节,花府后院水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旺,如云如雾映红了一
大片,隔着老无便能闻到那荷花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但我的眼睛却是片刻不曾离开嬉戏荷花之间的那两名彩衣女子。

  她们驾着一叶扁舟,在绿叶红花之间穿梭自如、洒下笑声一片,尤其前面那
身着大红罗衣的美丽妇女,玉面芙蓉、冰肌玉骨,眉如弯月,目泛桃花,樱桃般
的小嘴让人一见便想忍不住吻上一口。

  这可人心的美娇娘,不是那日所见的李瓶儿还有谁来?

  我还觉看得痴了,如此美娇娥,遗憾的是竟然不属我西门庆所有,一想起这
美丽的女人竟然属于花子虚那痨病鬼,心里对花子虚的那点点好感便烟消云散,
这李瓶儿嫁给花子虚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夫人快看,那朵好漂亮。」

  李瓶儿身边的丫环忽然纤手一指,向着我这方向指来,然后我看到李瓶儿顺
着丫环手指的方向看来,美目一亮,娇靥上露出惊喜的色彩来。

  「天呀,好漂亮的玉面芙蓉啊,小莲,我们快将它绘下来吧。」

  丫环嘻嘻一笑,说道:「夫人,你比那芙蓉花更美呢,要不要丫头也将你绘
下来呀?」

  「丫头讨打。」李瓶儿白了丫环小莲一眼,娇靥上却是喜意无限,嗔声道,
「还不快准备纸和笔墨。」

  丫环应了声是,准备起笔墨来。

  趁着这会儿,李瓶儿开始注意地打量起那枝异常美丽的荷花来,却不知,她
坐在船头赏花,而赏花的人却正爬在墙上欣赏她。

  我看得心神迷醉,浑忘所以。

  被李瓶儿一语牵动心中情思,亦想眼前这幅美人赏花图绘下,以为也在自己
书房之中,双手舍了院墙伸向身后,朗声道:「春梅,取笔墨。」

  不想乐极生悲,这双手一离院墙,脚下石桩再竖立不牢,摇得数摇便轰然栽
倒将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摔落之前,惊鸿一瞥般看见隔墙的两女向我望来,看
到我贪恋美色而摔倒,皆忍不住嬉笑出声。

  落地后还隐隐听到一声娇嗔:「活该。」

  我懊恼一声,正欲起身重新爬上院墙,忽然耳听一声:「二弟,你这是做甚?」

  回过头来,只见西门青已经神色凝重地站在我身后,想是刚才全神贯注于欣
赏美人名花,竟然没有留意到大哥已经来到身边。

  「大哥?」我愕然坐起身。

  隔墙的娇笑声吸引了西门青的注意,他凝眉静听了片刻,便剑眉蹙紧,似乎
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二弟你好生无礼,竟然爬墙偷窥别人家眷,真是胡闹。」

  一名家眷正好说中我心中烦处,忍不住回应道:「什么家眷,他花子虚分明
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误人青春!可惜李瓶儿如此国色天香一女子,命运竟然如此
可悲可叹,真可谓是天妒红颜呀。」

  「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西门青愕然望着我,「你——你——你是从
何学得这等粗俗俚语?」

  「啊——这!?」我暗道一声不妙,又说漏嘴了,想这俚语在千年之后才流
行开来,此时自然不会有,急忙掩饰道,「这——这都是希大告诉我的。」

  反正谢希大已经投军不在清河了,由他来背这个黑锅是最理想不过了。

  西门青哼了一声,神色凝重地盯着我道:「二弟,不是大哥说你,你年纪也
已经不小了,理该学些正经本事,此番好不容易拜在李庄主门下,你自当勤苦练
习,学些兵法武技,也好将来一展所长呀,怎可将青春虚耗在儿女私情之上?整
日想着人家如花美眷而荒废业绩?」

  「这——」我被西门青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争辩,总不能说我
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宋朝,专门只是来泡美的吧?急切间,脑中念头一转只得蛮
不讲理地要挟道,「我不管,反正这李瓶儿,我非要不可!除非你替我娶了李瓶
儿,我才会上南山习艺。」

  「你!?」西门青干指着我,似是气极。

  我察言观色,西门青神色气愤,似乎就要女火。

  我心中打鼓,正准备软下来时,西门青却叹息一声道:「二弟,我知道你对
李瓶儿念念不忘,可人家现在毕竟已经是花子虚的妻子了,你何苦还念挂着她呢?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以我们家的条件,以你的人才相貌,不是大哥吹牛,什
么样的富家千金攀不上?」

  我听得愕然。

  听西门青所言,敢情西门庆和李瓶儿早就相识似乎还交情菲浅,只是中途被
花子虚横插一扛才抢去做了妻子。

  见有机可趁,我如何还肯放弃?

  立时打蛇随棍上,越发耍赖道:「便是皇家千金,也比不上我的瓶儿!」

  「你!?唉呀,真是气死我了。」西门青猛地一击掌,气鼓鼓地在院里的石
凳上坐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向我轻轻地招了招手道,「二弟,你过来。」

  「做什么?」我犹疑片刻,终是凝神戒备地靠近西门青身畔,谅他也不会对
我干什么。

  西门青无奈地望着我,眸子里露出又痛爱又懊恼之色来,叹息道:「二弟,
事情都过去将近一年了,难得你还如此痴情,大哥再无话可说!不过,常言说得
好,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李瓶儿终究不过是聚香楼的一介艺妓,是否依然对你
痴心还待确定!如果她也依然对你痴心不改,那大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促成你
们的好事,怎样?」

  「真的!?」我又惊又喜地望着西门青。

             第十八章夜会美人

  按照大哥的吩咐,这天夜里,我找到应伯爵联袂来到花子虚府门口,邀请花
子虚前往醉归楼饮酒解闷。

  花子虚除了是色鬼,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一听有酒喝自然满心欢喜,屁
颠屁颠地跟着我们来到了醉归楼,照例点了一桌花酒。

  我依然记得那天喝花酒时,花子虚居然「酒楼征战几人回」,印象犹然深刻,
此番别有目的,自然替他多点了一名花女,此番三名花女前呼后拥、左拥右抱、
轮番攻击,直乐得花子虚连他老娘是谁也再不记得。

  早就受了我指使的应伯爵在席间殷勤劝酒,我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花子虚
劝酒,不过花子虚虽然看起来像个将死的痨病鬼,酒量却委实不小,我们两人竟
然灌他不倒,反倒是自己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再敷衍了一会,看看天色差不多,我便借故离开。

  急匆匆下了醉归楼,我在马槽解了花子虚的马儿,直趋花府。

  蹄声得得,此心飘飘,想起即将可以和妩媚可人的李瓶儿闺中幽会,我几乎
连魂魄皆飘上了半空。

  只是在花府门口,却被花府的管家给拦下。

  「咦,二官人怎骑了我家老家的马匹?我家老爷呢?」管家以不友好的眼神
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对我没有多少好感。

  我随便撒了个谎道:「子虚兄说要从嫂子那里取一样宝贝与我兄弟欣赏,只
是他已经不胜酒力,故而让我骑他坐骑来花府取得。」

  「哦?」官家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终是不敢造次放了我进了花府。

  我不知道是李瓶儿早有准备故意勾引我,还是我实在来得太过凑巧让我给撞
上了!

  我见到李瓶儿时,她显然刚刚还在洗浴,一头青丝湿漉漉地贴着半掩的酥胸,
鼓鼓的罗衣映出一道深深的乳沟,粉红的肚兜下,隐藏着令人心猿意马的美景。

  我霎时感到口干舌燥,嘴巴开始变得不甚大管用。

  「二郎!?」见到我,李瓶儿娇靥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一头撞入我怀
里搂紧了我的脖子又哭又笑,软玉温香抱满怀,我顿感畅酣莫名,上下其手,情
欲立时高亢起来。

  李瓶儿显然感到了我身体的变化,忽然间一扭腰肢离开了我的怀抱,将一个
背影对着我,冷下脸来道:「你走!我不要再见你这负心郎。」

  我愕然,心头疑惑莫名。

  这女人就是奇怪,明明刚才还惊喜莫名、对我的出现如获至宝,可一转眼之
间却冷眼冷脸,让我走人!?还好,在二十一世纪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女人的这
些违心的花把戏还难不倒我。我涎下脸,从后面搂紧李瓶儿纤细的腰肢,以自己
坚挺的雄起紧紧地抵着她挺翘的玉臀,肉体厮磨令我销魂不堪,但我知道李瓶儿
怕是比我更加不济。

  我好歹有春梅可以解决,可她李瓶儿却整日里只能守着花子虚这个病鬼,如
何得满足?

  果然,李瓶儿受这蚀骨的销魂滋味一激,娇躯霎时软棉发起烫来,螓首轻抬
后仰,主动向我索起吻来,我再无犹豫,凑上大嘴紧紧地封住瓶儿的小嘴,两人
的舌头交缠一起,蚀骨的销魂滋味如潮水般袭来,我忍不住抽紧了腹肌,感到一
阵窒息。

  还没真个销魂便已经如此酥爽,一旦真个——

  「二郎,奴好想你。」李瓶儿舍了我的嘴唇,用力将我的脑袋按向她高耸的
酥胸,一双丰满的玉腿也离开了地面,紧紧地盘上了我的腰际,我只觉莫名一畅,
禁不住伸手用力搂紧瓶儿的玉臀,已经畅酣淋漓地进入了她的体内,电流般的快
感从下体袭来,刺激得我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抱着瓶儿疯狂地耸动起来——

  李瓶儿狂乱地摇摆着她的螓首,迷醉的表情在她的娇靥上幻化为桃花般的晕
红,迷离的美目不时半睁半启地望着我,浓浓的爱恋从她的眸子里潮水般涌进我
的心里。究竟是我过于厉害?还是李瓶儿和西门庆本就是相好?

  我竟然如此轻易就征服了李瓶儿,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李瓶儿已经
完全拜服在我的枪下了,此时此刻,意乱情迷中的李瓶儿,便是我让她去死,只
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老爷,你不能进去。」房外忽然传来了丫环小莲焦急的声音,「夫人她还
在洗澡呢。」

  「胡说!」花子虚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外来,「我刚才明明听见野男人的
声音,你给我滚开。」

  接着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还有丫环小莲的惨叫声,想来是花子虚赏了小莲一
巴掌。

  我和李瓶儿从欲海里生生惊醒,瓶儿滋的一声从我身上溜了下来,赤裸着修
长丰满的玉腿一把没站稳几乎瘫坐在地上,幸亏我伸手一把架住她的纤腰,才让
她免于摔倒在地。

  「唉呀,这可怎么办?」李瓶儿急得团团转,一眼看见窗户顿时美目一亮道,
「快,二郎你从窗户逃走,谅那病鬼也追你不上,快走。」

  我慢条斯理地爬上窗台,直到听见碰的一声响花子虚闯了进来,才和花子虚
照了个面跳下了窗台,溜进了花家的后花院,身后兀自传来花子虚气急败坏的怒
吼声:「西门庆,你个王八蛋,混账东西,我要宰了你!我非得宰了你,气死我
也!」

  间或夹杂着李瓶儿冷冷的嘲弄声:「得了吧,你还是省省吧,没用的东西,
你有人家二郎一半厉害,老娘也用不着偷汉了。」

  我几乎一跤摔倒,还真没想到李瓶儿在我面前柔柔弱弱的娇婉可人,在花子
虚面前却竟然如此泼辣,说话也是如此尖酸刻薄,听那花子虚只是一个劲地咒骂
我,对那李瓶儿却是粗话也不曾数落一句!看来,这花子虚惧内真是惧到家了。

  是夜,隔壁家的花府如煮沸了的开水般大乱。

  据说花子虚气得大叫三声,吐血昏倒,李瓶儿连请了三遍大夫才将他救醒。

  当我将一切始末告诉大哥,西门青冷静地点了点头,凝声道:「既然李瓶儿
心里仍然喜欢你,那大哥答应的事就绝不食言!二弟尽管放心,大哥一定帮你娶
回李瓶儿便是。」

  我听得将信将疑,问道:「大哥可是想籍此气死花子虚?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花家有的是人参等将补之物,延续花子虚十年八年性命那是小菜一碟。」

  西门青清冷一笑,望着花府方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色,冷声道:「这个么,
大哥自有计较,二弟你就等着迎娶美人便是了。」

             第十九章泼皮花二

  那晚和李瓶儿的半刻缠绵像石刻般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李瓶儿白晰丰
满的肉体时时在我眼前浮现,我几乎食不甘味!自那日后,我便日日等着大哥西
门青兑现他的诺言,早些替我娶回李瓶儿,圆了我的猎美春梦。

  转眼间,三天又已经过去,可大哥西门青他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这天上午照例先向奶奶去请了安,回得房来,春梅丫头又不在,大略是被嫂
子月娘唤去凑数摸骨牌去了。百般无聊,只得翻开李纲老头给我的「烈火枪法」
研习,只是心中委实烦闷,只翻得两页,便无趣之极地将烈火枪法随意地扔在地
上,再不想看一眼。

  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射在烈火枪法的书面之上,忽然间我睁大了
自己的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天!放电影么!?

  原来,在光线的照耀之下,翻开的烈火枪法扉页之上忽然淡淡地浮现了一个
淡淡的小小的人影,似乎手里还拿着一杆沉重的大枪,在那儿翻腾纵跃,煞是令
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满头雾水之下,我不敢将列火枪法拿起,伏下身凑近了仔细看,这回终于看
清了!

  真的是个人影!在书页上不停地纵来跃去,手里那杆沉重的玄黑色大枪宛如
凶悍的黑龙般,张牙舞爪地翻腾着,每挥动一次玄黑色大枪,似乎都夹带着隐隐
的杀伐之音!最是诡异的是大枪之上竟然腾起烈烈火焰,犹如燃烧的火龙枪!浓
烈的霸王杀气在人影上弥漫开来,竟然令我开始莫名颤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门外已经传来了应伯爵那厮吵吵嚷嚷的声音:
「老大,新鲜事!老大,快去看呀,天下头号新鲜事呀!」

  我懒得理会,依然趴在地下仔细研究那本书上的人影,想要辨个仔细。

  「咦!?」应伯爵一进门便看见了我趴在地下的样子,奇道,「老大你是转
了性了,居然以如此别出心裁的姿势苦练李老头的『烈火枪法』?委实令人费解
呀!」

  「少费话。」我头也不曾抬一下,指着书页上仍然跳跃不停的人影道,「伯
爵你来看看,这书是怎么回事?竟有这般玄奇之象!奇怪。」

  「这书有玄奇?」应伯爵顺着我的声音伏下身来,可他的眼神只是盯着「烈
火枪法」的书页看,看了半晌也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书页空晃动的人影之上,仿佛
他压根就没有看到那非同寻常的人影。

  「没有啊,老大,这书挺正常呀!没什么奇怪呀。」

  我心里莫名一动,看应伯爵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难道说他竟然看不见书页
上空那跳跃的人影?

  我正犹豫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应伯爵,那厮已经首先耐不住将我拉扯起来,手
舞足蹈地说道:「老大,发生天大稀罕事了,那个花子虚,李瓶儿那娘们真是红
颜祸水,嘿嘿,这回他老虚怕是惨定喽!」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烈火枪法」的奇怪之处也被我抛到了脑后,赶紧问
道:「怎么说?花家发生什么事了?」

  应伯爵一看我的模样,眼珠一转忽然大咧咧地在我书房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呵呵,那个——咦,你还没跟我讲
李老头『烈火枪法』的奇妙之处呢,快给我讲讲吧。」

  我呼了口气,虽然和这厮相处时日不久,但他的脾气却已经甚为清楚。

  摇摇头,我手重重一拍应伯爵的肩膀:「得,少他妈的跟我装蒜!回头请你
上醉归楼喝花酒,成了吧?」

  应伯爵这才站起身来,指着不远处花府的院墙道:「这回可真是稀罕事,忽
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个花二出来,状告花子虚谋财害名,谋害了花太监,夺走了
本该属于他的万贯家财,你说奇怪不奇怪?」

  「有这等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大哥西门青的计谋,那个花二必是
他搬出来陷害花子虚的,只是这个管用么?

  「可不是么!」应伯爵拍了下手道,「说起来,我记得以前花太监刚搬来清
河县的时候,好像花子虚是不在府里,确实另有一个人被老太监收养着!只是那
时候年纪小,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哦问问你大哥他准知道的。只是后来不知怎
么着,那个人便变成了花子虚,再后来花太监老死,花子虚继承了万贯家财,日
子过得那真是逍遥自在啊,嘿嘿,现在看来,花子虚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我将信将疑地望着应伯爵。

  「就你还不知道。」应伯爵摇了摇头道,「现在整个清河县都已经传得沸沸
扬扬了!老大,不是我说你,你个大老爷们,整日里守着春梅那小娘皮,心思都
花在风花雪月上面,反冷落了咱这些兄弟,可不是个正事,啊?」

  我笑着推了应伯爵一把。

  不说其它,单说这厮的脾气便十分对我的胃口,虽然成为西门庆时日不久,
但和他却是老相识了般熟络,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哦,对了!」应伯爵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差点忘了正事儿。这花二状
告花子虚谋财害命一案,马上就要开审了,我这是专门来叫你去衙门旁听的呢,
走走走,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子了。」

  我心里巴不得花子虚早些完蛋,好早些将李瓶儿搂在怀里,自然更加想看个
究竟。

  急匆匆和应伯爵策马来到县衙门口,打虎英难武松带着一帮衙役带兵持棍,
将县衙护卫得森严肃穆,尤其是武松那冷森森的厉眼,让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
胆战心惊,平日里那些地痞无赖竟碍于武松的威势不敢靠近,更别提在县衙里喧
嚣吵闹了。

  我和应伯爵翻身下马,令家人牵了马在一边等候,然后直奔正大光明厅。

  经过门口的时候,武松冷森森的厉目向我掠来,我点头向他微笑笑,武松看
来也还记得我,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也向我点了点头,放我们进了
大院。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不过一个个都冷着脸不太敢说话,偌大一个正大
光明厅里居然鸦雀无声!

  一些人听到我和应伯爵的脚步声回头来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水泄不
通的场子居然硬生生从中间分开了一条缝,正好供我和应伯爵穿行。我有些惑然
地望望应伯爵,那厮却像没事人一样昂首挺胸从人缝里挤了进去。

  我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我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公堂上的唐知县,正好他手里的
惊堂木重重地拍击在公案上,发出一声「啪」的脆响,在寂静的大堂上显得格外
醒目,那一声突如其来的脆响,惊得堂下的两人浑身一战,我这才看清,左侧软
绵绵跪着的便是花子虚,而右侧跪着的却是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两个眼珠子骨碌
碌乱转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想来便是那个什么花二了。

  「花二!你状告花子虚谋财害命,掠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万贯家财,究竟有何
凭据,与本县细细道来。」

             第二十章大宋提刑

  「回知县大老爷,草民花二,世居历城县,与前朝花太监系远房叔表亲。二
十年前,花太监因膝下无子,收养草民以为义子,自此父子相依为命,平安度日,
不想一年之后来了花子虚这贼坯,这贼坯本是山西流民,因家乡遭灾流落到了清
河县,义爷见他可怜将他收养在府里充了一小厮,不想这贼坯竟然包藏祸心——」

  「你放屁!」一边的花子虚再也忍耐不住,掉头疾言厉色道,「好你个花二,
简直就是颠倒是非,无中生有,我——我被你气死了。」

  唐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花子虚,本县先在正问原告缘由,你不
得当堂恐吓原告,花二,你接着讲。」

  「是,知县大老爷。」花二应了一声,接着诉说道,「花子虚这贼坯颇有心
计,先是花言巧语哄骗义父开心,日渐骗取了他老人家的信任,自此非花子虚服
侍,义父便不能入睡!草民虽对花子虚的祸心略有察觉,但奈义父已受花子虚蒙
骗,草民屡次相劝,不想竟激起义父误解,将草民赶出家门,呜呜——」

  唐知县叹息一声道:「花二,本县对你经历颇感同情,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草民顾念义父安全,暗中细细查访,终于在花子虚的相好处得
知了他罪恶的阴谋,正欲趁夜向义父揭发之际,不想花子虚竟然抢先一步下手,
谋害了义父,并重金收买杀手,连夜追杀草民,这二十年来,草民是风声鹤戾、
四海为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之所以忍辱偷生为的就是这一天,替义父昭雪,
讨回公道!请知县大老爷明察!」

  我不得不佩服这花二,如果他所说属实倒也罢了。

  可我知道,十有八九这是大哥西门青的手段,这花二能将这故事编得如此完
美无缺、诉说得又是如此潸然泪下,其演技确实已属一流了!若在二十一世纪,
必然是一头牌当红影星,让他去演那反角,效果肯定塞过黄岗甚至程佩思十倍。

  不少公堂上的旁听民众便被花二诉说得神色戚然,再望着花子虚时的眼神里
便多了丝憎恨,即便有些小娘子对花二的长相不敢恭维,可听了他这番声泪俱下
的倾诉之后,居然开始默默垂起泪来。

  「花子虚!」唐知县收起脸上的戚然之色,将眼神转向花子虚,脸色便立时
冷了下来,「你又有可话讲?」

  花子虚的脸色已经煞白,白里还隐隐透着些青色,看来上次在花府被我气得
不轻,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完全复原。

  「唐知县!」花子虚吸了口气,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怎么说也是清河县的首
富,在地方上也颇有些势力,便是这唐知县,平时也没少收他的钱物!眼下闹出
这等案件,说真的,花子虚除了心里有气,倒还真的没怎么在意。至不济,赔些
钱财了事罢了。

  「这花二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胡乱栽赃。」

  「你倒说说看。」唐知县凝目望着花子虚,神色里阴晴不定。

  「在下祖籍山西临汾,这是事实!因家乡遭灾流落至山东济州府清河县被花
太监收养也不假!但后来花二所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花太监收养花二为义子
在先,之后三年才认在下为第二个义子。只是这花二气量狭小、竟从此将在下视
如眼中钉肉中刺,加之平日里又在外眠花宿柳、胡作非为,还欠着赌庄一大笔银
子。义父对他早就心存不满,这才有了后来忍无可忍,准备将他赶出家门。其实
义父老人家还是心存慈善,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他梅过自新,他老人家也就既往
不绺,不想这花二却变本加厉,竟然伙同暗娼设计陷害义父。幸好我发觉及时,
救了义父一命,不过老人家病根已经落下,不半年便一病不起,说起来,这花二
才是真正的凶手,只是义父临终之前再三叮嘱,让我不再追究,我才隐下此事。」

  「这——」唐知县听后不由蹙紧眉头,斜眼望着公堂左侧端坐的红色官服的
官员道,「宋大人,以你之见,他们所说谁人是真谁人是假?」

  我顺着唐知县的目光移到大堂的左侧,看了不由得一愣,这人病恹恹的脸色,
可不正是那天我家大厅里所见之人吗?大哥西门青还叫他「明兄」来着。真没想
到,此人居然还是个大官,看唐知县的脸色,此人的官品定在六品之上罢。

  宋大人明亮的神色逐一从花二和花子虚两人脸上扫过,仿佛要看穿他们的心
思般,判断两人所说究竟熟真熟假?

  忽然间宋大人调转目光,凝视着唐知县道:「唐大人,细细分析两人述说,
事实基本相符!唯一的分岐便是花太监的死!对于花太监的死,两人的说法大不
相同。」

  宋大人突然猝不及防地转向花二,厉声道:「花二,我来问你!花太监究竟
是何死的?」

  「啊,这?」花二骤然吃了一惊,急忙定下神来,凝声道,「回大人,义父
是被花子虚所谋杀,正时花子虚的相好李翠花正好在旁目睹,花子虚是以碗口粗
的木棍生生敲碎了义父的脑袋,呜呜,义父他老人家死得好惨哪——」

  「你胡说!」花子虚怒不可遏,指着花二厉声道,「义父分明是被你所害,
李翠花根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受你指使,在义父的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
这导致义父最终一病不起身亡的!」

  「唐大人。」宋大人神色灼灼地望着唐知县,沉声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辞
互不相让,那只好请花太监来替他们辩别正假了。」

  宋大人此言一出,大堂里立时起了窃窃取私语之声,便是唐知县亦张口结舌
道:「宋——宋大人,这花太监已经故去多年,命丧黄泉,如何还能来此替二人
作证?」

  宋大人神色不变,蜡黄的脸上依然陌无表情沉声道:「来人!本官要验骷,
花太监虽已身死近二十年,但骨骸仍在,他究竟是死于毒药还是死于钝器击脑,
将骸骨起出一验便知!」

  「这——」花子虚大惊失色道,「大人!义父已经故去经年,如何还能打扰
他老人家的千年清梦,使不得!使不得呀。」

  「哼!」花二在一边冷笑道,「花子虚,你可是做贼心虚,不敢让大人验髅
了吧?」

  「你——谁说的!验就验,我怕什么。」

  唐知县和宋大人在一众衙役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大堂去了,围观的民众也纷纷
跟去看热闹。

  应伯爵吐了吐舌头道:「乖乖,验髅,真是闻所未闻呀!和那些白花花的死
人烂骨头打交道,也真难为了那官老爷了。得,我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晚
上做噩梦。」

  我脑子里却忽然浮起在二十一世纪所看一部电视剧《大宋提刑官》,里面的
提点刑狱宋慈可不也是个验尸高手么?这大人也姓宋,弄不好他还是宋慈的祖宗
呢。心里极想跟去看看热闹,看看电视剧所拍摄的是否属实,便窜掇应伯爵道:
「伯爵,你平素不是自吹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今天反倒害怕起一副死人骸骨来
了?」

  应伯爵不高兴了,分辨道:「我这当然不是怕,只是不愿凑这个热闹而已。」

  「行了。」我点到为止,顾自跟着人群出了大堂,一边继续激将道,「我知
道你胆子小,就不要跟来了。」

  「我靠,这么说来,这验髓大爷我还真非看不可了!走,看看热闹去。」

              第二十一章验骷

  一行人直至花家墓地,武松早命人挥动锄镐掘墓。

  病恹恹的宋大人冷静地在一边指挥若定,一会指挥三五衙役在旁边挖掘一地
穴,一边指挥文史准备一应器具。

  不一会,墓掘开,四名粗壮大汉扛起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虽经二十年深埋,
棺材依然完好如初,足见其质地极佳。

  宋大人目光冷峻地从红棺木上掠过,沉声道:「开棺!」

  强壮衙役开始将铁钎敲进棺盖缝,复以铁钎后端套上钢官,用力起撬,沉重
的棺盖终于在嘎吱嘎吱声中缓缓启开,花子虚唉呀一声,干净别开了视线不敢多
看,便是那花二也看得胆战心惊,目光游移不定。

  宋大人套上文史替他准备的一件厚麻布外褂,朗声道:「验骨,须是晴明。
先以水净洗骨,用麻穿定形骸次第,以簟子盛定。却锄开地窖一穴,长五尺、阔
三尺、深二尺,多以柴炭烧煅,以地红为度。除去火,却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
泼地窖内,乘热气扛骨入穴内,以藁荐遮定,烝骨一两时,候地冷取去荐,扛出
骨殖向平明处,将红油伞遮尸骨验。○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荫,骨断
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若骨或
经三两次洗罨,其色白与无损同,何以辨之?浓磨好墨涂骨上,候干,即洗去墨。
若有损处则墨必浸入,不损则墨不浸。」

  宋大人边说边将花太监的白骨从红棺里起出,在簟子上按顺序摆放好。一边
的衙役已经按他吩咐在地穴里升起了炭火烧煅,后如一一如法炮制,等日头西斜
的时候,时辰已至,宋大人才命人取去掩盖地穴的荐席。

  围观的人立时睁大了双目,想看过究竟。

  花二更是全神贯注,这即将出来验骨结果将直接关系到他的命运!

  便是先前无所畏惧的花子虚看起来也在心里打鼓,不知道这名堂最终能鼓捣
出什么结果来?对他究竟是福还是祸?

  在众人心惊肉跳的等待下,宋大人缓缓将花太监的头骨洗净,复以上好的浓
墨涂上,再用清水洗净,默默观察了一阵,自言自语又似向他的文史在教授验骨
技巧道:「子细看骨上,有青晕或紫黑晕,长是他物,圆是拳,大是头撞,小是
脚尖。」

  花子虚和花二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宋大人却只向唐知县招了招手道:「唐知县,你且来看。」

  唐知县眉头一皱,有心不想靠近那死人头骨,但上司有命只得顺从勉强靠近
看了一眼,神色旋即一变,退开数步厉声喝道:「来人,将花二和花子虚带回公
堂,接着再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连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宋大人果然在花太监的脑门上验出了损伤之处,分明有一道长长的印痕横
贯在头骨的左太阳穴上,墨迹清晰可见、屡洗不净。

  花子虚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嘶声道:「这——这不可能!这绝不是真的。」

  唐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有宋大人亲自动手验骨,罪证确凿,
你还有何话说?难道断案如神的宋提刑宋大人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我——我冤枉呀!」花子虚再顾不得脸面,转身托的一声跪在了宋大人脚
下,嘶声道,「宋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真的没有谋害义父呀,真的没
有呀!苍天呀——这究竟是怎么了呀?」

  「大胆凶徒,竟然还敢扰乱公堂!」唐知县凶悍嘴脸毕露无遗,再度一拍惊
堂木,喝道,「来呀,与我打入死牢,待本官上报刑部备案,即秋后问斩!」

  「唐大人,请稍等。」宋大人忽然阻止了衙役的举动,凝声道,「花太监确
系死于钝器无疑,花子虚慌报案情,绝脱不了干系,只是此案疑点颇多,还有许
多地方不甚明了,如此草草节案,与大宋律例不符。以宋江看来,还是再多加调
查为好,唐大人以为如何?」

  我听到这宋大人居然自称宋江,忍不住骤然吃了一惊,再后面的话便一句也
没再听进耳朵里,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厮居然便是宋江,那个害死了梁山一百单
八条好汉的罪魁祸首啊!若非这宋江死要投降朝庭,以水浒一百零八将的厉害,
大宋朝说不定早就光复辽疆,击败女真人,又哪里还会有后来的金夏欺凌和被成
吉思汗的蒙古灭国?

  「他就是宋江?」我吃吃地低嘶了一声,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身边的应伯爵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就是人称断案如神、急公好义的及时
雨宋江宋公明呀,可是民间传颂的头一号清官,在当今朝庭那也是名声显赫呀!
咦,不对呀,老大,宋江跟你大哥可是好朋友,他从小还教过你诗书五经呢,你
——你——」

  我吃了一惊,急忙打圆场道:「那是以前的宋江,可像今天的宋江,居然能
与死人骨头打交道而面不改色,委实陌生得很,嘿嘿,陌生得很呀。」

  「这个——」应伯爵将信将疑地望着我道,「说得倒也是,我也没想到宋江
居然如此传神,以前没见过他断案,还真不太相信他有那么牛逼,现在看看,这
宋江确实不简单呀。」

  我和应伯爵正窃窃私语间,不曾留意到围观的民众已经因为好戏散场而纷纷
散去。

  直到宋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少,听说你已经拜在李纲李帅的门下?李帅身为我产大宋柱石,武艺兵
法皆雄冠当代,二官人能师从于他,真是可喜可贺呀。」

  我吸了口气,心里估不准怎么称呼这宋江,只得硬着头皮道:「宋大人说笑
了,在下资质鲁钝,怕是难成大器,徒惹家人伤心罢了。」

  宋江微微一笑,说道:「二少太客气了,虽说这是在公堂之上,但本官与大
少是要好朋友,还是老样子,叫我作大哥罢,哈哈。」

  我呼了口气,如释重负顺势叫道:「宋大哥,你的断案真是神了,小弟算是
见了眼界了。」

  一边的应伯爵也随声附和道:「是呀,宋大人,你的验骷方法是从哪里学来
的呀?什么时候能够教教在下,嘿嘿,在下自幼便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好
奇。」

  「是吗?」宋江灼灼有神的双目一亮,凝视着应伯爵道,「不想应二少兄还
有这等爱好?也罢,本官在这清河还会逗留一阵,二少有空可来驿馆,本官知无
不言,言无不尽便是。」

  「真的!那太好了。」应伯爵几乎喜得手舞足蹈,倒让我对他多了分认识,
看来这应伯爵也并非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还是有他的爱好和抱负的,他既有如
此爱好,岂非与大宋提刑官里的宋慈极其神似?弄不好,这厮将来也是一断狱神
手也说不定。

  这时候,唐知县处理好了方案前来相请宋江进后衙饮酒,我和应伯爵便趁机
告辞。

  出了县衙,应伯爵仍然兴奋莫名,频繁击掌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能
拜宋大人为师,定能学到许多新奇古怪的玩意,尤其是这断人悬疑,最是我应伯
爵所素喜,真可谓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呀,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道:「瞧你高兴的,有那么值得高兴的么?」

  「你是知道的啊老大。」应伯爵笑道,「我和谢希大那厮可不一样,那厮是
弄刀弄棒心里只想着将来从军杀敌,做他的大将军,老大你么,从小又生得风流
倜傥,漂亮娘儿们见了你都一个劲往你身上贴,而我呢,嘿嘿,专一的爱好就是
解尽天下所有疑难之事,作古往今来头一号天机鬼才!」

             第二十二章一命呜呼

  且说花子虚一案,宋江一句案情不明将他跟花二两人一齐投进了大牢,这案
情也由于过去已经许多年,那唯一的涉案人员李翠花也早已经下落不明,自此案
情走入死胡同,一拖便是半月再无任何进展。

  这案子虽然审来证据确凿,宋江也不像是在冤枉花子虚,可我总是隐隐觉得
事情有些蹊跷,联想起大哥西门青刚刚答应替我娶回李瓶儿,转眼间便发生了这
案子,加之宋江跟西门青又是好友同窗便越发让人生疑。

  当然我绝不会蠢到将这疑虑告诉别人,更不可能去当面质问西门青,对我来
说,得到李瓶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花家的财产究竟属谁?花太监究竟是谁杀的,
我是一点也不关心。

  虽然花子虚被投进了大牢,但我为了避嫌,也就再不敢越墙去和李瓶儿幽会,
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书房里研习那本「烈火枪法」。

  那「烈火枪法」上虚浮的人影似乎只有我一人才能看到,我拿春梅和嫂子月
娘试过,她们都没有发现书页上空跳跃的人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人影虽然气势摄人,舞弄玄黑大枪的枪法也似乎极厉害,但我研习
了三天,愣是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心里不由得十分泄气,纵然它是一部稀世枪
法,但我若学不会那又何屁用?

  忽然间,我想起了李纲。

  这枪法是他给我的,想必对这枪法了如指掌,或许他也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能教我这玄虚的枪法也说不定。

  老实说,我并不十分热心习武,只是这枪法的出现方式委实离奇,忍不住勾
起了我的好奇心。虽然我不热心习武,那是因为我知道习武实在太苦,若能一踌
而就成为武学高手,那自然就又另当别论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大哥西门青从外面回来。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去?」

  「大哥,小弟闲来没事,想上南山找李庄主习些兵法武艺。」

  西门青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点了点头道:「恩,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
功立业为重,如此甚好!只是注意路上安全,去吧。哦对了,将伯爵也叫上吧,
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我胡乱应了一声,顾自离了家门,纵马直趋城外。

  左右无事,纵马南山顺便习武倒也是美事一桩。

  快经过县衙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哭声震天,我不由得慢下马步,避走街边,
虽然平素里以前那西门庆定是骄纵惯了,但撞上这出丧的总是晦气,还是避开些
的好。

  凄凄哀哀苦的哭声自前面传来。

  「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哪,你一走了之扔下我孤伶伶一个弱女子,可让我怎
么活呀?」

  我心里一动,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熟悉,定睛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那可不
是李瓶儿吗?他这戴着一身重孝?莫非!莫非?

  狂喜从我心头掠过,凝神一看,果然看见李瓶儿后面的棺木上写着「亡夫花
子虚」字样。

  这真可谓是飞来横喜,这花子虚想来定是身体积习已久,受不了这狱中苦楚,
终于卒于狱中!幕然间,我心里念头一闪而过,全盘明了啦大哥西门青的算计,
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真可谓是杀人不落痕迹,纵然将来上面追查起来花太监之
死并非花子虚所为,可花子虚之死也是因为案情不明,受不了牢狱之苦而致。

  忽然间,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冷意。

  还真没看出来,西门青和宋江如此斯文之人,心思居然如此缜密恶毒!挥手
之间便夺走了花子虚的性命,简直跟割到一枚草茎无疑。若是有一天,西门青知
晓我已经不是他亲弟弟——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我从寒冷中回神,正好看到李瓶儿也向我望来。

  这骚货,虽然刚死了丈夫,哭得也是有声有色,但我一看便知她是虚张声势,
你看她,一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一边居然还有心思向我暗抛媚眼,眉目传情。
我笑着摇摇头,看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得越墙一次,会会这小娘子了。

  你看她那水汪汪的眸子,幽怨的神色真是让人见了心生怜惜。

  丧队终于走过。

  「驾!」我心里畅快,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良驹便甩开四蹄,如风卷
残云般冲出了清河县城,广阔的原野再次在我面前展显开来,心情大好之下,我
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使劲策马狂奔,一头冲进了上南山的官道。

  我正策马狂奔之间,迎面忽然驰来一快骑,看那服饰分明是飞马山庄的庄丁。

  那庄丁眼尖,老远便看见了我,大声招呼道:「二少爷,你来的正好,老爷
让小的务必请上南山。老爷早年收下的大弟子,如今已经做了东京八十万禁军教
头的林冲正好返回山庄探望老爷,所以才命小的前来相请二少爷,前往相会。」

  「你说什么?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我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心情激动莫名!我虽然从小读书不多,大字不识一万,
但这水浒一百单八好汉里面,却也实实在在记得不少!尤其这林冲,更是我头一
号佩服的猛将!在我看来,若纯论武艺,在水浒里,怕是没有任何武将能与他匹
敌!

  鱼智深固然勇猛,但他仍差林冲一大截。

  单从鲁智深打不过陆谦,而林冲虽身受重伤却仍能轻松搞定陆谦便高低立判。

  杨志虽然出身将门世家,也曾与林冲打得难舍难分,但当时林冲受王伦排挤
心里十分不痛快,估计还饿着肚皮,十分武艺使不出八分来,自然不能算数。

  不过,林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坎坷的命运。

  纵观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再没有谁的命运能比林冲更凄惨,下场更让人抑
郁得想发疯。

  宋江在聚义厅接受朝迁招安,与朝廷水火不容的林冲便被活活气死,可怜灿
烂将星竟然骤尔凋零,实在可悲可叹。

  这些想法如电光石火般在我脑海里闪过,心里已经如浊浪蹈天,想见识见识
这一生都与悲惨结缘,从不曾真正发挥他灿烂光辉的林冲的念头,如巨雷般响彻
了我的脑际。

  「二少爷?」家丁诧异地向我望为,「你——认识林大爷?」

  「啊!?」我愣了一下,缓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朗声道,「八十万禁军教
头林冲的威名,试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少爷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是恩师的
弟子,竟然还是少爷的大师兄,哈哈,真是痛快,痛快呀。」

  庄丁嘿嘿一笑,也是脸有喜色,欣然道:「那么,二少爷,我们这便返回吧。」

             第二十三章将魂林冲

  淡淡的乌云遮住了耀眼的烈日,幽幽的清风荡起丝丝凉意,萧瑟的气息充塞
天宇。

  一条雄壮的大汉跨骑雄骏的黑马之上,虽然只是普通的青色劲壮,但配以大
汉宛如小山般强壮的雄躯,立时显得不同凡响起来,山风吹荡之下,猎猎作响,
微微鼓起的衣衫里似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强悍力量。

  大汉徐徐举起粗壮的铁枪,枪尖直指演武场另一侧的李纲,排山倒海般的气
势便随着大汉的铁枪,狂猛地涌向李纲,将李纲花白的长须吹得如钢针般向两侧
刺起,形神狰狞厉然。

  我不由得收缩心神,目光再难从大汉的身上移开。

  如此雄壮、如此气势,真堪称将魂也。

  如此英雄人物,除了林冲又还有谁来?

  「恩师小心。」林冲冷冷地瞅李纲一眼,手里的铁枪微微下倾,便是我这一
谙武技之人亦清晰地感受到,林冲大铁枪这看似随意的一收,实则却是蕴含着无
穷无尽的杀机,随着铁枪的斜下,林冲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异的状态,便
是他的呼吸亦仿佛融入了演武场上呼啸的空气,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好!」李纲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来,老脸越发红润,望着林冲的眼神
却如烈火般燃烧起来,灼灼的热意霎时冲散了演武场上淡淡的凉意,「林冲,你
的武艺又长进了,放马过来吧!」

  我从两人强悍的气机对撞里霍然惊醒,掉头他顾。

  几乎每一名围观的人都如痴如醉地望着两人遥遥相对,浑然物外!无论是飞
马山庄初识武艺的庄丁,还是别院凶神恶煞般的那些草莽英豪,还是那艳若桃李
冷若冰霜的李惜柔,都无一例外地被演武场上两人空前绝后的对峙所深深吸引,
再不记得今夕何夕?

  「叮!」

  一声轻脆的声音轻越地响起,却清晰地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既便是
远在山庄大门处的我,亦清晰地听到了这声来自林冲大铁枪上发出的声音。

  仿佛通了灵般的黑马长啸一声,奋蹄前冲,呼息之间,速度已经攀升到了极
致!

  林冲手里的大铁枪便如一团乌黑的毒蛇,幻化为一道炫目的光影,直直地刺
向李纲!这一枪仿佛刺裂了空气般,带起呜呜的锐啸,极速将战马的马鬃如利箭
般扬起,仿佛来自天宇的天马,踏着虚空瞬息疾驰而至——

  李纲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化了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燃烧着灼灼火焰的双眸却牢牢地盯着林冲大铁枪的枪尖,仿佛要用双眸的热
力去熔化林冲的铁枪般,李纲竟视林冲呼啸而至的铁枪如无物!

  当!

  清越的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激昂的马嘶声响彻云霄。

  李纲的铁枪在刻不容缓之际横亘胸前,竟以圆滑的枪柄硬生生架住林冲疾刺
而至的大铁枪!竟然如此胆色!

  强大的冲击力令林冲胯下的黑马和李纲胯下的战马同时人立而起,再落地时
两人已经错身而过。

  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在演武场的四周响起,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博得了几乎所
有人的喝彩。

  我亦心胸激荡,似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在回荡!

  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武将的单挑吗?

  忽然间,我在脑海里幻想自己身穿铁铠、头戴钢盔,跃马疆场的雄姿!迷乱
间,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呼啸声在我身潮水般涌来,我幕然回头,万千上万的士兵
呼啸着追随我身后,在广阔的原野上无尽冲锋——

  又是一阵声如裂帛的喝彩声将我自幻觉中惊醒,惊抬头,场中两人厮杀正激。

  李纲已经舍了战马,腾身空中,大喝一声挥手间镔铁长枪如长虹贯日带着一
抹银虹疾刺战马上如渊立庭峙的林冲,李纲的那声大喝仿佛要震碎了所有人的耳
膜,震碎了寂静的虚空,在演武场上空久久回荡。

  尘埃落定,演武场上两人的激斗却已经告一段落。

  「痛快!痛快哉!」

  李纲随手扔弃镔铁长枪,抚髯长笑声如洪钟。

  「恩师这招踏碎虚空已然练成,真是可喜可贺!」林冲翻身落马,神色恭敬
地拜倒尘埃。

  李纲上前抚起林冲,朗声长笑道:「冲儿的这招壮怀激烈已有十二分火候,
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呀,哈哈。」

  林冲赶紧谦让道:「那是恩师让着弟子。」

  李纲哈哈一笑,抱拳向周围围观的人众道:「各位,今日老夫与弟子较技,
多年手痒一旦解除,心里委实欢喜,不如晏开流水,大家痛饮一番如何?」

  那些粗莽的江湖好汉哪有不满口应承的道理。

  我这才有机会上前叩见李纲,也学林冲的样子,头一回恭恭敬敬地跪在李纲
跟前叩了三个响头,嘴里高呼:「弟子西门庆,叩见恩师。」

  「哈哈哈,起来。」李纲满心欢喜扶我起来,将我介绍给旁边的林冲道,
「冲儿,这是为师刚收的关门弟子,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你们师兄弟好好亲
热亲热。」

  我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细细打量起林冲,心里不由激动莫名,奋然道:「小弟
西门庆,拜见大师兄!」

  说着我便欲拜落下去,早被林冲伸手轻轻扶住,我用力一挣,竟如磐石般纹
丝不动。

  我惊诧地抬起头来,林冲正灼灼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间目露激赏之色,赞
叹道:「小师弟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我听了心下得意莫名,偏有不识趣的人插进来捣乱。

  一把冷淡的娇音不适时机地在我们身边响起:「不过是一纨绔子弟,又何足
为奇!?」

  我心头暗怒,回过头来果然是那李惜柔,暗忖我从未曾得罪于她,却不知为
何屡次三番与我过不去?只是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淡然自笑道:「师姐所言极
是,小弟生性顽劣不习上进,实在当得这纨绔子弟四个字。」

  林冲爽朗一笑,把住我手臂笑道:「小师弟快人快语,真乃性情中人,师兄
与你真可谓一见如故,来,我们且去喝酒。」

  我大喜过望,临去仍不忘向李惜柔挤挤眼,这冷妞屡次捣乱,不想最后都反
倒帮了我的忙,心里定然已经气极了,果然,李惜柔闷哼了一声,一方娇靥已经
气得铁青,我却是心越发畅快,亦不避形迹地把着林冲的臂膀,海阔天空侃起大
山来。

  「大师兄,你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所教习士卒数量当真有八十万之巨?」

  我想起的头一个问题便是禁军的数量,以前每次看到大宋王朝兵败求和,心
里便会抑郁莫名,试想当时大宋朝地广人稠,要招募兵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当时当真有八十万训练有素的禁军,又何至于败于区区辽国之手?

  便是靠人海战术压也压死那些辽人了。

  林冲摇了摇头道:「所谓八十万禁军,并非真正有八十万之数。此乃是因为
这禁军来自全国八十州,每州号称一万,故而有八十万之说。实际上,有些穷小
州府,所谴壮丁不足千人,累加起来,禁军实足数量仅有二十余万而已。」

  我失望地叹息一声,看林冲脸上亦有落寞之色,急忙随口转移话题道:「不
过虽只二十余万,大师兄能够指挥他们东征西讨、驰骋沙场,却也不枉一身武艺
了。」

  不想我话才出口,林冲的脸色立时便冷落了下来,虎目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惆
怅之色来,竟然长吁短叹起来。我愕然之余不由懊悔欲死,这林冲只是禁军教头,
又不是统帅,自然不可能率领他们征战的权力了。

             第二十四章惺惺相惜

  但惆怅之色自林冲眸子里一闪即逝,转颜笑道:「小师弟真会开玩笑,小兄
只是禁军教头哪来如此大权力,但若要调动这数十万禁军,却非得京畿都指挥使
才行。」

  我心中一叹,林冲如此将才大宋朝却竟然不予重用,委实可惜!

  转念间,忍不住安慰林冲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大师兄,
小弟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统百万兵,鏖战三万里!」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林冲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再望
着我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些异样的色彩,「这岂是纨绔子弟所能说出的缜言?」

  林冲说罢斜了一眼一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俩看的李惜柔一眼,叹息道:
「小师妹一向慧眼识珠,只是对小师弟你的看法怕是大有偏颇呀,哈哈,也不知
是何原因?」

  李惜柔显然意识到了我和林冲正在谈论她,倏然间向我投来冷森森的一瞥,
顿时令我头皮发麻,这等母老虎一样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便转移话题道:
「大师兄,东京繁华胜地,好玩物事必定良多,几时能够一游东京,倒也是美事
一桩呀。」

  林冲呵呵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小师弟要游东京,小兄甘当向导,只是须
得恩师准许方可。眼下你才刚刚入门,基础欠缺,最要紧的还是练好扎实的基本
功。」

  我耸了耸肩,生平最怕就是练功,尤其是一听这基本功三字更是头大!因为
那往往意味着最最艰苦的锻炼!我非不欲凌云技,我实畏惧苦中苦也!

  林冲似是窥破了我心思,微笑道:「小师弟莫是怕练功艰苦?堂堂男子汉怎
可怕了区区艰苦?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你看师兄我,刚入门时怕是比你还要不
济,眼下不也练得好好的?大丈夫须练得千般本事,方能立足于天地之间。」

  我连连点头道:「小弟知道,所谓吃得苦中苦,主为人上人!还有平时多流
汗,战时少流血,对不对?道理我都懂,都懂!」

  林冲的眸子里再次掠过惊异的神色。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师弟的话真是句句发人深省!还有这句平
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真可谓一语道明禁军训练的必要性呀!小师弟,你这些
至理哲言都是从哪里获得?想必能说出这等富含哲理话语之人,必是前辈贤人无
疑!」

  我顿时语塞,哪里还记得这些话的出处?更不可能清楚出自何人之口!只得
支支吾吾地掩饰过去。

  「来,小师弟,且满上此杯!」林冲亲自替我满上一杯酒,望着我热烈地说
道,「今天与小师弟一番言语,小兄大有茅舍顿开之感,来!师兄敬你一杯!干
了!」

  我连道不敢,激动地站起身来,一仰脖子饮尽了碗中烈酒。烈酒一入喉咙,
似有一股热流在胸腔里翻腾滚沸,原本还算冷静的头脑立时滚热起来,逐渐放浪
形迹起来。挽着林冲肩膀道:「大师兄,实不相瞒,小弟对你敬仰已久,今日相
见实在三生有幸。」

  林冲亦朗笑道:「小兄又何尝不是呢?小师弟你虽尚年幼,但胸中所学已经
包罗万象,实在令师兄这一介武夫大是叹服,待会散席,小师弟请到我房里来一
趟,小兄让你看一样东西,呵呵,包你喜欢。」

  我和林冲正说笑间,忽然一黑大汉提着酒壶掩至跟前,洪声道:「今日观看
林教头和李老庄主师徒过招,委实大开眼界,来,俺李逵敬你林教头一杯。」

  我骤然倒吸一口冷气,这厮不正是那晚所见之黑大汉?

  李逵!没想到他竟然便是李逵!

  当真面黑如炭,眼如铜铃,生来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好不骇人。

  尤其它背后那两柄冷森森的精钢板斧,竟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意,时刻警告
旁人,这厮是个难缠之徒,最好莫要招惹。

  林冲却是不慌不忙地端着酒杯起身,微笑道:「承蒙这位兄台抬爱,还不知
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黑大汉李逵不耐烦地一挥手道:「那哪么多酸溜溜的废话,俺李逵是也!干!」

  林冲微笑,也不在意,与李逵碰杯道:「李壮士干!」

  李逵一仰脖子喝干了大海碗里的烈酒,伸手以衣袖一抹嘴巴,嘿声道:「今
日得见林教头和李老庄主过招,俺老黑也忍不住手痒痒,不若俺老黑和林教头也
耍耍,如何?」

  我摇了摇头,看来水浒里对李逵的描写是一些不差,这厮最喜争强好胜,见
不得别人风光!

  眼看林冲师兄正要答应他的挑战,后边的林惜柔早已经忍不住跳将出来,娇
声道:「李大哥既想较技,怎能再劳动林师兄,不如就由小妹赔李大哥走上几招
如何?」

  我心头一凝,这李惜柔真好胆色,敢和凶名炽盛的李逵较技?

  转眼望去,只见李惜柔穿一袭淡绿劲装,腰束大红汗巾,脑后堆起如云秀髻,
两缕云鬓掩隐香腮,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提了一柄纹龙宝剑,冷气闪烁,杀气腾腾,
真个又美又娇又冷又俏!惹得众人齐声喝彩。

  黑大汉李逵一见李惜柔,立时目光闪烁退开一步,支吾其辞道:「俺老黑不
跟你打,不打!」

  我看得目瞪口呆,看这李逵神色似乎极畏惧李惜柔一般,难不成他竟然还不
是李惜柔这娘们的对手?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不由得头皮直发炸!我现在才开始
担心,惹下李惜柔这个对头,是否值得?

  不过我现在好歹也是李纲的徒弟了,她再怎么过分也不太可能要了我的小命
罢?顶多就是吃些苦头,这样想着心里也便好受一些。

  旁边的那些草莽大汉已经跟着纷纷起哄,尖酸刻薄的甚至开始无情地嘲笑李
逵起来。

  李逵恼羞成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其中一个闹得最凶的,倒提着拖
到空地上,恶狠狠地喝道:「胡二赖,你再胡言乱语,俺老黑便切了你脑袋当夜
壶使!」

  那胡二赖已经吓得浑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只是嘴里却仍然硬撑道:「你在
我面前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将惜柔小姐打败了,那才是真正的威风。」

  李逵哼了一声将胡二赖扔在地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懊恼道:「你当我
不想啊?俺老黑做梦都想呢!」

  众草莽大汉便哄然大笑,纷纷以暧昧的眼神望着李惜柔和李逵。

  李惜柔娇颜大怒,提着纹龙宝剑追杀李逵,李逵一阵风似地钻进人群,嘴里
讨饶道:「不是俺讲的,不关俺事呀——」

  林冲亦呵呵一笑,向我解释道:「早些年,小师妹刚刚成年的时候曾经立过
誓,若想做她夫君,必得在武艺上压过她,还得在文采上令她心服口服,只是小
师妹武艺已得恩师真传,加之幼受名师教授,文采风流,要寻这般匹配男儿还真
非易事?」

  我听得暗暗摇头,小声嘀咕道:「这等河东吼狮,不娶也罢。」

  林冲却忽然微笑着望着我道:「不过以小兄看来,小师弟无论是人品才学,
皆堪称一流,若是能在武学超诣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哈哈,和小师妹倒真是壁
人一双呢。」

  正说间,一把冷冰冰的娇音自旁边传来:「凭他也配!?哼!」

  我幕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李惜柔杀气腾腾地持剑而立,看她那架势,似乎
我一言不合她心便会立即挥剑刺来,赶紧吓得解释道:「不配不配,以小弟不入
流的人品才学,怎配师姐金枝玉叶?」

  李惜柔冷哼一声,脸色冰冷依旧,冷然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第二十五章书房夜话

  「这是何物?」

  看到林冲郑重其事地从行囊里取出长近两米的黄绫布包,我不由得睁大了双
目,看林冲此时的神情,此物显然非同小可。

  轻轻地解开黄绫布,里面却是两截黑乎乎的玩意。

  林冲双手各持一截,猛地互击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嗡嗡的余音绕梁不竭。

  我这才看清其中一截倒也罢了,另一截却分明是一柄短柄的大铁枪,自锋利
的枪尖而下,两侧各有一道锐沟,隐隐显出几分狰狞,长度足足接近一半的枪尖
整体泛起玄黑色,透着浓浓的质感,凝重莫名。

  林冲拉开架式随意演了数式枪法,房间里顿时涌起一股风雷之声,似有千军
万马舍命厮杀,金戈杀伐之意充盈屋宇。

  舞弄一会,林冲旋即又将两枪相叠,顿时变为长度超过四米的长铁枪,舞弄
起来其势如大江大河般滔滔不绝,连绵无尽,肃杀之气竟是拂面生寒,我不由得
暗暗心惊,看来林冲的枪法确实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了!不过最最令我吃惊
的却是这组合起来的黑铁长枪,分明与「烈火枪法」书页上浮现人影所使之长枪
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此铁枪上并无腾起的熊熊烈焰——

  「这是家传烈火神枪,可拆卸成双枪适宜步战,亦可组合成长枪适用马战。」
林冲郑重地将长枪拆卸下收起,递到我面前,凝声道,「今日小兄转赠小师弟,
希望师弟你能够专心习武,早日枪法大成。」

  我受宠若惊,推辞道:「大师兄,如此贵重物品,小弟委实不敢生受!还请
大师弟收回。」

  林冲微微一笑道:「烈火神枪虽然珍贵,但若藏在匣中仍是废铁一堆!以小
兄看来,师弟你来日必非池中之物,这烈火神枪追随着你,正好大展所长,亦不
枉它稀世神兵之称。」

  我不由收缩心神,心忖林冲如此抬爱必然事出有因,难道他真的对我如此有
信心?

  可我明明胸无大志,只想泡美过平安日子罢了,又何曾想过习武争功名?

  「大师兄说笑了,小弟素来胸无大志,更别提建功立业之说,小弟素喜不外
乎老婆孩子热坑头,如果能多一些美人相陪便已经足够了。」

  林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道:「是否池中物?将来自知,只是这
烈火神枪,小兄既已相赠断无收回之礼!师弟若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师兄。」

  话至此再无转换余地,我只能厚颜收下。

  林冲赠我双枪后却是叹息道:「相传祖上曾有先人能够使此烈火神枪至出神
入化之境,通体腾起烈焰如燃,当者无不披靡!只是小兄鲁钝,数十年来并未悟
出其中诀窍,希望小师弟他日能够悟出其中要诀,真正发挥烈火神枪的威力。」

  「什么?通体腾起烈焰如燃?」我闻言几乎大吃一惊。

  林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家传便是如此,只是小兄从未亲眼所见,
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震颤欲死,如果林冲所说是真,那么他所遗憾的要诀岂非便深藏在李纲给
我的那本「烈火枪法」里?枪法页面上跳跃的人影所使长枪不正是林冲祖传之烈
火神枪?而且那人影使来,枪上果然有烈焰如燃烧,气势骇人。

  「大师兄!」我胸中一热,忽然从怀里掏出了李纲所赠的烈火枪法,凝声道,
「我——」

  林冲却是微笑着制止我道:「小师弟,师兄我枪法纵然厉害,多半皆是恩师
教授,有恩师亲自教你,胜过小兄良多,只要你勤加练习,将来必成大器。好了,
师兄我还有事和恩师商量,然后便要起程返回东京了,离别匆匆,除了相赠家传
烈火神枪,再奉送小师弟一句话。」

  「大师兄请讲。」不想林冲竟然误会我的意思,只能泄气地收回了自己的话,
再说我也并无十分把握,书页里的人影便是林冲的祖先。

  「男儿处世,切莫贪恋儿女私情!须存万里志、孕冲霄气。」

  我不由热血沸腾,望着林冲肃然道:「多谢大师兄教诲,小弟记下了。」

  林冲点点头,又拍了拍我肩膀,才出门而去,留下失魂落魄的我傻傻地呆在
房里,一时间胸中如波涛汹涌,脑海如九州泛滥——

  在我思绪如飞的时候,李纲密室。

  林冲正和李纲相对静坐。

  「最近朝中有何动静?」

  「没什么大的动静,蔡京与童贯一伙依旧把持朝政,对北方辽人低声下气、
割地赔款,在圣上面前却每每粉饬太平,弄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委实可恨!」

  李纲点了点头,淡淡应道:「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有此作为也不
足为奇!但司马丞相竟也对他们所作所为不闻不问?」

  林冲叹息一声道:「司马丞相年事已高,经常卧病在床,对蔡京一伙虽耿于
怀,却也是力不从心、欲振乏力呀。」

  李纲遂长叹一声道:「如此内忧外患,大宋王朝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岌
岌可危呀!」

  林冲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纲奇道:「冲儿你可是有何话说?」

  林冲点点头道:「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恩师讲?」

  「说来听听,可是有关北方辽人?」

  「也是也不是。」林冲点头又摇头,解释道,「我大宋北军与辽人交战,素
来负少胜多,情势一日恶似一日,只是最近却情势巨变,辽军纷纷北撤不再与我
北军交战,后经多方探听,方知是北方女真人崛起,殃及辽人中京,辽人不得已
始才回兵自救。」

  「女真人?」李纲长身而起,眸子里掠过一丝精芒,颇为摄人。

  「正是!」林冲凝重地点头道,「这女真人发迹于辽东白山黑山之间,传闻
作战骁勇无匹,其首领完颜阿骨打以三千铁甲,横扫辽东,大破辽军于关外,大
有代辽而起之势!」

  李纲的寿眉紧紧蹙起,思虑良久才长长叹息道:「这可真是豺狼刚走,恶虎
又来呀!这女真人如此厉害,连辽兵都抵挡不住,那不堪一击的北军又如何抵挡
得住?唉,大宋朝已经危在旦夕了呀——可恨呐!」

  林冲见恩师忧急,忍不住宽慰道:「好在女真人才刚刚兴起,势力还不十分
强大,我大宋仍有喘息之机,只要圣上能痛下决心,以王丞相之新法凝聚民心增
强国力,我朝仍有机会荡平北蛮、横扫六合。」

  李纲摇摇头道:「谈何容易!那王安石年少气盛,连司马丞相都不放在眼里,
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不出意外其新法必然中途夭折!大宋王朝,已然积重
难返哪——」

  林冲浓眉一耸,似欲反驳恩师之言。

  李纲却是淡淡一笑道:「我知你与王安石私交甚好,其实为师又何尝不希望
他的新法能够成功?只是世道险恶,人心不古,过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为师所言非
虚了。」

  林冲不欲和李纲争辩,遂叉开话题道:「恩师,我看小师弟虽然身带纨绔气
息,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带有恢宏浩然之气,言语谈吐之际障显非同凡响之音,不
出数载必成国之大器呀。」

  李纲双目一亮,鼓掌笑道:「冲儿你非但艺业大有长进,这观人之术也是大
有进步呀!」

  但旋即叹息一声道:「你小师弟虽生就非凡之相,举止间令人如沐春风,接
触间令人油然叹服,只便一样令为师耿耿于怀。」

  林冲霍然变色道:「哪样?」

  「你小师弟固然才华出众、但生来不拘俗礼,行事荒诞不禁,若是做个寻常
富家子弟倒还罢了,一旦令他掌握非凡的力量,为师怕他——」

             第二十六章烈阳果

  林冲的两条浓眉蹙紧,紧紧地盯着李纲道:「小师弟怎样?」

  李纲的神色冷了下来,凝重地望着林冲,一字一句地说道:「为师担心,他
将会成为大宋朝的祸根!」

  林冲霍然变色道:「恩师此话怎讲?」

  李纲神色缓和,叹息一声道:「不过此话言之尚早,为师亦只是猜想而已,
或者事情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冲儿,我知你与庆儿一见投缘,希望他早成大器,
但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以现在看来,庆儿的志趣显然不在习武争取功名,
而在寻花问柳猎艳娶美呢。」

  林冲的两道浓眉深深蹙紧,沉声道:「这个,弟子已经提醒过小师弟了,相
信小师弟必能幡然悔悟,痛下决心的。」

  李纲微笑摇头道:「难!」

  说罢不待林冲回话,李纲已经接着说道:「不过为师既已收了庆儿为关门弟
子,自然会对他的成长负责,我不日即将南行,意在岭南蛮夷之地获取烈阳神果,
替你小师弟伐毛洗髓,弥补他先天之不足。」

  林冲闻言欣然道:「有恩师栽培,小师弟将来必能大放异彩,终成我大宋王
朝一代名将!」

  李纲抚髯微笑道:「但愿如此,也不枉了为师一番苦心。」

  是夜,我仍在失魂落魄地观摩林冲赠我的烈火神枪,李纲命人将我唤至他的
书房。

  这还是我头一回进入李纲的书房。

  这老家伙的书房布置得倒也雅致,像个做过大官的人应有的布置,虽不见奢
华,古典朴素里透着高雅宁致,别有一番韵味。

  李纲待我从来都很客气,热情地向我招手道:「庆儿,来,过来坐,为师有
话与你说。」

  我受宠若惊,与李纲隔几坐定,望着老头满脸的笑意,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打
什么主意,莫非又要让我大哥给山庄上缴两千两银子?

  李纲望了我一会,忽然轻叹一声道:「庆儿,你可知道为何你入门这许多天,
为师都不曾教过你一招半式的武艺,只是将一本烈火枪法与你研习么?」

  我心里暗忖,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却只能做出恭敬的样子,应
道:「弟子实不知。」

  李纲点点头,再度叹息道:「那是因为你的体质!欲习烈火枪法,必习烈阳
神功,而练烈阳神功,则又须童男子身方可!而庆儿你童身早破,习之已然晚矣。」

  「这样啊?」我不以为意地淡然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却正中我下怀,我才不要练那劳什子烈火枪法跟烈阳神功呢。

  李纲似乎猜透了我心中所思,老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奇怪的甚至是暧昧的笑
意:「庆儿,你当真一点也不遗憾不能习练烈阳神功?那烈阳神功可是天底下每
一个男儿都梦寐以求之绝艺!对于男女房子之术亦大有裨益。」

  「什么?」我陡听此言,勃然心动,急声道:「恩师,你是说真的?」

  激动之下,向来未曾啊出口的恩师亦被我随口就唤了出来。

  李纲呵呵点头道:「当然,凡是习练了烈阳神功之人,夜卸十女而金枪不倒,
若你大师兄林冲,已然娶了八房娇妻美妾,尚且应付自如,真可谓神仙中人呀。」

  「啊?」我大跌眼镜,在水浒传里,林冲可是天下头一号情圣,跟夫人两情
相悦、恩爱无比,并且最终因为娘子的惨死愤而上了梁山!我却怎也没想到林冲
居然娶了八房娇妻美妾!这真是——哪跟哪嘛!不过我心下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反而有一种惊喜,像林冲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本就该有许多美人爱他才是。

  被李纲老头吊足胃口,我只能巴巴地求他道:「恩师,可有何法子,补救弟
子的体质,也习练习练这烈阳神功?」

  我知道李老头的意思,他既然今天将我唤来将这烈阳神功,自然不可能是为
了告诉我,我此生再无法习练烈阳神功了!他必定是有办法补救的,只是肯定是
要交换条件的,最可能的就是,要大哥西门青再出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纲面有难色道:「若说补救之法,倒也还有,只是这代
价未免也太大!」

  「怎讲?」老实说,若真能习得金枪不倒之烈阳神功,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
不惜,当然那得我支付得了才算数。

  李纲点了点头,凝声道:「为师幼时曾听师尊提及,在南海之滨长有一种大
蛇,身长百丈,蓄有百足,素以猛禽怪兽为食,剧毒无比!遇生人靠近,可喷射
毒液,生生将人化作浓水!十分厉害可怕。不过此蛇有专一喜好,喜欢在一种植
物边上筑巢而居,眷恋终生亦不肯远离。」

  我心里一动,哦声道:「想来那植物必然十分尊贵!」

  李纲嗯了一声道:「此植物百年方开花一次,结果一枚,名曰烈阳神果,功
可夺天造地!极大地改善人的先天体质。」

  我终于明白了李纲的言下之意,便失望地叹息一声道:「这烈阳神果如此难
取,纵有天大神通也是难以得到,罢了,弟子也习这烈阳神功了,还是做我的普
通人罢。」

  李纲抚髯哈哈笑道:「若要蛇吻夺食,倒也不是全无可能!庆儿可返家与令
兄相商,若能出重金相约,必有勇不畏死之人深入蛮荒,取得烈阳神果而来!届
时为师亦将同往,必不至空手而返。」

  我呼了口气,果然又是如此!说来说去,还是银子!

  不过烈阳神果的诱惑显然远远超出了我对银子的不舍,一想起在烈阳神果的
帮助之下,我将可以习成烈阳神功,从此夜卸十女而金枪不倒,便是身上的每一
个汗毛孔都感到麻酥酥的舒服不已。

  再没有迟疑,多立即打马返回清河县城,打大哥西门青商量此事。

  我前脚跟才走,李惜柔已经进了李纲的书房。

  「爹,你真的要带人深入蛮荒,替西门庆那坏坯截取烈阳神果?」

  李纲意味空长地望了李惜柔一眼,点了点头。

  「爹!」李惜柔扭着娇躯不依道,「你好糊涂呀,那不正好助长了那坏蛋的
气焰么?从此他越发有了欺负良家妇女的本钱,那还不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李纲摇头,笑道:「柔儿你想错了!其实为父看庆儿本质也不坏,只是自幼
娇生惯养,是以多做了些任性之事,才有现在这等恶评!若庆儿真如你所想般不
堪,那他岂非早就招惹与你?」

  「他敢!」李惜柔哼了一声道,「他若敢在本小姐面前胡作非为,看我不扭
断了他的狗爪子。」

  李纲呵呵一笑,神色间逐渐凝重起来,沉声道:「无论如何,国难当头,我
们都需要西门家的大笔银子相助!为了心安理得地取用人家的银子,我们总得付
出相应的报酬,不是吗?再则,替大宋朝培养多一个堪用之材,总是有益无害之
事。」

  「我看不然。」李惜柔娇哼道,「顶多培养一条危害妇人的害虫罢了。」

             第二十七章武松逞威

  我急急返回家中,与大哥西门青说起烈阳果一事,声称李纲为了招揽敢死之
士,需要纹银三千两云云!西门青果然满口答应,只是神色凝重似有满腹心事。

  老实说,西门青对我真的够意思,虽然西门家家境殷实,但三千两白花花的
银子可也不是小数目,为了替我购买这一枚或许子乌虚有的烈阳果,他便不惜如
此痛下血本,我心里委实感激不尽。

  「大哥,可是有什么难处吗?」我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

  西门青勉强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不过一些生意上的烦人事情,二弟你
现在的紧事之事就是专心做好学业,家中之事无须你多加操心。去吧,别忘了让
春梅替你炖上一碗参汤,将补将补身子。」

  我心里一热,越发肯定西门青有心事。

  「大哥,是不是家里有困难?那就算了,烈阳果这种也仅属传闻,是真是假
也不知晓,我看不要也罢。」

  「闭嘴!」西门青神色转冷,瞪了我一眼道,「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大哥会
想办法筹齐的。」

  我呼了口气,终于确知西门家的财政出了困难!

  心里委实想帮助大哥,忽然间想起了刚刚死了丈夫的李瓶儿,她可不好守着
大笔银子在守寡么?若是连她都娶了,那花家的万贯家财自然也就一并娶了!想
到这里我不由心里狂喜,欣然道:「大哥,小弟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家短时间
里获得大笔的银钱。」

  西门青神色越发不善,闷哼道:「我再说一遍,钱的事无需你来操心。」

  我笑笑,不理会西门青的不豫神色,自说自话道:「眼下花子虚已然身死,
李瓶儿已是自由之身!小弟与她两情相悦,娶她过门真可谓天经地义,一旦小弟
娶了李瓶儿,那花家的万贯家财岂非一并归了咱们家所有了?」

  西门青默然,我知道我击中了他的要害。

  「大哥,我看事情就这么定了吧,你随便找个媒人,替我去说亲吧,小弟我
还须返回飞马山庄,向恩师回报。」

  西门青默然点头,临行又吩咐道:「二弟,你先走一步,我命人马上备齐三
千两纹银,这就打点着送过山庄去。」

  我满心欢喜地打马疾返南山,真可谓人蓬喜事精神爽,此番连番收获烈神果
和美人李瓶儿,憧憬着今后的美好生活,不觉仰天长笑三声,便是胯下骏马亦感
染了我的欢快,越发跑得轻快迅捷起来。

  只是接近山庄的时候,我便立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竟然大老远便听到了隐隐的杀伐之音!

  虽然平时,师姐李惜柔素喜大张旗鼓上南山狩猎,庄里的庄丁闲暇时候也会
齐聚一块,集体操练,阵列行走宛如两军阵前,杀声震天,但今天的气氛,隐隐
透些与往日的不同,至于具体在哪里不同,一时间我却也捉摸不出来。

  怀着狐疑的心情快马驰至山庄门前,我才发现刚才的异样之处,原来竟是庄
门前那四名平日风雨无阻的守门庄丁,竟然也踪影皆无。

  而院子里传来的杀伐之音却是越发清晰而又响亮。

  「哎唷。」我翻身落马,正欲疾步而进之际,一阵呻吟声从旁边传来,我遁
身一看,却是一位守门庄丁倒在台阶之下,正好被台阶遮住了身影刚才不曾被我
看见,我骤然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起庄丁,心里却如打鼓般敲个不停。

  这李纲可是朝中退隐名将,且武艺高强,加之庄中又收留了诸多草莽豪强,
何人竟有如此胆量?擅闯飞马山庄,居然还将守门庄丁打伤?

  「哎唷。」守门庄丁再次呻吟一声,睁开眼看到是我,不由急道,「二爷,
你切莫进去!进去不得。」

  我不由皱紧眉头,心里有些恼怒庄丁的话,说得我倒像个草包似的。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庄丁面有羞色,呻吟道:「这老爷跟大爷前脚跟刚走,后脚跟就来了位都头
还带着一帮捕快,扬言要在山庄搜捕凶犯,小的们与他们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不想那都头厉害之极,三拳两脚便将小的们打翻在地,现在怕是已经杀到内院去
了。」

  「什么?都头!」我霍然失色,若是都头,那岂非便是武松无疑?这武松虽
只跟我一面之缘,并无多少交情,但心中对他委实敬仰已久,又岂能眼睁睁看着
他被别院里那群凶恶的草莽之徒杀死?

  这个武松,真太也胆大!

  也不想想,凭他一人之力,又岂会是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凶徒之对手?

  我拔腿便走,冲进了山庄大门,身后传来受伤庄丁的连声急唤,仍然试图劝
我不要以身试险。

  我一步冲进大门,一眼看去不由惊愕欲死。

  但见偌大一片演武场上,东倒西歪地倒着一地的人,而且无一例外地躺在地
下痛苦呻吟,再无力翻身爬起,其中除了绝大多数属于庄中久经训练的庄丁外,
竟然还有为数不少的别院莽汉?我粗略估计一下,倒在演武场上的人数绝不会少
于百人之数。

  耳听着遍地哀嚎,我不由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武松的峥嵘么?

  一阵喝叱打斗声再度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不由将目光投向演武场通往后院的
圆拱门,打斗喝叱声正是自圆拱门后传来,想来此时武松已经杀之内院了,躺在
这里的百余人便是试图阻止武松的闯入,结果不幸失败。

  我吸了口气,强抑住心里的震惊,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圆拱门。

  打斗的现场一目了然!

  十余名捕快荷刀警戒,牢牢地护住圆拱门的入口路段,对于我的突然出现露
出警惕的神色,不过并未采取过激的行动!在捕快的身后,三道人影正走马灯般
杀得难分难解,喝叱闷哼声不绝于耳。

  果然便是武松!

  武松手持精钢戒刀,大江大河般的凌厉攻势将对手两人牢牢罩住,凌厉的杀
气便是远在十米开外的我都感到肌肤生痛!

  与武松对敌的我却只认得其中一人,可不真是我的小师姐——李惜柔?

  只是此时的李惜柔发髻散乱,娇靥铁青早已经失却了平时的靓丽,杏眼圆睁
将手里的龙经纹宝剑舞得雪地银花般令人目不暇接,与另一人合力才堪堪挡住武
松强悍凌厉的攻势,双方勉强维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我长吸一口气,竭力憋足气,然后猛然吐气开声吼道:「都与我住手!」

  当!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过后,武松反手一刀狠狠地砍在李惜柔龙纹剑最
脆弱的剑脖处,硬生生逼退了李惜柔,同时武松的连环腿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盘旋侧踹另一人,另一人躲闪不及,惨哼一声被武松一脚踹开十步之遥。

  场面忽然间寂静下来,所有人,包括武松,都齐刷刷地将目光向我投来,忽
然间我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悸。尤其是武松,刚才长时间惨烈的厮杀显然已经激起
了他凶悍的杀意,那狼一般的眼神当真令人惊颤欲死!已经杀红了眼的武松似乎
随时都可能冲上来,给我致命的一刀。

  我再度长吸一口冷气,竭力将心中的恐惧排诸脑外,在脸上堆起冷冽之色来,
将方才的喝声重复了一遍:「都与我住手!」

             第二十八章初露峥嵘

  「是你!?」李惜柔跟武松同时惊异地认出了我,表情却是各异。

  李惜柔是失望里夹杂着不屑,这娇小姐显然将我当成了什么忙也帮不上的纨
绔子弟。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阻住武松,她只怕一样已经倒在武松的脚
下了。

  武松的神色里却是冷漠透里透着丝丝的疑惑,似乎在问我与这飞马山庄究竟
有何瓜葛?

  我镇定下来,不理会二人各异的神色,首先望着武松抱拳道:「武都头幸会
了!」

  武松浓眉蹙紧,一时间搞不清楚我的意图,只得勉强也向我抱了抱拳道:
「西门公子幸会!」

  我不由哑然失笑,正想开口说话,武松已经冷冷地接着说道:「西门公子若
想叙旧还请一边稍待,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公子。」

  我吸了口气,武松明显在警告我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刀剑无眼!

  我心下一急,踏上一步再欲开口,陡听耳边传来一阵闷喝,然后白花花一片
刀光耀眼,待我的眼睛恢复视力,三把冷森森的戒刀已经成品字形架在我脖子上,
我甚至能感受到戒刀锋利的刀刃上传来的森冷寒意!

  三名凶神恶煞般的捕快已经将我围住,大有我再有异动便会下手绝不容情之
势!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如鼓战栗,但仍然勉强在脸上装出一副全不在意之态,
仰头笑道:「几位捕快大哥,这是为何?刀刃锋利,莫要伤及无辜!」

  一抹异色自武松的眸子里掠过,武松示意三名捕快移开戒刀,再望向我的神
色里已经多了丝与方才不同的意味,凝声道:「西门公子好胆色!利刃加身而不
色变。也罢,看在西门公子面子上,今日就此作罢,我们走!」

  「想走!?」李惜柔极不识趣地娇喝道,「难道飞马山庄竟是任人来去的随
便之地?」

  「便走又怎样?」武松冷喝一声,回头瞪着李惜柔,迫人的冷意自他的眸子
里冷冷地闪射出来,有如实质地笼罩向李惜柔,李惜柔顿时噤若寒蝉,退下一步,
再不敢多吐出半个字来!武松一怒之威,竟至如斯境地!

  我心里大骂李惜柔不识好歹,若说林冲或者李纲在,自然不会惧了武松,但
眼下两人偏偏都不在,如何惹得武松这号凶人!?思忖间急忙上前打圆场道:
「武都头莫要误会,敝师姐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配合武都头公干罢了。」

  「是吗?」武松掉头,目光如炬向我望来,我顿感头皮如炸,不过仍能强颜
镇定。

  李惜柔亦将杀人般的目光向我投来,我装作不曾看见根本不予理睬。

  「正是!还请武都头告之,此番前来飞马山庄,竟究有何公干?」

  武松凝视我片刻,忽然说道:「既然西门公子如此诚恳,武松也不再隐瞒!
实不相瞒,武松因追捕一凶犯至此,凶犯逃入飞马山庄,武松欲进庄搜捕,不想
守门庄丁竟百般刁难有意放纵凶犯,是以武松才一怒之下,强行闯庄,才有现今
这等不快之场景。」

  「竟有这等事情!?」我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慨然道,「既然武都头发现
凶犯已逃入飞马山庄,山庄理当接受武都头的搜查!非但要接受搜查,还应配合
协助搜查才是正理!这样,恰逢恩师外出不在,这飞马山庄就由在下做主,武都
头尽量搜查便是。」

  李惜柔闷哼了一声,显然极度不满我自作主张,但摄于武松的声威又不敢声
张。

  武松却是神色冷漠地瞪了李惜柔一眼,沉声道:「由于有人从中恶意阻挠,
凶犯此时已然在逃,搜之无益!在下就此告辞。」

  「等等!」我再次提高声调,向武松的背影喝了一声,惹来众人惊异的目光。

  武松嗯了一声转过身来,神色越发冰冷,强壮的臂膀上已经浮起了浅浅的青
筋,一股杀气凝重地向着我罩了过来,却是一语不发。

  我勉力承受着武松强盛的杀气,诚恳地凝视着武松的虎目,说道:「若是武
都头信得过在下,请将凶犯的长相形貌具实相告,在下定然细心留意,但有线索
便立即向都头报告如何?」

  武松明显一愣,旋即恢复如初。

  「如此甚好,西门公子记清楚了,凶犯身高约六尺五寸,络腮胡,眼如铜铃,
形貌凶厉,其肤漆黑如墨!背插双板斧,声如洪钟,长相十分罕见好辨!西门公
子若有发现,还请立即告之在下,在下好早日将此獠缉拿归案。」

  我心下猛吃一惊,武松如此形容,这厮可不真是那日在别院初见之人?便是
今日酒席之上,这厮还曾向林冲挑战来着,却被李惜柔追得满场跑!莫不成武松
要缉拿的便是黑旋风李逵!?李逵这厮竟是凶犯?想想也是,李逵这厮若不是身
负命案的凶犯,那才是怪事了。

  「怎么?」我略一惊惧已经然尽入武松眼底,沉声问道,「西门公子可是识
得此人?」

  「啊?」我心里大吃一惊,幸好脸上还算沉得住气,顾左右而言他道,「不
曾识得此人,只是听都头方才形容,在下颇为心惊,不想世上竟有这等可怖之人!」

  武松凝思片刻,显然在判断我所言之真实程度,但终无所得,最终率人离去。

  武松前脚跟才走,李惜柔便凶霸霸地冲了上来,也不说话,绣腿一扬便往我
小腹踢来。我勉力一避,避过了小腹要害却没有避过侧胯,顿时被李惜柔重重一
脚踹在臀胯之上,吃力不住顿时横飞了开去,一头撞上了院墙,只听嗡的一声响,
眼前猛地冒起满头金星,有如一万头野牛在我脑海里肆意践踏一般,疼痛不堪。

  耳边响起李惜柔这刁蛮女不近人情的声音:「西门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替飞马山庄做主?我呸!哼,若不是爹爹——本姑娘现在就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
付出代价!我们走。」

  然后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四周响起,不用想我都知道,定是那些粗鄙
的草莽汉子在嘲笑我连个娘们都打不过了。

  我头沉如灌了水银,心里的恼恨却是一阵胜过一阵!

  这不知好歹的李惜柔,妈的,总有一天要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男女有别!奶
奶的,武功好就了不起了?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掠过,我将李惜
柔剥得一丝不挂,然后用皮鞭狠狠地抽她娇嫩的臀峰,在我陷入昏迷之前,我脑
海里浮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或许,李惜柔这刁蛮女是个受虐待狂亦说不定。

  呜,妈的,李惜柔这刁蛮女下脚也太狠了,不过我的抗击打能力似乎也差了
点了!

  嗯,看来,学点儿保命的武艺倒是很有必要呢!

  下一刻,我的意识彻底丧失。

             第二十九章把酒夜话

  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幽香入鼻,不由魂飞天外想入非非,错以为尚在自己
房里搂着春梅俏丫头亲热,微一侧身,不想撞上坚硬的墙壁,吃痛之下顿时恢复
了神志。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里!」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打了个冷颤转过头来,
正好看到李惜柔冷冷地瞪着我,娇靥发青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模样!美是够美了,
不过冷也是冷到家了。

  一时间我忽然有些糊涂,我不是被她一脚踢倒在院子里了么?怎么又跑到她
房里来了?莫非?我心里掠过一个念头,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呀?

  李惜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是猜中了我的心思,冷声道:「若不是爹爹吩
咐,我才懒得理你!西门庆!我警告你,别仗着爹爹关门弟子的身份胡作非为,
如若不然,我——我定然令你不得好死。」

  末了,还怕我不信似的加了一句:「本小姐向来说话算数。」

  我心中暗恼,这真是何苦来哉!若我没有记错,我与李惜柔应该没有任何过
节罢?但这刁蛮女却为何总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我闷哼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起身便走,再不理睬这刁蛮女。

  我惹不起,总还躲得起。

  我前脚跟才走出她的厢房,后面便传来她的声音:「还有李逵大哥的事,我
警告你莫要插手!事关飞马山庄的机密,不是你管得了的!」

  我心里一顿,看来飞马山庄还隐藏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呀!不过,说实
话,我对这些秘密并不感兴趣,现在我只想早些离开这儿,这危险的地方我是一
刻也不想呆了。

  返回清河县城,路过东城的时候,我忽然收住了马缰。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我熟悉的人,正坐在街角的酒摊上喝闷酒,那个
人赫然便是武松,阴沉着脸,似有满腹心事,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酒。

  我略略一计较,便下马走到了酒摊前。

  这样的酒摊在清河县,一到了夜里便比比皆是,比起二十一纪世来,北宋年
间的夜市也一点不逊色,杂耍的、卖艺的、喝小曲的、还有叫卖珍稀玩物的,甚
至还有鹰鼻蓝眼的波斯妞当着大街卖弄风情,像这些夜宵酒摊,更是通宵达旦地
营业。

  早有见机的小厮上前接过我的马缰,我顺势在武松对面坐了下来。

  武松自饮自酌,竟是斜也不斜一眼。

  我摇摇头,看来武松的心事还不是一般的沉重,连起码的警觉心都丧失了。

  「小二,给本公子来一壶上好的米酒,再切一斤牛肉,要香油凉拌的!」

  小二答应一声,抹干净我面前的桌面,忙活去了,声音终于惊动了武松,抬
头向我望来,发现是我,似乎有些意外:「西门公子!?」

  我微微一笑,目光假装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酒壶上,笑道:「武都头有何烦
心之事?怎的一个人躲在街角借酒浇愁?」

  武松的脸色猛地一沉,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唉,不提也罢!」

  武松终究是习武的直爽之人,不习惯拐弯抹角,我猜他有心事,他便径直承
认了。

  「何不说来小弟听听?说不定还能排解排解。」

  我要的酒菜很快上齐,顺势替武松满上一杯,两人碰了一杯,滋溜一声干了。

  上好的米酒下肚,武松再叹息一声,说道:「说来真是奇怪,那黑汉在闹市
酒肆恶意杀人,在下率人苦苦追缉,眼看有些线索即将此獠捉拿归案了,不想知
县老爷获悉后非但不曾嘉奖,反而将我等痛骂一番并严令今后不得再插手之事,
端的令人好生蹊跷,真他娘的鸟受气。」

  「原来竟为这事?」我恍然道,「看来不是那黑汉大有背景,便是都头触动
了某些大人物的逆鳞了,既然知县老爷都如此说了,我看都头不若就此算了罢,
也乐得省心些。」

  武松点点头道:「西门公子所言极是,我也算是明白了,那凶犯就窝藏在飞
马山庄,只是飞马山庄的庄主李纲曾是前朝大将,交际颇广,唐知县怕担干系避
而不查也是情有可愿!也罢,来,咱们喝酒,不谈这些鸟事。」

  我顺势与武松碰杯道:「来,干了这一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武松的话便渐渐地多了起来,我们谈论的焦点也渐渐地转
到了女人的身上,突然间,武松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西门,你爱过一个人
没有?」

  我心里霎时咯顿一下,本能地感到武松这一问并非随口而出这么简单,定然
是大有深意在其中!一想起武松的身份,再联想起他将会接触到的人,幕然间,
我在心里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激动在我心里澎湃起来!

  潘金莲!

  难道是潘金莲出现了!?

  「西门,你爱过没有?」武松见我良久不答,便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我吸了口气,强抑住胸中激荡,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凝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一丝急切的神情在武松的眸子里浮起,武松突然伸手握紧我的
手,沉声道,「你快给我讲讲,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刚才还仅仅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潘金
莲是真的出现了!这名垂千古的风流荡妇,在我乍到北宋之初,便曾让应伯爵四
处打探,却始终难觅芳踪,现在终于还是要按着预定的剧情登场了吗?

  我深深地望着武松,不想放过武松眸子里任何一丝细微的感情变化,这男子,
既将和我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发生生死纠葛,我该何去何从?思绪纷乱间,我望着
武松一字一句地答道:「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全部,她高兴你就高兴,她不开
心你就烦躁,做梦的时候经常梦见她,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经常想起她!这——
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我看到,我每说一句武松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当我说完的时候,武松的脸上
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一丝令人心悸的神色自他眸子深处透露出来,他似乎正陷
入巨大的痛苦之中,正在剧烈地进行着思想斗争。

  忽然间,我有些怜悯起武松来,我知道他为什么而痛苦!

  一方面是既当兄长又做娘将他拉扯大的大哥,一方面却是令自己魂牵梦莹心
动神驰的女人,而最让他揪心的却是,那女人竟然是他的大嫂!一面是亲情一面
是爱情,而他——却只能选择其中一样!再没有比这更难以令人抉择的事了。

  「武都头,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我假装关心地问了一句。

  武松便触电似地惊醒,颇有些尴尬地反问道:「啊?我有吗?不会吧。」

  我深深地望着武松,忽然问道:「武都头,你是不是爱上了某个女人?」

  「啊!?」武松似是大吃了一惊,骤然吃了一惊否认道,「没!没有!我没
有爱上她,我怎么可能爱上我的嫂——啊——」

  看着武松语无伦次的模样,我心里非常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一看便知道武松已经爱潘金莲极深极深,我又该如何取舍?一边是武松这
个可交的朋友,一边却是千古流荡的艳妇,真让人难以取舍呀——

              第三十章潘金莲

  那一夜,武松大碗大碗地喝酒,最后米酒坛子在他面前堆放了好大一叠,他
也终于口齿不清地倒下了,趴在桌上的时候双手还在用力挥舞,嘴里也念念有词:
「我没爱,我没爱——上她!没——有——」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腔里的一颗心咚咚直跳,似欲透体而出。

  「都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我俯身,扶住武松的肩膀。

  武松用力扒开我的手,声音醉里带怒:「我没醉,谁说我醉——呃——了?
我没醉。」

  我微笑道:「好,都头没醉,那我们回家接着喝如何?」

  武松勉强挣起身来,醉眼朦胧地望着我笑道:「好主意,我们回家接着喝,
走,回家!」

  话音方落,武松已经一个翻身跌倒在地下,再爬不起来,一面摸索着冰冷的
地面,一面骂道:「这鸟地方,怎么高高低低的,走路都不得安生,爷爷的——」

  我摇了摇头,上前吃力地扶起武松,凑着他的耳朵道:「都头,家住哪里?
我给你带路。」

  「清——清柳巷,王——王婆茶馆旁边那间便是。」

  我心中狂喜,果然便在清柳巷!不过令我惊疑的是,在一月之前,我还仔仔
细细地搜寻过清柳巷,王婆茶馆自然是有的,但隔壁居住的却并非是武大郎,而
是一个孤老头呀!也许是孤老头搬走了,将房子卖给武大也说不定。

  胡思乱想着,我扶了武松径直往清柳巷而来。

  远远地我便望见了王婆茶馆,这老婆子正准备关门打烊,老远看见我扶着武
松而来,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二官人吗?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啊呀,这可不是武二郎吗?怎么醉成了这样?唉呀——」

  王婆拍了一下手,热情地向隔壁紧闭的房门喊叫起来:「金莲,你快来呀,
你家二叔喝醉了酒,人事不省了呢。」

  我霎时屏住了呼吸,脑海里一片空白。

  终于就要见到潘金莲了吗?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又有什么魅力能令
世间的男人为她神昏颠倒?

  紧闭的房门里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应声,然后门吱哑一声启了开来,带着一阵
香风,一道窈窕的倩影已经施施然地跨了出来,顷刻间,我感到眼前幕地一亮,
再难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感受在我心头升起,我说不清这是种什
么样的感受,不过这感受真的好奇妙,我从来都未曾品味过。

  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容貌,因为那时候我的大脑就像被人抽干了般
空荡荡的!

  妇人只是轻轻地瞥了我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靠在我肩上的武松身上,
顷刻间我便自心里泛起一股失落,只是一面之缘,便能如此牵动我的情绪,真可
谓前所未有也!

  望着软软地靠在潘金莲怀里的武松,我忽然间羡慕起来,若是换了是我,可
以如此舒服地靠在她的酥胸上,该是多么美妙的一种享受呀?突然间,我发现武
松的面目原来也是如此可憎!心里便莫名地有了股恨意,这厮定是知晓了喝醉后
潘金莲会如此亲热地扶他才故意喝醉的吧?

  但潘金莲的美目却向我望了过来,午夜星空般明亮诱人。

  「谢谢你扶我家二叔回来,里面坐吧?」美人在向我殷切地邀请,不禁令人
想入非非。

  一边的王婆也皮笑肉不笑地附合:「是啊,二官人,既然金莲有请,不如就
入内坐坐吧,喝口茶再走不迟,金莲你说是吧?」

  潘金莲娇靥如花,瞥了王婆一眼道:「嬷嬷所言甚是,二官人里面请。」

  我顺势又从潘金莲怀里接过武松,手指正巧轻轻地拂过妇人的酥胸,一股酥
软的触感电流般从指尖传来,妇人明显地感受到了,向我睇来盈盈一瞥然后低头
进屋去了,昏暗的天色里,我没有看清她的粉脸上究竟是羞?是喜?还是怒?

  我扶着武松在潘金莲身后紧紧相随,趁着有限的距离,贪婪地盯着潘金莲一
扭一摇的臀部,诱人的轮廓在夜色里越发地诱人,青布的衣衫难以掩盖隐藏其间
的无限春情,我甚至能够感到那丰盈肥臀散发出灼人的热力,直欲令我情动如狂。

  进到屋里,室外的寒气顿时被隔绝了开来,炉里的炭火燃得正旺,到处弥漫
着洋洋的暖意。堂屋正中的小桌上,赫然摆放着几碟小菜,一壶烫过的老酒正散
发着淡淡的热气,浅浅的酒香四溢,靠在我身上的武松霎时咕噜了一声道:「酒,
有酒。」

  我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小果上那一盏小小的酒杯上,明显有被人喝
过的痕迹,可方才屋里明明仅有潘金莲一人?难道说,她竟然独自一人躲在家中
饮酒?倏然侧头,果然让我发现潘金莲的娇靥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煞似喝了
醉酒的女儿红——

  我目瞪口呆,只觉心痒难熬,正欲找话搭讪之际,屋外传来王婆热情响亮的
招呼:「大郎,你可回来了,二郎喝醉了酒哩!」

  我陡然吃了一惊,从迷醉里惊醒,再没理由赖在武大家里,只能借机告辞。

  潘金莲也不挽留,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官人好走。」

  怅然从屋里走出来,正好遇见挑着炊饼担子返家的武大郎,果然五短身材,
丑陋不堪!武大郎只是冷冷地瞅了我一眼,便与我擦身而过,我怅然叹息一声,
心里泛起浓浓的失落来,潘金莲如此美妙佳人,整日里却要伴着如此丑陋之男人
而眠,真可谓造物弄人,令人禁不住扼腕叹息。

  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我满脑子都是潘金莲的影子,直到房中忽然亮起灯光,
我才发现屋里原来已经有人在!

  定睛一看,却是大哥西门青,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地望着我,也
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些出神。

  「大哥,是你?」我颇有些惊疑,傍晚坐在我的房里,这似乎不是西门青的
作风啊。

  「二弟。」西门青轻轻地颤了颤,从沉思中惊醒,凝声问我道,「李纲庄主
的烈火枪法,你学得如何了?可有进展?」

  「这个——」我忍不住老脸一红,近段时间只顾着偷香窃玉了,哪有心思学
什么烈火枪法?一时间便有些答不上来。

  西门青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么李庄主的兵法韬略你可曾习
得一二?」

  我越发语塞,自从入了李纲门下,统共与这老头见面次数也不会超过三次,
如何习得他的兵法韬略?

  西门青的脸色便渐渐地有些难看起来,再望着我的眼神里便多了丝莫名的冷
色,颇有些令我胆战心惊的味道。

  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西门青缓声道:「看来,二弟的志趣不在其上呢?」

  我心里道一声对极,嘴上却是无论如何不肯说将出来,委婉地辩解道:「大
哥,非是小弟不愿学,实是师傅最近忙抽不出闲暇来教授罢了,大哥尽管放心,
小弟定然会用心学习,绝不致大哥失望便是。」

  西门青淡淡一笑,神色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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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清河春梦第一章青峰山贼

  我在睡梦中被一阵巨大的喧闹声惊醒,睡眼朦胧间只觉窗外红光冲天而起,
耳朵里听到的居然是连成一片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
题!这里可是清河县城的西门家,怎么可能有喊杀声和惨叫声?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劫西门家不成?

  我猛地推开卧室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大火已经燃红了半
边天,前院的所有房舍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通红的火光照耀下,无数身
穿黑衣手执明晃晃钢刀的蒙面人四处出没,一个接着一个家丁惨叫着倒在这些黑
衣蒙面人的刀下——

  我吃惊地瞪大了双目,亲眼看着一名黑衣人一刀劈开了一名家丁的脑袋,再
一脚将失去生命的尸体踢进了荷花池里,然后又叫嚣着杀向别处!那冷森森的利
刃在火光下闪烁着沁人的寒芒,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敌强我弱,保命为第一要务。

  以最快的速度趴伏在地上,我小心地蠕动着身躯,紧贴地面缩进了床低下,
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下。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便从房外冲了进来,我听到了巨大的翻箱倒柜的声音。
家具和装饰品的碎片不断地从床沿溅了进来,崩现在我眼前,我努力屏住吸呼,
不敢稍有异动。

  「嗨,这床底下别躲着个娘们,小何你倒是趴下看看。」

  我霎时如坠冰窟,魂胆俱丧!这床下一无阻碍,若有人趴下细察那还不是一
目了然?呼息间,一蒙面凶人已经从床沿伏了下来,探头朝里望来。

  我万念俱灰,暗忖此番定无幸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凶人只是胡乱地朝里望了
一眼,便爬了起来,洪声道:「头领,床下什么也没有,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让
别人抢光了东西,咱们落个空手而归。」

  「走!」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离开了我
的卧房。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顿时软瘫在地板上,湿漉漉的感觉从后背传来,我这
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想起刚才的惊险之处,我仍然心有余悸。

  但我绝不相信,那蒙面凶人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敢打赌他一定发现了我,只是他为什么没有将我揪出来?他为什么要放过
我?这真是让我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困惑之事。难道那凶人跟西门家有交情?
所以想保全西门家唯一的命脉?

  我困惑地摇摇头,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外面的烧杀劫掠仍在继续,只是喊杀声渐渐地弱了下去,只有辟辟叭叭的大
火烧燃声越来越响,还有楼宇轰然倒塌的巨响,好几回我甚至被巨大的震动从地
上弹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回地上。

  不知熬了多久,就像度过一个世纪般漫长,我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

  卧室里狼籍一片,所有的家具都已经被砸得粉碎,稍稍值钱的古物装饰也被
洗劫一空,精致坚硬的檀木大椅上也留着清晰的刀剑砍过的痕迹。

  我推开窗户,只是一眼,便不禁为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深深震慑住。

  面目全非,整个西门家园已经面目全非!再找不到半点之前的模样。

  连绵的亭台楼阁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无数焦黑的木炭在原址上冒着袅袅的青
烟,空气里弥漫着烧焦和烤糊的味道,呛人之极!天空里到处飘荡着黑色的浮尘,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这般染秽不堪,原本清澈的池塘里,载沉载浮着三五具尸体,
暗红的血水浸泡着尸体,其中一具尸体的脸已经开始发胀,仍未合扰的眼睛里透
出阴森森的目光,似乎正在冷冷地打量着我这唯一的幸存者!

  霎时间,我的胃里一阵急剧的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天哪!

  西门家竟然被洗劫了!真的被洗劫了!

  所有的人,都被杀光,所有的东西都被抢光,所有的房屋也都被烧光了!除
了我,偌大的废墟里,似乎再没有活着生物!

  恍恍惚惚间,我突然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压在了我的肩上,我骤然吃了一惊
亡魂皆冒,狂嚎一声一个前扑,想要挣脱大手的控制,可那大手委实有力,我竟
然动弹不得,只得乖乖地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悲戚的脸容。

  武松!

  是武松,脸带悲戚地凝望着我,强健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按着我的肩膀,他温
和的目光终于让我心神稍定。

  「你真幸运!」武松的脸上浮起一丝凝重的笑容,「这里附近十三家富户,
都遭受洗劫,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什么?」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没有听懂武松的话意。

  武松叹息了一声,悲愤地说道:「昨晚,青峰山贼大举来犯,趁夜洗劫了清
河县城西的富户聚居带,包括西门家在内的十三户富户,都惨遭洗劫,一应人畜
可谓鸡犬不留,唯有你是例外!你真应该庆幸,不是吗?」

  我木然地望着武松,脑子仍然有些转不过弯来。

  一直以来,青峰山贼早有耳闻,不过那都是十分遥远的传说一般,不曾想一
夜之间,这遥远的青峰山贼居然便洗劫了清河县城,弄得我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对不起。」武松轻轻地拉起我,重重地捏了捏我的肩膀,「贼势过于浩大,
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不过,官军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我的目光凝落在武松的胳膊上,那里绑着一束白绫,仍有殷红的血丝从旁溢
出,武松的发髻也稍显凌乱,脸上亦沾着少许的烟尘,眉宇间不可遏制地流露出
浓重的困倦之色来,显然,武松昨夜也是一夜未睡,与山贼整整厮杀了一晚上,
只是势单力孤,未能阻止山贼的洗劫——

  我勉强在脸上堆起笑容,但我想那笑容一定比哭还要难看百倍!因为我看到
武松的脸色越发地凝重起来。

  「都头。」一名捕快匆匆而来,身上的皂服已经破烂不堪,胸口上也有醒目
的一大摊血迹,神情虽然疲惫却激昂之极,「已经清点出来了,总共有十七名弟
兄遇难,不过兄弟们够本了,统共有二十七名山贼被我们击杀!」

  一抹痛色自武松的眉宇间掠过,武松叹息一声道:「都怪武松无能,竟然让
兄弟们有如此重大的伤亡!」

  那捕快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激昂之色,扬声道:「都头何须自责!?相比较以
前的忍辱吞声,兄弟们现在大可以扬眉吐气了!我们虽然伤亡惨重,但山贼伤亡
更重!从今天起,兄弟大可以挺直了腰杆从心里喊一声,我们再不惧怕青峰山贼
寇了!」

  言语间,捕快流露出与青峰山贼誓不两立之慨!

  我有些惊异地望着那捕快,从他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武松的崇敬!
显然,武松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了相当的高度,我不由得回头望着武松,
他究竟有何魅力?能够让这些捕快誓死跟随着他,与山贼殊死拼杀至阵亡而不后
悔?

  但武松却微微喟叹了一声,低声道:「但我们终究没能保住十三户人家的生
命财产,这是我们捕快最严重的失责,简直就是无可饶恕的奇耻大辱!」

  捕快低下头来默然不语,显然武松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我很想说些话安慰安
慰武松他们,但奈何眼下我自己也是一团乱麻。虽然我并非真正的西门庆,但这
些时日的相处,多少也产生了一些感情,骤然间失去了这些「亲人」,不免也有
些心有戚戚。

              第二章世态炎凉

  肥胖如猪的唐知县也赶了过来,但一听武松说我全家死难唯我幸存,对我的
态度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悲伤
了,本县已经将昨夜的洗劫备案送呈府台,相信不久便会有官军前来围剿了。」

  我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世态炎凉,古来如此啊!所谓人走茶凉,我西门家才
刚遭劫难,这唐知县便忙着撇清自己了。

  这一场大火,让我失去了全部。

  我一下子就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就像我刚刚来到大宋时候一般无二。

  家丁和丫环的尸体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唯一让我好受点的就是,其中
并没发现大哥大嫂还有春梅的尸体,至于那些烧焦的难以辨认的尸体里是否有他
们存在,我也就不知道了。

  隔壁的李瓶儿连同她的万贯家财也一起消失无影。

  我抬头望天,心里忽然泛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春梦,
梦醒了无痕迹,不是么?

  武松再次拍拍我的肩膀,劝慰我道:「西门!节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人总应该向前看,对吧?这里的善后事宜还需要你来处理呢。」

  我长叹一声,心里暗忖: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却得继续下去!总不
能让这些尸首就这样堆在废墟上吧,得让他们入土为安呀!

  思来想去,只有飞马山庄,还算跟我有些关系,看来现在唯一能够求助的也
只有飞马山庄了。

  出了清河县城,一路步行上南山。

  平时骑马不知路途遥远,今番用脚步行方知清河县城到南山,距离委实不短,
我足足走了一上午,才赶到山庄。

  在山庄的门口,正好遇上李惜柔一行。

  估计她又是率人趁夜上山狩猎才归罢,她身后那伙人都显得杀气腾腾。

  李惜柔全副武装跨骑枣红大马之上,显得英姿飒爽,尤其是英姿勃发间流露
出的那股女儿媚态,禁不住令我心里一动,有些发起呆来。

  李惜柔顿时冷哼一声,神色陡然间阴沉下来。

  我从迷醉里惊醒,骤然惊觉李惜柔目露杀机,冷森森地盯着我,她身后那伙
人更是神色不善,大有李惜柔一声令下便蜂拥而上将我乱刀砍死之势!

  我头皮如炸!

  眼下李纲不在,山庄自然是由李惜柔做主,但我与她关系如此之僵,又如何
开口借钱?

  「这贼小子,家里刚刚遭了大难,居然还色心不死!瞧他那对贼眼盯着小姐
滴溜溜转,真该挖了下来。」

  人群里,不知是谁冷冷地崩出一句。

  我心中怒极,难道看一眼也不行?有心掉头便走,但废墟里的数十具尸首,
尚等着我拿银子回去下葬呢,只得忍住气,在脸上堆起笑来道:「师姐——」

  「闭嘴!」李惜柔冷冷地喝了一句,就差用马鞭来抽我了,「谁是你师姐!?」

  我骤觉一股热血上涌,立时便要破口大骂,但一转念又强自忍耐下来,仍然
堆笑道:「那么李小姐,在下由于家中刚刚遭受劫难,有些无以为继,山庄可否
暂时挪借一些银两?在下等着急用。」

  李惜柔冷冷地盯着我,眸子里的冷色忽然化为不屑,有那么一会,我觉得她
定会出言讥笑于我,不过李惜柔最终仍是没有嘲弄于我,只是命人入庄内取了二
十两银子,交到我手里,然后率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庄里,望着轰然关上的庄门,
以及前后判若两人的守门庄丁,我不禁在心里泛起一丝苦笑。看来,不论是在哪
朝哪代,权势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如果你没权没势,那你便如一条狗,谁也不会
尊重你。

  我还真没想到,我西门十二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哦不,现在我是西门庆了,西门庆又怎会如此落魄?我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的现代人,难道还不如十二世纪的这些古人么?

  我长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怀里的二十两银子,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
西门庆还会再次崛起!我绝不会就此沉沦下去!

  在县城的护城河边,我遇到了痛哭流涕的应伯爵,这家伙正软绵绵地依在城
墙边,在他面前打翻了一只破烂的瓷碗,碗里的面汤撒了一地,他身上那袭烧得
又脏又破的锦衫也弄湿了一大块,形象好不狼狈。

  我心里叹息一声,看来应伯爵也和我一样,昨晚遭了灾难,不由得在心里泛
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真不愧是好兄弟啊,连磨难都要一起承受。

  正欲上前安慰安慰应伯爵,我忽然发觉情况似乎有些非同寻常。

  围在应伯爵左近的那数名青年明显不怀好意,其中的一人更是一脚将应伯爵
面前的瓷碗踢飞,瓷碗里仅剩的面汤顿时溅了应伯爵一头一脸,应伯爵痛呼一声
欲伸手去抓那飞开去的瓷碗,不想脚下一绊,顿时一头栽在地下,摔了个狗吃屎。

  那数名青年便哄然发出响亮之极的嘲笑声,那一脚踢飞了瓷碗的青年更是刻
薄地笑道:「应少爷,饿吗?想吃吗?想的话就学三声狗叫,我马上便让人再给
你盛一碗面来,怎样?叫不叫?」

  「叫啊,快叫啊!」其余的青年纷纷跟着起哄。

  应伯爵艰难地爬起身来,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这些人,嘴唇嗫嚅了一下。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便响起了一阵叹息声,有些老人更是不忍卒睹应伯爵学狗
叫的凄惨模样,黯然掉头而去。

  但我岂能任由我的好兄弟这般任人捉弄!?

  「住手!」我大喝一声,排开人群,大步向前闪身挡在了应伯爵与那领头青
年跟前。

  近到眼前,我才发现那领头青年形貌惨厉,尤其是那一头红发状如厉鬼,十
分阴森可怖!我细看之下,不禁心里微微打鼓,这凶恶之人若是拳脚相向,只怕
我立时便要当场出丑。

  「吖!这不是西门二少爷么?」红发青年冷冷地斜了我一眼,不屑地向他的
兄弟们道,「兄弟们,大名鼎鼎的西门二少爷来了,你们还不快上前来见礼?若
是惹恼了西门二爷,小心你们的狗头不保!」

  我便是傻瓜也听得出红发青年话里的讥讽之意,只得硬着头皮闷哼道:「在
我没有发怒前,你们立刻给我滚!」

  红发青年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般,笑对他的
兄弟道:「兄弟们,听见没有?西门二少爷让你们滚呢,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滚
哪!」

  但下一刻,那红发青年突然回过身来,我还没有清楚发生了什么面门上已经
重重地挨了一脚,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然后便感到自己的身躯已经轻飘飘地飞了起
来,再然后感到自己的身形猛地一顿,再难以呼吸,憋得难受至极——

  待我清醒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紧贴着城墙坐在地下,嘴角传来咸咸的酸
涩感,想来是流血了!应伯爵正压在我身上,死死地将我护在身下,以他那略显
肥胖的身躯抵挡着那些泼皮的拳打脚踢。

  这一刻,伯爵的哀求声近在耳侧!

  「刘大爷,刘祖宗!刘老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我心下一惨,真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西门家才刚倒呢,这些泼皮无赖
便已经欺侮到头上来了。

  叹息一声索性闭上眼装死,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拳脚声终于竭了下来,睁眼看看,那些泼皮已经跑没影了。

  「伯爵。」我轻轻地推了推身上死猪般的应伯爵,忽然间笑出声来,「别装
死了,那些泼皮已经走了。」

  肥胖的身躯略略动了动,应伯爵这才哼哼着翻身坐倒在我身边,痛哼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给那些混蛋给打死了,唉呀,我的臀部好痛啊。」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与我们过不去?」

  应伯爵停止哼哼,忽然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被我一手打开。

  「老大你不会是被刘唐打失忆了罢?赤发鬼刘唐你都不记得了?在以前,这
厮便专爱跟我们作对,后来被希大带人狠揍了一番,从此老实多了,只是,唉,
现在三十年风水流轮转,现在轮到他来欺侮我们了。」

              第三章发愤习武

  「唉,要是希大在就好了,便烧光了所有家产,也还有人保护我们。」应伯
爵叹息一声,掸了掸衣裳,仰头怅然,「也不知道希大过得怎样?想来军营里定
是艰苦得紧。」

  我也苦苦一笑,叹道:「是啊,要是希大在就好了。」

  应伯爵又叹息一声,倚着城墙爬起身来,苦着脸说道:「还是别想希大了,
先想想咱们的活路吧,这清河县是没法呆了,有刘唐那伙泼皮在,哪还会有我们
兄弟俩的活路?不如咱们就去京城吧?」

  「去京城?」我轻轻地念了一句,脑海里蓦然浮起一道倩影,心下便有几分
烦闷,闷声道,「这便要逃走吗?区区一个刘唐便能够让我西门庆落荒而逃,那
我西门庆又算得了什么?活着又还有啥意思?」

  应伯爵一呆,干咳一声道:「老大,所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我越发烦躁,翻身爬起身来,肋骨传来一阵
剧痛差点又一头栽倒,幸好一只大手托住了我的肩膀,才让我免于摔倒。

  我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一双威严的虎目,虎目里透着浅浅的关切之色。

  却是武松。

  「武都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武松,让我很是汗颜。

  「西门你没事吧?」武松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刚才瞧见刘唐那伙人围在这
儿,我便知道必有事端,过来看看,不想竟是西门你。」

  我干咳一声,强笑道:「没事,不过一点小小误会而已。」

  武松也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后松开手道:「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事,
你尽可以来衙门找我,那我先走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将刘唐欺侮人的事告诉武松,或者他能够替我们
摆平刘唐一伙亦说不定!但我马上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曾几何时,我西门
庆居然堕落到要靠人来保护了?

  望着武松昂首阔步的背影,我的目光倏然停落在他腰际的跨刀上,心里忽然
一动。

  「都头请留步。」

  武松应声留步,回头略显惊疑地望着我。

  我吸了口气,真诚地迎上武松的虎目,凝声道:「如果都头不嫌弃,在下想
追随都头做一名捕快,不知是否可以?」

  应伯爵立时惊疑地望着我道:「什么!老大你要做捕快?你没发烧吧你?」

  我不耐烦地推开应伯爵欲摸我额头的手掌,坚定地望着武松,显示我不是说
着玩的,而是真心想做一名捕快。

  武松眸子里掠过一丝凝色,沉声道:「西门兄弟你想做一名捕快,在下自然
欢迎之极,只是这捕快可是极危险的职业,在这山贼横行的地界尤其如此!真可
谓提着脑袋讨生活,动则便有性命之忧,在下以为兄弟你仍须慎重考虑。」

  「都头所说正是。」应伯爵嘻嘻笑着挡在我面前,连摇双手道,「西门只是
说着玩,呵呵,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伯爵!」我向着应伯爵的背影深深地唤了一声。

  应伯爵闻声回过头来,似是受了我凝重神情的影响,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
来。

  「我是认真的!青峰山贼杀害了我的家人,劫掠了我应有的一切。」我直直
地望着应伯爵,脑海里却已经开始幻起昨晚那血腥的一幕,声音里已经多了丝铿
锵之音,「所谓血债当以血偿,唯有做一名捕快,以手里的钢刀向山贼讨回公道,
才对得起死难的亲人!唯有向山贼讨回我应有的一切,我才可配得上男人的称谓!」

  「说得好!」武松向我投来激赏的一瞥,抚掌朗声道,「就冲着西门兄弟这
番热血豪言,你这个捕快,我要定了!」

  「谢谢。」我向武松点了点头,心里的激荡之情仍未平息,「我定不会令你
失望!」

  转头望着应伯爵,我凝声问道:「伯爵,我意已决,你呢?」

  应伯爵叹息一声,苦笑道:「从小你便是老大,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我忍不住在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小子,明明心里极重兄弟情谊,表面上却
非得装作漫不在乎的样子!

  武松不失时机地点出我的缺陷。

  「西门兄弟的决心可嘉,只是武力仍有欠缺!若是两位不嫌弃,在下将亲自
指点你们的武艺如何?」

  我顿时大喜过望,简直想拜倒在武松的脚下连称师尊了!

  不过心里却是泛起怪异绝伦的感觉,此前拜在李纲门下我半丝没有习武之念,
时过境迁,现在闻听武松答应传授武艺,居然欣喜若狂,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好在我知晓武松武艺高强,在水浒之中也是数一数二,论马战自然以林冲最
为强悍,但若是论及步战,若武松自认第二,放眼天下怕是再没人敢认第一了罢!
能追随武松这样的好汉习艺,倒也不枉了。

  「多谢都头青睐,请受小弟一拜!」

  我装模作样地欲要当面拜倒,武松自然不会令我如愿,伸手轻轻托住我下拜
之势,我便顺势放弃下拜的念头。

  「西门兄弟何须如此?大家都是为国为家效力,理当相互帮助才是!」武松
真诚地望着我们,凝声道,「武松只怕武艺浅薄,教不好两位呢。」

  草草将亲人挖个坑埋了,其实也就是将这些尸推进现成的坑里埋了,也算是
打点了后事,便跟着武松来到捕快营房,我们出乎预料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
些刀尖舔血的汉子对我俩的加入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忱,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
捕快队伍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刚刚与青峰山贼血拼了一场,死了十几名兄弟,普
通百姓每每视捕快为危途,非但没人再加入,反而有人畏惧退出,于是我和伯爵
的加入自然让这些热血汉子感激涕零了!

  武松在欢迎酒席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宣布我和伯爵从此正式成为清
河县捕快中的一员。

  当热血逐渐冷却,激荡逐渐平息的时候,我才发现,捕快实在是最艰苦的职
业。

  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早晨的晨练。

  天还没有亮,我便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武松已经冷眉横眼地矗立在营房
门口,此时的武都头,再没有昨夜喝酒时的半丝和气,眸子里尽是冷酷的杀气,
瞪着我们就像是瞪着他的仇人,似乎随时都会拔刀相向。

  冷冽的目光有如实质的利箭般刺入我的眸子,我凝聚心神,勉强不让自己避
开眼神。

  一丝不可察觉的色彩自武松的眸子里掠过,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朗声道:
「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将你喊起来吗?」

  「知道!」我用力挺直腰杆,想也不想便答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武松愕然张大了嘴巴,眸子里却是不可遏止地流露出激赏之色!其余集结起
来的捕快也纷纷回头向我望来,眸子里尽是深思之色。

  我大是得意,旋即又觉有些汗颜,这可不是我原创的话,只是盗用了别人的
智慧而已。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说得好,说得真是好啊!」武松猛地一击双掌,
「真可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平时训练的必要性哪!走,目标五虎山!如果早饭前
不能返回,自动放弃吃早饭的权利。」

  在薄薄的晨曦里,三十余名捕快组成一条不长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
外疾跑而去,我心里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对武松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分,要知道
现在可是十二世纪的北宋王朝,武松居然便知道了武装越野这样先进的训练方式。

  但这武装越野对于我和应伯爵来说,实在是一道难以企及的鸿沟,结果那一
天,我们饿着肚子度过了整个上午。

               第四章武道

  「武道,简言之就是击倒敌人保全自己的手段!」武松背负双手傲立挺立在
演武场中央,鹰隼一般的目光冷冷地从面前的捕快身上逐一掠过,初升的朝阳自
他身后冉冉升起,在他身上洒下一片金辉,仿佛来自天上的神将般威武不群。

  「武道,首重气势!若在气势上不如敌人,未战便已先输三分!势者,虽泰
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虽刀斧加身而不惧也!」

  「西门庆!」

  武松突然将目光停在我身上,狠狠地喝了一声,如一记闷钟敲在我耳际。

  我骤然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跨前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应了一声:「哎。」

  两道杀人般的目光从武松的眸子里射了出来,狠狠地瞪着我,厉声道:「长
官点到,下属要应到!而不是什么哎!还有,你的声音太小,没吃早餐吗?立即
给我绕演武场跑十圈,跑不完取消午餐的资格。」

  我眼前发黑几乎晕倒在地!

  我现在浑身没有半丝力气,如果再绕场跑十圈,不死怕也得脱层皮!一边的
应伯爵向我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等着瞧我的洋相,直将我恨得牙痒痒。

  好在伯爵也没有比我得意太久。

  当我绕着演武场有气无力地开跑后,武松开始无情地训练伯爵。

  武松一声令下,早有两名粗壮的捕快上前像捉小鸡一样按住伯爵,将他牢牢
地缚在场地一侧的一根木桩上,从伯爵一动不动的痛苦脸色上我能肯定,缚得肯
定极紧!然后的训练科目却不禁令我咋舌。

  一排捕快以一字阵形在距伯爵十步开外立定,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弓,然后张
弓搭箭瞄准了伯爵,只待武松一声令下便将伯爵射成刺猬!

  伯爵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杀猪般喊叫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杀人了,
救命啊。」

  「喊什么?」

  武松冷冷地一声断喝,让伯爵硬生生咽回了后面的喊叫,一张脸已经涨成了
猪肝色,却愣是不敢再吭半声,武松一喝之威,竟至如斯境地!

  「这只是训练,目的就是练胆,只有胆色过人的捕快,才能做到临危不惧、
处惊不变,唯其如此,才有反戈一击致敌于死敌的机会!作为捕快,你们将面临
各种各样的危险局面,无论是蜂拥而来的乱战,还是防不胜防的暗战,或者是不
死不休的单挑,没有一颗无畏的胆,纵然你无敌于天下照样必死无疑!」

  我闻言凛然,武松竟如此深谙格杀之要,难怪在水浒之中能够出类拔粹!若
是肯随他苦下功夫勤加苦练,想必定有武艺大成的一天。

  「放!」

  武松一声令下,十名排好队列的捕快同时松手,十把强弓发起整齐的弓弦声,
十支冷森森的利箭如闪电般朝着伯爵的咽喉而去!伯爵脸色霎时由白转青,闭目
待死!我亦顿住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切,难道武松当真要射杀伯爵不成!?

  「啪啪!」

  闷响声起,伯爵杀猪般痛哼起来,只是十支利箭却已经射中他的颈项之后又
弹了起来,散落了一地,预想中的血光并没有崩现,我长出一口气,再次再始绕
场跑。

  「鬼叫个屁!」武松恶狠狠地在伯爵肥大的臀部踢了一脚,厉声道,「男子
汉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如果下回再让我听到这类声音,午饭取消!」

  伯爵赶紧闭紧嘴巴,再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然后那一排捕快开始自由射击,以伯爵为活靶子进行射击训练,后来我们才
知道,这是武松出任都头以来首创的训练方式,每一名新进的捕快都必须接受这
样的锤炼,虽然有些残酷,却十分有用!

  那天上午的训练下来,伯爵身上再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几乎所有的地方都
红肿起来!

  不过我亦比伯爵好不到哪里去,下午的时候便轮到了我。

  睁睁睁地看着那十支锋利的箭支闪电般向自己的咽喉射来,真的很难控制自
己不害怕!我虽然没有像伯爵那样不济大喊大叫,但心头仍如打鼓,若不是绑得
够牢,只怕我的双腿早已经筛糠抖起了。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我亦和伯爵一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也不知是哪个浑球捕快,妈的什么地方不好射居然往我兄弟那射了一箭,到
现在我走路都得弓着背,一直起腰便钻心地疼痛!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看着那些捕快也大都散去,满以为可以舒心地休息休息
了,不想武松竟意犹未尽的样子,向着我俩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

  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洞躲起来算了,拜托,饶了我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伯爵更是哀嚎一声,翻身往地上一躺,挺起尸来,大有任你刀剑及身亦再不
动弹之势。

  不想武松禁是破天荒微微一笑,转身摇头道:「唉,算了,既然你们不愿随
我去喝酒,那我便一个人去休。」

  有那么三秒钟,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伯爵亦是愣愣地张大了嘴巴,那模样
像极了白痴。

  「都头慢走,等等我呀!」我终于反应过来,浑身的疼痛骤然减弱,便是兄
弟也不那么痛了,疾步冲出了营门,刚刚挺尸的伯爵亦不甘人后,猎狗一样追了
上来。

  到了这时候,武松还算有点人情味,白天演武场上那个武松,简直就是毫无
人性的机器!

  「怎么样?感觉有点吃不消吧?」武松回头望了我俩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
温和之色,「喝完酒,我让嫂嫂给你俩身上抹些跌打损伤药,明日便可复好如初
了,这样训练虽然苦些累些,但却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壮胆,你们还需坚持啊。」

  我只觉心里咚的一跳,脑子里便浮起一妇人的倩影来,袅袅婷婷的、锈衣云
鬓,风姿撩人!幻想着那白玉也似的小手在我身上轻轻游移,浑身倏起麻酥酥的
感觉,不觉有些痴了——

  但那妇人突然变了脸,狠狠地一耳光扇在我脸上,我吃痛之下霍然惊醒,却
是伯爵这厮正用力扭着我的脸庞大呼小叫:「靠,老大你又做白日梦了?咦,莫
非竟然还是春梦,瞧你这般花痴模样?」

  「走开。」我一把推开伯爵,心里泛起淡淡的惆怅,眼下我的身份已经今非
昔比,再没有如山家势,何来寻花问柳之资?况且武松在我最困难之时相助于我,
潘金莲即是他亲嫂,我如何还能轻易撩拔?

  罢了,轻轻地叹息一声,顿觉啥事都有些索然无味。

  「都头,我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只想早些竭息,这酒就不喝了罢?」

  武松回头,微笑道:「这酒可不是寻常酒,而是在下自酿的跌打损伤酒,喝
了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你俩刚上训练量,若没有药物相助,明日只怕很难恢复,
如何还有力气再训练?别的再也休提,只管跟着走便是。」

  伯爵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哇,跌打损伤酒!这可是好东西,一定要多喝
些。」

  我张嘴再欲推辞,忽觉喉头如堵再说不出话半句来,遂默叹一声,望着龙行
虎步的武松发了会呆,然后摇摇头跟了上去。

  武松,君子坦坦荡荡,岂知我却竟然对他的亲嫂存有非份之想!?

              第五章再见金莲

  不一会三人到达清柳巷,却发现武大郎家四门紧闭,唯有隔壁的王婆茶馆里
隐隐传来人声,由于是风雪冷天,茶馆外撑起了遮风的布蓬,所以瞧不清里面聊
天的人面目,只是那声音,我却绝无可能忘记,其中一人正是我魂牵梦莹的潘金
莲,至于另一把老鸡般的声音,除了王婆自然再无别人了。

  王婆:「大娘子可曾听说,这回城西十三家富户都遭了山贼,死了好多人呢!」

  潘金莲:「听说了,十三家两百余口人哪,唉,听说只有两个逃过大劫。」

  王婆:「唉,逃过此劫却未必逃得过彼劫呀,西门家还有应家那两个纨绔子
弟,平日里仗着家势将那些泼皮无赖欺侮得不行,现在墙倒众人推,哪还会有他
们好日子过哟。」

  潘金莲:「真是怪可怜的,那个西门庆看起来倒也不像是个坏人,此番突遭
大变家境一落千丈,年纪青青的别要想不开才好呢。」

  听潘金莲语气,似乎竟对我西门庆颇有好感,言下之意也颇多同情,这令我
很是感激。

  王婆:「大娘子真是心慈面善,不过那西门庆除了风流些,真说起来倒也没
做什么坏事,怪只怪家中太富有遭了强盗眼红,这才惹祸上身!所以说这人哪,
该什么样的命就得什么样的命,怎也强求不来的。」

  潘金莲:「啊呀,时候也不早了,我家二叔怕是要返回了,嬷嬷,那我先走
了。」

  王婆:「来,喝了这杯热茶再走,外面天冷暧暧身子。」

  稍顷,布帘掀起,一妇人裹着臃肿的棉衣施施然走了出来,虽然隔着白茫茫
的风雪,我仍然感到眼前一亮。

  妇人看到武松,美目明显一亮,欢声道:「呀,二叔回来了?」

  「嫂嫂。」武松神色恭敬,略略低头见礼,然后将我与伯爵介绍给潘金莲,
「西门兄弟嫂嫂已然识得,这位是应伯爵兄弟,他们现今充役捕快,从此跟武松
便是一家人了。」

  潘金莲朝我微微一笑,螓首轻点:「奴家见过西门公子,见过应公子。」

  我一面点头回礼,一面狠狠地踢了应伯爵一脚,这厮自看到潘金莲的模样,
嘴巴便再没有合起来,我若再不提醒他一下,只怕当场便要出丑。

  「二叔。」潘金莲又将月牙般的美目转回到武松身上,轻声道,「外面风冷,
不如请二位公子屋里坐吧。」

  望着潘金莲那柔柔的目光落在武松身上,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武松的神色变得微微有些不自然,恭声道:「正要麻烦嫂嫂,烦请将我自酿
的跌打损伤酒拿一坛出来,与两位兄弟将补身子。」

  说话间,我们已经进了屋里。

  潘金莲已经熟练地将身上的棉袍卸下,立时显出那玲珑浮凸的曲线来,我注
意到武松神色越发显得不自然,将目光避了开来,再不敢看潘金莲一眼。伯爵却
是贪婪地瞪大了双目,盯着潘金莲的臀部猛吞口水。

  潘金莲已经动作麻利地挽起了衣袖,露出两截莲藕也似的玉臂,顺手将围裙
在纤腰上系紧又从屋角里拿来一捆青菜,采撷起来,这才回头向武松嫣然一笑,
脆声道:「二叔与两位公子稍坐片刻,奴家这便整备酒菜。」

  我怅然若失,暗叹佳人蒙尘。

  像潘金莲这般娇媚可人的女子,如何能够终日与这灶台围裙为伴?理应穿着
绫罗绸缎,描叶眉、点朱唇,脂粉薄施,于高楼翠阁之间巧笑倩兮、回眸间百媚
横生——

  猪一般粗重的呼吸从我身边传来,我听到伯爵低低地吸了口冷气:「好一个
天生尤物啊!」

  一道冷气突然向伯爵射来,让伯爵霎时收住舌头再吐不出半个字来!却是武
松正冷眼向伯爵瞪来,充满杀气的眼神似在警告伯爵,千万别存任何非分之想!
伯爵缩了缩脖子,往我身后闪了闪。

  辛勤的家务已经将潘金莲完全训练成了麻利的家庭主妇,顶多十数分钟光景,
她便已经整治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来,还挺丰盛!一碟青菜炒豆腐、一碟辣
椒炒冬笋、一盆香菜炖蘑菇,一大盆炖全鸡,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老姜汤。

  已经饿了一整天的我早已经肌肠辘辘,肠胃马上便有了反应!

  潘金莲便掩嘴轻轻一笑,盛了一小碗老姜汤递到我面前,柔声道:「来,先
喝碗姜汤,填填胃,怕是饿了一天了吧?」

  我一颤,筷子已经失手掉落地下。

  此情此景,令我泛起有如梦中般错觉,若是有那么一天,将潘金莲娶为娘子,
从此天天这般服侍与我,该是何等享受?

  幽幽的清香扑鼻而来,越发令我情难自禁,望着我眼前不停晃动的那两截莲
藕似的玉臂,我忍不住伸出了双手——

  幕然间,两道有如实质的杀气凭空刺来,令我生生一颤从绮梦中惊醒,顿时
惊觉我的双手已经距潘金莲的小手仅有咫尺之遥,情急之下、陡然智生,一把抢
过潘金莲手里的汤匙,慌然道:「嫂子,我自己来。」

  杀气消散,我轻轻地吁了口气,陡觉背后一片冰凉。脑子里却是忍不住泛起
一个荒唐的念头,若是方才我真的执住潘金莲小手肆意轻薄,武松是否会当场翻
脸拔刀相向?

  看了看神色阴郁的武松,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这真诚直率的汉子,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他对潘金莲的情意,只是碍于长嫂
为母的伦理道德,苦苦地压抑着心里的相思之情罢了。

  一碗姜汤下肚,只觉通体舒畅,又冷又僵的躯体也终于活了过来。

  潘金莲已经热情地将暧过的跌打损伤酒替我和伯爵倒满了一小杯,一边还不
忘美目瞟一眼武松,难掩眉宇间的喜意:「这是我家二叔自酿的跌打损伤酒,对
刀伤剑伤还有皮肤创伤可灵效了,既可舒筋活血,亦可抵御寒气,喝了这一杯,
到了明天两位公子定然又是生龙活虎了。」

  「谢谢嫂嫂。」

  发了一身冷汗,我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老老实实地接过潘金莲递过来的
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伯爵亦有样学样喝干了。

  喜滋滋的潘金莲便又替我们满上一杯,殷勤劝酒。

  我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武松,自从进到屋里,他便很少说话,与外面时的豪爽
热情判若两人!便是此时,多是潘金莲在招呼我与伯爵,他倒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心里便觉有些过意不去,忙向武松敬酒。

  「都头也来一杯?」

  武松不自然地笑笑,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启门声响起,我知道是三寸丁武大郎卖完炊饼返家来了。

  我看到武松神色复杂地站起身来迎向门口,一把接过武大郎肩上的炊饼担子,
略带埋怨地说道:「大哥,小弟与你说多少遍了,天冷就别卖那么晚了,咱家又
不缺那几个铜子儿!」

  我又将目光转身潘金莲。

  潘金莲已经将一方热腾腾的毛巾贴到了武大郎的脸上,细心地替她夫君擦拭
被风雪冻僵的脸孔,神色平静自然并无半丝勉强,自然,我也并未从她的举止间
感到丝毫爱意!想来,潘金莲对武大郎并无丝毫爱意。

              第六章脱胎换骨

  日子在平静中逐渐过去,转眼间我和伯爵加入捕快营已经有三个月了。

  在武松魔鬼般的训练之下,我和伯爵不敢说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但效果还
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每次练完之后,我从伯爵的眸子里看到了那种久违的眼神!
在二十一世纪,我便经常从别的男人眸子里看到这种眼神,可自从来到宋朝之后,
自从我成了西门庆之后,却再没有从别人眸子里看到过。

  现在,它又回来了。

  我胡乱地将一桶冷水泼在身上,任由那冰寒彻骨的冷水侵袭全身,那种全身
毛孔霎时收缩的刺激令我享受莫名!我微微曲起胳膊,肱二头肌因为长久的锻炼
完美地鼓了起来,我又缩紧腹部,自恋地欣赏着上面清晰显出的两排八块整齐的
腹肌,还有腹肌正上方,微凹的胸腔里,不知何时已经长满了粗野的黑色毛发—


  伯爵再次靠了一声,提了木桶转身就走,眸子里尽是又羡又妒之色。

  也难怪,三个月的训练,也让这厮瘦了整整一圈,却总也无法企及我这般完
美的效果!对着我,他感到自卑也就在所难免了。

  我对着夜空用力挥了挥手,感到血脉里流淌着取之不尽的力量,回想起刚刚
加入捕快营时的孱弱不堪,我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获得了新生!

  长长地吸了口气,我用力握紧了拳头。

  明天,我和伯爵就将参加第一次行动,捕捉江洋大盗燕青!这是我和伯爵自
加入捕快营以来的第一次行动,自然格外令人心情激荡。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危险的行动。

  浪子燕青,非但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便是在北宋也是个名满
天下的传奇人物!据说他的轻功连天上的老鹰也要逊色三分,还有他的暗器,传
说他能在同一个时刻向周围七十二个不同的方向打出九十六样各不相同的暗器!

  京畿提刑司著名的神捕头神行太保戴宗,曾经追捕浪子燕青整整三年零六个
月,最终却落得灰头土脸空手而返!返回当日,名噪一时的神捕便决意辞官,从
此销声匿迹不知所向。

  从此浪子燕青越发肆无忌惮。

  前日,朝庭发下海捕公文,全国缉拿浪子燕青,宋皇帝还破天荒悬起巨额赏
金,但凡有生擒浪子者,官至五品赏金万两,但凡有格杀燕青者,封官七品,赏
金千两!如此巨额的悬赏,堪称大宋立国以来头一遭。

  据来自东京的小道消息,这回浪子燕青居然盗走了宋皇的爱妓李师师,难怪
这回宋皇要龙颜大怒、四海缉拿了!

  叮!

  一声脆响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弯腰低下头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正静静地
躺着一枚小小的铜制护身符。

  我倏然一颤,轻轻地捡起这枚护身符,心神却已经脱离躯壳飘回了昨夜。

  当金莲将这枚护身符亲手交给我时,我便知道她已经对我有了情意,这让我
既感销魂刺激又感恐慌内疚!

  我可以对天起誓,我并未刻意勾引潘金莲,真的没有!

  但世事的演变往往不以人的思想为基准,传说中的千年爱恋并未因为我的避
让而消亡,它仍然顽强地按着预定的轨迹降临!几乎是无可避免地,我和金莲恋
爱了!

  要怪只能怪武松!

  明知我很难抗拒金莲的美色,却每次返家总也要捎上我!我真的不明白他是
怎么想的?明明心里已经爱极了金莲,每回返家却总也要捎上我这个灯泡,结果
既害苦他自己,也害了我和金莲,在一次又一次的零距离接触中,金莲最终还是
没能迈过她的心关,对我这个英俊潇洒的「小白脸」动了春情。

  或者武大郎不知道,武松也不知道,但我却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每次她给我倒酒,总会借机轻轻地触碰一下我的手指,每次上她家用饭,她
总是刻意地坐在我下首,然后经常会借着起身的时候,或者以她的腰肢或者干脆
以她挺翘的玉臀蹭一下我的胳膊。

  我不是柳下惠,更不是太监!

  我是热血方刚,身体发育超常好的青年!面对这样的诱惑,我很真的难抵挡!
但我要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抵抗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真的,如果我撒了谎,
就让我下辈子做个太监!当然,结果自然是凄惨的,不言而喻的!

  就在三天前,我决定不再逃避金莲的热情。

  我非常清楚,如果我和金莲私下相爱的事实被武松知道,他一定会毫不犹豫
地杀了我!就像金瓶梅里记载的一样,当然,场地不会再是狮子楼了,那样的地
方我已经很久没去了。

  但我仍旧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决心投入与金莲的热恋!

  和金莲相恋我可能会死在武松的刀下,但若不和金莲相恋,我却立即便会空
虚地死去!我痛苦地发现,我真的已经爱上了金莲,很深很深地爱上了她,如果
不能和她相恋,我宁愿立刻去死。

  世事总是这般玄妙,许多事情通常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发生了!等你发
觉的时候,它往往已经根深蒂固,再难以改变分毫——

  前天,我终于趁着武松和武大郎不注意的时候,将藏了已久的一方绣帕偷偷
地给了金莲,那上面我只写了一个字!

  爱!

  是的,我只想跟金莲说一个字,爱!我爱她,我爱她爱得发狂!

  现在,我仍能很好地把握分寸,在金莲和武大郎的婚姻没有完结之前,和她
发生关系自然是不明智的,危险的,也是我自己所不能容忍的!武松怎么说都是
我的恩人,还教了我很好的刀法,我不能作对不起他的事。

  护身符上传来淡淡的凉意,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它是金莲听说我们明天的行动之后才偷偷地塞给我的,这护身符是她们家的
传家宝,她一直都贴着收着,据说能保人一身平安!不过我却很怀疑它的功效,
如果它真的有效,金莲的身世如何还会如此坎坷?

  不过,既然是金莲赠我的,我自然要好好收藏。

  沉重的脚步声从营门外传来,只是听那肃杀的步伐节奏我便知道是武松来了,
武松已经将将他的武功融入了寻常的一举一动之间,对于他来说,武道无处不在,
无处不是武道!武之极致,万物皆为武,武即为万物。

  「大哥!」我转身,神色恭敬地向武松点了点头。

  跟其他捕快一样,我也已经改口称他为大哥,不过武松大约是真的将我当成
了他的小兄弟,对我格外关照,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经常带我上武大郎家里蹭饭,
可惜,他的善意却直接酿成了难以挽回的负面效果,世事之难以预料,竟至如斯
——

  武松向我点点头,眸子里尽是鼓舞之色。

  「怎样,明日就要参加缉捕江洋大盗的行动,是否有些紧张?」

  我轻轻地点头。

  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和浪子燕青那样的江洋大盗火并,不死掉几个捕快那才
是稀罕事!又有谁能够保准死的人就不会是我呢?

  武松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凝声道:「明天行动的时候,我注意跟在我身
后,别离我太远,知道吗?」

              第七章浪子燕青

  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来临。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便整装出发,每个人都很仔细地检查了自己身上的武
装,为了防备燕青的暗器,除武松外每人都在自己的胸腹要害掩了一面铜板,行
动起来虽然令人怪难受,但为了保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经过一小时的急行军,我们来到一条大路边,武松一声令下,我们迅速向两
边散开。

  我静静地趴在武松身边,伯爵又趴在我身边,这厮的呼吸比我还要粗重,脸
上的肌肉都几乎紧张得绷裂!

  根据确切的消息,浪子燕青将带着李师师在上午经过这条路,我们便奉命在
此埋伏截杀。

  时间正在悄悄地流逝,大冬天趴在风雪萧瑟的野外,滋味可不是那么好!才
趴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便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发僵,浑身开始打颤,耳边更是传
来伯爵的牙齿打颤声,看来这厮比我还要不济。

  「都头。」我略略偏头望着武松,「燕青会不会不来?」

  若是燕青居然不来或者改道了,我们在这白白守候半天,还受这冰霜之苦那
才不划算!

  武松警惕地搜索着大路茫茫的前方,寻找着可能的任何一丝动静,冷冽地应
道:「不会!鼓上蚤时迁是捕头界的神话,他说燕青要经过这里那便一定要经过
这里!」

  「鼓上蚤时迁!?」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霎时浮起一道瘦小的影子。

  武松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放眼江湖,也唯有时迁才能在轻功上与燕
青一较长短!他不会骗我们的。」

  我不再说话。

  鼓上蚤时迁可是梁山好汉里最厉害的探子,其轻功已经登峰造极,由他来探
听燕青的行踪,其可信度自然是相当之高。

  天色终于放亮,艳阳也缓缓从地平线上爬了起来,洒下洋洋的暖意。

  忽然间,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远处隐隐传来,然后是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传来,
稍顷,一辆马车已经从晨曦的薄雾里穿了出来,向着我们这边缓缓而来。

  身边的伯爵明显地屏住呼吸,但马上便呼了口气全身又放松下来。

  我却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开始活动全身关节,厮杀已然近在眼前!

  这辆马车真是破绽百出。

  首先赶车的老头隐蔽技巧太差,虽然化妆成一副垂垂老朽,但那双眼神开合
之间却是精芒闪闪,亮如利箭!其左右环顾之利索情状,哪里又像个垂死之老头?

  还有在这风雪严冬,普通行卒车夫岂会冒着冰霜起早摸黑驾车远行?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致命的一点,那车夫跨坐车辕之上,虽然放松了全身
的肌肉,但坐姿却始终保持特定的姿势,无论马车如何颠簸摇晃始终稳如磐石!
错非武技在身,如何能够做到这点?

  看来这燕青,或者轻功暗器天下一流,但若论及隐蔽行踪之术,怕是连我这
门外汉亦远远不如!

  两道利箭似的眼神向我射来,我幕然回头,正好迎上武松询问的目光。

  「西门,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我便将心下的疑问逐一向武松说出,最后叹息道:「这马车既便不是燕青也
是大有问题!」

  伯爵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低声道:「哇靠,让老大你这么一说,还真
是那么回事!这马车真有问题。」

  武松也点了点头,眸子里掠过一丝激赏,沉声道:「清点武装,准备厮杀!」

  马车终于无可避免地进入了伏击圈。

  武松长身而起,倒提戒刀纵到路中央堪堪挡住马车的去路,同一时刻,我和
其余的捕快也从大路两侧的枯草丛里跃了起来,霎时将马车团团围住。

  武松冷冷地盯着马车夫,脸沉如水,凝重的杀气已经笼罩他的眉宇。

  「浪子燕青!在下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车夫却是不慌不忙地停下马车,然后回头向着车厢:「娘子,我们的行程
怕是又要耽搁了呢。」

  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温柔,听来缠绵悱恻,令人怦然心动。

  「相公,你须小心。」

  马车里传出一把悦耳至极的鹂音,仿佛带有魔力般令马车夫微微佝偻的身躯
幕然一挺,变得挺拔高壮起来。伸手轻轻地扯去脸上的须眉,一方英俊的脸庞已
经浮现在我们面前,果然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难怪能够让京畿名妓李师师都
倾心追随。

  「燕青,还不下马束手就擒!」武松朗喝一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钢刀,锋
利的刀刃迎着初升的朝阳泛起一阵森然冷焰,杀意盈天而起。

  我吸了口冷气,望着武松神将般的背影微微出神,这便是烈杀刀的威力吗?
一举一动间莫不蕴含凝重杀气,呼吸挥手之际包藏惨烈肃杀之气!不知何时,我
才能企及这般境界?

  「好凝重的杀气?」燕青俊逸的脸上微微色变,开始郑重地打量起武松,
「莫非阁下是烈杀刀门下?」

  武松凝重地点头,周身的杀气愈加浓烈。

  燕青的脸上浮起一丝惨笑,回过头去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化为一片温柔,柔声
道:「娘子,这回我们遇上大麻烦了,怕是再走不成了。」

  语气里里透着深深的无奈、浓浓的不舍还有淡淡的愧疚。

  「相公。」鹂音再度柔柔响起,「无论如何,师师都誓与你同生共死,永不
分离。」

  「好!」燕青再转回头,战意迅速在他身上涌起,两轮精致的刀轮不知何时
已经来到他的手里,迎着朝阳重重相互一击,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已经冲天而
起,竟是将武松的浓重杀气激得一荡。

  「就让在下来领教领教名震天下的烈杀刀!」

  趁着武松杀意一荡的有限机会,燕青身轻如燕,迎风飘飘而起,双臂如丝如
棉在空中妙曼地一阵旋转,两轮刀轮已经带着两团寒芒、一阵锐啸,迎面向武松
斩来。

  武松端如泰山,一动不动,只是眸子霎时收缩,紧紧地盯着痴速袭至的刀轮。

  「当!」

  间不容发之际,武松的戒刀已经堪堪挡在面门之间,正好挡住分袭而至的两
道刀轮,两声惨叫自旁边响起,却是改变方向的刀轮已经旋转着从两名捕快的身
上划过,其中一人当场被切断了胳膊,惨叫倒地挣扎不止!

  「休要伤我兄弟!贼寇看刀!」

  武松睚眦欲裂,暴喝一声,拎刀跃起,精钢戒刀呼啸着迎头往燕青头顶斩落。

  燕青身形一晃正欲闪避,却刹那间脸色惨白欲死,一咬牙握紧倒飞而回的刀
轮,硬架武松雷霆万钧的一刀斩劈。好一个情种燕青,为了顾忌身后女人的安危,
居然宁肯舍弃轻功的长处,而选择硬架武松这强悍的一刀!

  一声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里,人影一触即分。

  燕青闷哼一声,白净的俊脸已然一片酡红,嘴角也溢出一丝殷红的血迹,身
形更是重重一挫跌落在地,双脚竟是硬生生陷入泥地足有十分!

  武松一刀之威,竟至如斯!

  「呔!再吃我一刀!」

  空中再度传来武松一声大喝,借着一震之力弹起的武松已经再度凌空挥刀斩
落!

  燕青脸色顷刻间一片灰败,再无力躲避更无力抵抗。

  「娘子,为夫要先走一步了!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呀」燕
青眼睁睁地望着武松的戒刀迎头斩落,脸上再没有一丝畏惧之色,反而浮起了一
丝惨淡的微笑,只是微笑间竟是这般令人心碎、不忍卒睹。

  「相公!」车厢里传来一声悲啼,李师师已经掀开车帘滚落车辕,摔倒尘埃,
挣扎着向燕青伸开玉臂,悲声道,「你既身死,师师何忍独生?留下孩儿孤苦留
世,亦是徒受苦难,不如一家三口结伴而行,黄泉路上,也还有个照应——」

  「罢了!」燕青长叹一声,闭上星目,两行清泪已经顺颊滑落。

  「杀!」武松断喝一声,烈伤刀带着一抹冷焰迎头斩下。

  「哧。」一声轻响,一缕黑发迎风飘起,缓缓洒向黄土——

              第八章情为何物

  「大哥且慢!」

  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我本能地张嘴喊叫出声,武松的钢刀堪堪从燕青
头皮掠过,将他的发髻斩落尘埃。

  「嗯?」武松游目向我望来,钢刀已然架在燕青颈项之上,杀机仍然炽烈。

  我吸了口气,理了理脑子里的措辞,朗声道:「燕青向以轻功暗器冠绝天下,
今天却以己之短与大哥硬拼硬撼,大哥可知为何?」

  「却是为何?」武松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因为他甘愿为情而死!」我转头深深地望着燕青,此时他已然与李师师搂
抱一起,两人的目光缠绵纠结,竟是旁若无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忽然间我的脑海里浮起金莲还有瓶儿的倩影,如果有一天,当我面临燕青同
样的困境时,我是否也能够如他般淡然面对死亡?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
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我忽然想起电视剧《神雕侠侣》中的一句台
词,便忍不住张嘴轻轻念了出来,「吾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
谁去?」

  两道柔柔的目光忽然向我望来,却是李师师抬起美目看着我,眸子里流露出
令人心悸的柔情和迷醉,显然是我随口念的诗令她百感交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李师师忽然低头痴痴地望着燕青,
凄然一笑,「相公,好凄美的诗句呀,奴家怎的从来不曾读过?」

  燕青轻柔地执着李师师的小手,对颈项上的钢刀恍如未见,柔声道:「娘子
若是喜欢,我便将普天下的诗集都盗了来,令你一生一世都再也读不完,可好?」

  杀意冰雪一样自武松的身上消融,虽然他的钢刀仍然架在燕青的颈顶上,但
我知道他再没有杀燕青的心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神色自他的眸子里透出来,我相
信他定是想起了金莲,让他又迷恋又痛苦的嫂嫂,他何尝不是又一个陷身情苦的
痴儿女?

  「罢了,你们走吧!」武松收刀退开,长叹一声转过头去,不欲别人看见他
此时眼中神色。

  燕青愕然抬头,我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和声道:「燕大侠,你和尊夫人的
痴情令我等感动,所谓真情感天动地,便是如此了,请吧!记得下次,扮马车夫
要扮得像些,再别将自己的功夫随意暴露,也别贪一时路程,徒漏了马脚。」

  一丝感激之色自燕青的眸子里浮起,这甘为情而死的汉子深深地瞥了我一眼,
凝声道:「大恩不言谢,恩公后会有期!」

  俯身抱起李师师,燕青轻轻地将她放回车厢,动作轻柔如丝。

  临进车厢,李师师美目回转,如波垂流:「还请恩公赐下尊姓大名。」

  我微微一笑,正欲说萍水相逢何必相识,也学电视剧里的侠客快意潇洒一回,
身边的伯爵早已经抢着说道:「我大哥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你们若要报恩须
记清楚了!」

  燕青和李师师心满意足地驱车离去,留下我们一行捕快,两手空空呆立大路
正中。

  武松叹息一声,转身向着大伙道:「此番我决意放走江洋大盗燕青,大家心
里定然怨我。」

  「吾等誓以都头马首是瞻!」三十余名捕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武松,洪
亮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半晌始竭。

  我心头一动,笑道:「江洋大盗燕青,轻功暗器委实了得,我等经过浴血博
杀,无奈技不如人,让他成功遁逃!兄弟蒋大友身受重伤,缉捕行动失败。」

  众人连声附合。

  武松冷冷地瞪了我一眼,闷哼一声道:「你的脑子转得倒快!」

  我和伯爵参加的第一次行动就这样宣告彻底失败,武松也被唐知县狠批了一
顿,几乎是黑着脸返回了捕快营,顺手从兵器架上提了一把戒刀,倒着扔给我,
厉声道:「西门接刀!」

  一伙捕快兄弟还有伯爵立时退开三舍,幸灾乐祸地望着我偷笑。

  我却是头皮发麻,看武松架势,定是又要与我练习刀法了!与武松练刀,委
实是分苦差使,每次被他凌厉的刀势惊得魂飞魄散那还是小事,最让人胆战心惊
的便是,武松的烈杀刀法一旦使来,往往再难以控制,所以通常会在我身上留下
这样那样的小伤——

  自随他习烈杀刀法以来,身上小伤累计已经不下百处,有时候我都怀疑,到
现在为止我的双手双腿居然还长在我的躯干上,实在堪称奇迹!

  我伸手、抓刀,然后随意地将钢刀横在胸前,动作一气呵成,一刀在手,原
本颤动的心神迅速镇定下来,这便是无数次与武松较刀的好处了,在N次的胆战
心惊之后,我已经可以真正地做到虽刀剑及身而不色变的程度了。

  这也是武松所说武道的入门基础!

  武松持刀傲然峙立在三丈开外,冷电似的目光紧紧将我锁定,我顿时如堕冰
窟,感到呼吸不畅四肢发僵!似乎,武松真的动了杀机!杀气较之以往竟是浓冽
百倍不止!

  妈的武松,不会是真的想借比武的机会将我杀了吧?

  但我的一颗心竟是不受我控制般急促地跳动起来,似有一股隐隐的暖气顷刻
间从我的心脏向四肢百脉游走,僵冷的感觉刹那间消失无影,心胸陡然舒畅之下,
我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长啸,竟然不知死活地抢先出刀,钢刀以一式毫无花巧的
「斩碎天宇」兜头向武松头顶斩落。

  武松的眸子明显一亮,下一刻,熟悉的杀机再次无所不至地将我包围!

  「叮!」

  我的钢刀毫无花巧地斩击在武松的戒刀之上,我虽然借了下劈之势,但一撞
之下仍是被武松强悍的武力生生弹开,一股如重锤般的巨力自钢刀上洪水猛兽般
袭来,虎口骤然一麻,我再把持不住钢刀——

  「当啷!」钢刀落地,我人也同时落地,忽然双腿软绵无力再也站立不稳,
一屁股坐倒在地。懊恼如潮水般将我淹没,妈的,仍然接不下武松的一刀!

  「哈哈哈——」

  无情的嘲笑声鸭子般在四周响起,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伯爵和那些捕快兄弟
正在打击我。

  「很好!」武松却是向着我点了点头,眸子里浮起一丝赞赏,「西门你大有
长进啊,气势已经小有成就了!」

  拉着武松伸过来的大手,我借力站起,顺势恭维道:「还不是大哥教导有方。」

  「好刀法!」

  一把陌生的苍老声音忽然从营门口传来,我和武松赫然转身,看到营门外苍
松古月般峙立一位青袍老者,硬朗的躯干虽已日渐苍老却仍然蕴藏着无穷无尽的
力量般挺拔茁壮!

  在青袍老者的身边,倩生生立着一名劲装少女,娇躯玲珑浮凸婀娜有致,青
春动人。

  李纲!?

  我心下讶然,张嘴欲唤师傅,可是转念间叫出口的却是:「李老庄主?」

  李纲的神色明显一黯,叹息道:「老朽离家半载,不想竟然发生这等不幸之
事!惜柔,还不向你小师弟赔个不是?」

  李惜柔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娇哼一声一扭娇躯别开脸去。

  李纲终究年老成精,神色略一尴尬便即恢复自然,向我招手道:「庆儿,你
过来。」

              第九章天赐因缘

  我心里微暖,看来李纲并不曾因为我的家道中落而看轻于我,正欲应声上前,
忽然间看到李惜柔在李纲身后冷然而立,娇颜凝霜冷漠地瞪着我,似在警告我好
自为之,莫要痴心妄想一般。我心下一颤,暗忖终究已经事过境迁,李纲不过是
碍于情面才做做样子罢了,既然最终仍不免遭遇冷落,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和他撇
清关系,也还洒脱干脆些。

  思虑已定,我淡然一笑,礼貌地应道:「李老庄主,其实晚进一直以来并未
曾真正列入飞马山庄门下,现今大哥已然亡故,所立师徒之约自然越发无效,李
老庄主大可不必挂在心上,晚进已然在捕快营里谋得差事,日子倒也还过得顺当。」

  李纲张嘴欲语,终是黯然叹息一声,掉头而去。

  临行前,李惜柔回头向我投来疑惑的一瞥,我眨眨眼,心里暗忖这不正是你
希望的么?李惜柔立时娇靥一冷,闷哼一声扬长而去。

  第二天,李纲便命人将林冲所赠烈火神枪以及烈火枪法一并送了过来,随同
送来的还有一只小小的锦盒,似有淡淡的幽香溢出,内里装的却不知为何物?

  我欣然笑纳,心里既感轻松又感怅然。

  正思绪纷飞之际,伯爵忽然神秘兮兮地走了进来,一脸的猪哥样。

  「老大,你猜猜谁来了?」

  我随手将锦盒塞进床头下,又将烈火神枪在床边放好,一边懒懒地应了一句:
「谁来了?」

  「潘金莲来了!」伯爵的眸子里明显掠过一丝兴奋之色,仿佛潘金莲专门是
来看望他一般令他欣喜莫名,但他马上便压低了声音,满脸艳羡地盯着我道,
「不过老大,我知道她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脸色霍然一变,与金莲的恋情尚在萌芽阶段,莫不曾便已经被人觉察?

  「不要紧张。」伯爵这才慢吞吞地在我床铺上坐了下来,摇着二郎腿倏然道,
「还记得年前你让我满清河寻找金莲的事吗?嘿嘿,老大你老实交待,你们是否
早就相识,甚至——嗯?」

  伯爵一面兴奋地说着,一面比了个极下流的手势。

  我以手扶额,暗忖怎么竟然忘记了这档子事!既便当时与金莲八百子打不到
一块,眼下却似乎已成事实,这当真是身陷黄河百口莫辩!只得嘿嘿一声,试图
蒙混过关。

  伯爵此番揪住了我小辫子,自然不依不挠,正厮闹之际,一道俏生生的倩影
已经出现在营房门外,我游目往门外一瞧,心口顿时如遭锤击,震颤莫名。只见
金莲手里提着一只竹蓝盈盈玉立门前,月牙般的美目里透出浓浓的情意,柔柔地
望着我,竟然没有半丝掩饰之意!这眼神,分明与白日里李师师望着燕青时一般
无二。

  我干咳一声,打消伯爵偷偷消失的企图,也让金莲娇躯轻轻一颤,顷刻间恢
复了神智,一抹羞红已经在她的粉脸上冉冉升起,天鹅脖子般的玉颈已经轻轻地
垂了下去,声音轻如蚊鸣。

  「奴家听说,捕快营今日捉拿江洋大盗伤了两兄弟,所以特意炖了只肥鸡,
给受伤的兄弟将补身子,烦请西门公子转交则个。」

  望着金莲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忽然像被人掏空了般怅惘若失。

  伯爵靠上来轻轻地撞了撞我,打趣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我叹息一声,转头真诚地望着伯爵,少有地凝声道:「伯爵,你能否答应我
一件事?」

  我的真诚和凝重似乎感染了伯爵,他的神色也霎时凝重起来,重重地捶了我
一卷,佯怒道:「什么话!你的事我可曾有一次反对过?」

  我心里微微一暖,伯爵所言倒也非虚,这厮向来便唯我马首是瞻,我说的话
他果然从来都不曾反对过!

  「那是我说错了,不过这次不一样。」我深深地望着应伯爵,沉声道,「刚
才的事你也看见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起,尤其不要跟都头提起!虽然我
和金莲清清白白的,绝不怕人捕风捉影,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明白我的意思
吗?」

  伯爵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都金莲金莲的叫得这般亲热了,还好意思
说清白?你这是既做婊子又立牌坊啊?得,谁让我打小就是你的小弟呢,没话说,
从此我就压根不认识潘金莲这号人,更不知道她的鸡巴鸟事,行了吧?」

  我忍不住一脚踢在这厮的肥臀上,这家伙,说话总是这般不堪入耳!还自称
是读书人,真可谓斯文禽兽是也!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遥遥传来,我和伯爵同时脸色一变,停住了厮闹。

  「武松来了!」伯爵掠了我一眼,顿时将脸上的嬉笑之色收起。

  我心下亦是提高了警惕,武松为人虽然豪爽仗义,但性格难免暴烈耿直,一
旦我漏出任何有关与金莲恋情的马脚,难保他不在妒怒交加之下失去理智!

  「西门在不在?」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停在营门口,武松宏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出来一下。」

  我吸口冷气,确定脸上再无任何表情才敢走出营门,却见武松浓眉深蹙,背
负着双手站立台阶之下,看到我出来后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你随我来,我
有事情拜托你。」

  我愕然。

  自认识武松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有事情要拜托我!一时间心里泛起新鲜感,
却不知是何等事情?以武松这般英雄了得也难以自己摆平,竟然要借助于我西门
庆?想来此事定是不宜他直接出面,或者说羞于直面?

  幕然间,一道闪念自我脑海里掠过,令我颤然欲死。

  莫非——我再不敢接着往下想,如果武松当真拜托我办成此事,却不知该如
何应付?

  我胡思乱想着走在武松身后,武松亦蹙眉走在前面,根本不曾发现我的神思
不属。

  「唐知县刚刚找到我,令我押送他历年所攒财货上东京,此去路程遥远,怕
不得耽搁三五个月,捕快营中大小事务自有王亮打理,只是——」

  我闻言松了一口气,以手拭额道:「只是什么?」

  武松叹息一声道:「只是家中大哥,身体孱弱偏嫂嫂长得貌美如花,我怕家
中无人照应受人欺凌,所以想拜托兄弟你,我不在的时候,多多照应!我大哥和
嫂嫂素来将兄弟视如自家兄弟,亲热异常,还望兄弟莫要推辞才是。」

  我震颤欲死,怎也没有想到武松欲拜托我的事情竟是这事!

  恍惚间,如坠棉花窟里,腾云驾雾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武松见状霍然色变,神色转冷,「兄弟可有难处?」

  我不禁苦笑以对,武松这般嘴脸,分明是霸王硬上弓逼我充当这保护神了!
可天知晓,这保护神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武松啊武松,你担忧哥哥体弱嫂
嫂貌美,家里受人骚扰自然不差,但怎的就忽略了我也是一血气方刚之后生?面
对着你嫂嫂的如花美貌,如何叫我视若无睹?

  而且,更要命的是,我与金莲早已经情愫暗生,若是再天假其便,那还不是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难难难,真是难!

  一面是武松的隆恩厚谊、恩泽仗义,一面却是金莲的儿女私情、绵绵艳事,
当真叫我如何取舍?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无所适从,难以抉择!

              第十章初试身手

  最后我悲哀地发现,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武松的一句话便将我堵上了绝
路!

  「也罢,既然西门你真有难处,武松也就不再为难了!」武松怅然转过身去,
颇有落寞之色。

  我苦苦一笑,长叹道:「大哥吩咐,小弟自然遵从!况且武大哥与金莲嫂待
小弟不薄,便是大哥不说,小弟自也理会得。」

  武松满脸惊喜地转过身来,紧紧握着我的双手道:「真是好兄弟,那就拜托
了!」

  我沉重地点头,心绪再无法保持镇定,世事难料,此时我与武松尚且情义相
重,或许下次相见时,便是你死我活的决斗之时!

  武松带我返家,对着武大郎和金莲如此这般吩咐一般,便打点行装出发。

  我也借机告辞,当金莲听说武松要离家一段时日,而又叮嘱我照料家里时,
那眼神,真的让我心悸,很明显,她已经在期待着发生些什么!在她的眸子里我
清楚地看到了灼热的情意。

  但接下来的三天,我再没有踏进武家一步。

  我窝在捕快营里,潜心研习烈火枪法,试图以武技来转移我心底因为失去控
制而即将喷发的情火!

  我再次仔细地观摩了枪法上浮动的人影,我非常确信人影耍的便是烈火枪法,
而且兵器便是林冲祖传的烈火神枪,此时它正静静地躺在我的床角!

  但我仍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那舞动的人影对我来说虽然好看,让我眼花缭
乱,但也仅是看看罢了,根本就无法看懂,自然更无法照着学习了!

  最后我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着烈火枪法的记载,从入门篇学起。

  李纲的烈火枪法与武松的烈杀刀,同有一个烈字,这入门篇居然也如此相近,
同样首重气势的培养,里面记载的培训方法居然也与武松的大同小小异,我忽发
奇想,在若干年前,这烈火枪与烈杀刀,是否出自同门呢?

  翻到枪法最后一篇,记载的赫然正是「壮怀激烈」「踏碎虚空」。

  当日在飞马山庄演武场曾亲眼目睹李纲与林冲演绎这两式枪法,端的雷霆万
钧、气势迫人,便是当时在场的那些草莽野汉,皆悚然动容。

  心里突然热切起来,有朝一日若也能习得这等厉害招式,与李纲林冲战成平
手,那该是何等惬意之事?但我马上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林冲可是一代英豪,其
武技已然登峰造极,若想追赶上无疑痴人说梦。

  正叹息失落间,伯爵忽然匆匆跑了进来。

  「老大,有情况!」

  我斜了伯爵一眼,身子动也未动,冷然道:「什么情况这般慌张?」

  伯爵吸了口气,大略是受到我镇定的感染,沉下气来,沉声道:「刚刚郓哥
哭着来告诉我,刘唐那厮正在大街上欺负武大郎呢!还将他的一篮子鸭梨也抢将
去吃了,都头前日才走呢,这厮便如此猖狂。」

  「刘唐!?」我心里一动,忽然浮起了一试自己身手的念头,这个无赖倒是
试探自己数月来苦练效果的绝佳对象。

  「走!」我再没有迟疑,霍然长身而起,向伯爵沉声道,「抄家伙,去收拾
他们。」

  伯爵手忙脚乱地抄起钢刀,小声地提醒我:「要不要让王捕头再派几个兄弟
一道去?刘唐那厮可是带着十几个无赖呢。」

  「不用了!」我大手一挥,心里涌起一股豪气,不就是一干地痞无赖么!还
用得着兴师动众?再说我也是有心检验一下自己的苦练效果,带上了捕快兄弟万
一将刘唐那伙吓走了可怎么办?

  郓哥战战兢兢地我们带到距离现场稍远的街角,便死活不肯再往前走,窜入
一条小巷逃走了,我摇摇头,转过街角,刘唐正是好胆,从郓哥来报案到现在,
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刻钟,这厮居然仍在像模像样地捉弄武大郎。

  「不对呀老大!」伯爵也看出了异样,蹙眉道,「刘唐这厮似乎醉翁之意不
在酒啊!似乎只是设了个套让我俩往里面钻呢?」

  我闷哼一声,冷然道:「怕他个鸟!走。」

  「刘唐!」我陡然从街角转出,大喝一声,手中钢刀将引未引斜挎身后,双
目死死盯住赤发鬼刘唐,然后刻意迈着凝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刘唐迫近——

  刘唐被我陡然一声大喝吼得浑身一颤,眼神明显浮起片刻的慌乱,同时我眼
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他的脚下已经轻轻地退下了一小步。

  我心下大感畅快,看来两相争斗确实首重气势!气势不如人未战便已经先输
三分!

  刘唐在气势上已经完全输了给我,这场争斗结果已然不不言而喻。

  刘唐的手下亦目露凛然之色,为我气势所迫,我突然的强悍登场令他们措手
不及,陷入短暂的慌乱!

  机会稍纵即逝,我定须趁机强化我在他们心中强悍的形象,从气势上彻底击
跨他们!

  抢上三步,我如风一般来到刘唐身前不远处,暴喝一声用尽全力纵身跃起,
同一时间双手紧握钢刀,向着刘唐的头顶狂猛劈落,大江东去的壮烈在我心底升
腾翻滚,这一刀使来竟然令我心胸舒畅,快意莫名!

  刘唐下意识地退下一小步,迅即脸如死灰。

  我心底夷然一笑,刘唐定是发觉我的刀势竟如大江大河无处不在,竟是避无
可避!

  狂嚎一声,刘唐赤发根根竖起,横刀过顶硬架我雷霆万钧的一刀猛劈。

  我冷冷一笑,此时的刘唐气势衰弱,魂惊胆颤,浑身的武力发挥不出平时的
三成,局势已定!

  「当!」

  一声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声里,我骤感一股大力自钢刀上狂猛地传来,虎口
一麻之下居然差点钢刀脱手!幸好我借力再次腾空跃起,飘飘地落在十步开外,
姿态妙曼潇洒已极。但我心下亦是凛然,刘唐处在如此劣势,尚且这般强悍,若
非我蓄意营造气势,拔得先筹,当真凭实力争斗,委实胜负难料。

  再看刘唐,早已经痛呃一声,蹭蹭蹭地退下三大步,立足不稳又一屁股挫坐
于地,但见喉结猛地一阵抽动,他使劲地抿紧了嘴唇,我知道他正在强行咽回逆
血!他内脏已伤,再无一战之力!

  所有刘唐的手下都凛然退下三大步,将受伤的刘唐护在中间,只是他们的气
势已经凌乱消散,显然刚才我那雷霆万钧的一刀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脑海中,
让他们泛起无从抗拒之感!此时此刻,纵然告诉他们我已然身受重伤,他们也再
不敢上前与我一斗。

  不过我也再没余力追杀他们,双臂酸麻只堪握紧钢刀,再无一振之力。

  伯爵想是受到我如此狂猛刀势的激荡,信心暴涨,跃落场中,挥刀搦战。

  刘唐终于将一口逆血强行咽回,在手下的扶持下勉强站起身来,闷哼一声道:
「我们走!」

  一伙地痞无赖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老大,我们赢了!」伯爵欣喜地转过身来,作势欲拥抱我,下一刻他的嘴
巴愕然张大,再也合不扰。

  「当啷!」

  我的钢刀失手掉落青石板地面,力量如潮水般从我身上退去,我这才用力捏
紧双拳,闷哼一声哼出憋了很久的一句话:「妈的好痛!」

             第十一章黑旋风李逵

  返回的路上,伯爵满脸的难以置信。

  「哇靠,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赤发鬼刘唐居然接不下你一刀!
我看希大也未必能接住你一刀呢。」

  我微微一笑,想起方才情景,便道:「赢得侥幸!若是我与刘唐各凭武艺拼
力厮杀,他未必便输了与我。」

  伯爵嘿了一声道:「但无论如何老大你还是赢了,娘的,刚刚你的样子可真
是威武潇洒,绝对迷杀所有旷女怨妇。」

  伯爵的话顿时令我想起了金莲,神色立时冷了下来。

  嘿嘿一笑,伯爵忽然靠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待回武大郎回家将你的英雄
事迹一说,只怕金莲嫂立时便要春心荡漾,老大你的机会可要来了喔。」

  我突感心烦意乱,便怒喝道:「闭嘴!」

  伯爵显然不料我突然翻脸,神色明显一怔大感无趣。

  我叹息一声,神色稍稍缓和下来,叹道:「唉,伯爵,金莲嫂的事以后再也
休提,行吗?」

  伯爵会意地瞥了我一眼,拍拍我肩膀,反过来宽慰我道:「老大你的难处,
小弟我懂!」

  我心下一暖,用力握紧了伯爵的手掌,欣然道:「好兄弟!」

  伯爵亦用力反握我的双手,凝声道:「跨马骑,一起去嫖妓!」

  然后我俩相顾大笑,惹来街上行人一阵侧目,纷纷怀疑我俩是否神经出了问
题。

  最后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过去,返回捕快营我却再无心研习烈火枪法,便抱着
钢刀到演武场上练习武松教授的烈火刀法!上午和刘唐的厮杀,让我对刀法有了
更深入的了解,许多以前深奥隐晦的细节,现在看来竟是豁然贯通,一路刀法使
将下来,竟然隐带风雷之声!

  我大喜过望,看来经过与刘唐的博杀,我的刀法又精进了一大步。

  看来武松的话说得一点也没错,真正的武艺精进,必须要在以命博命的博杀
中以血换得!

  我正在细细品味刀法心得的时候,捕头王亮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西门,正好你在,去办件差事。」

  「什么事?」我欣然应允,自从加入捕快营以来,这些热血汉子对我和伯爵
都相当照应,也就最近我俩武艺大有长进之后才放心让我俩外出执行任务,况且
身为捕快,办差是份内之事,我自无推委之理。

  「西效的张大户家最近接连丢失了好几头牛,今天报了官,唐知县让派人去
实地探查一下,正好今天大伙休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麻烦你跑一
趟吧。」

  我欣然领命。

  张大户是个瘦瘦的老头,眼神昏浊似乎只有在看着那些俏丫环的臀部时才会
偶尔露出一点精芒。老头非常傲慢,颐指气使限令我三天之内找到盗牛贼,仿佛
我只是他的家丁一般。我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在管家的陪同下细心察看了牛棚。

  这根本就是一起很明显的盗窃案,不过盗窃犯可就有些不简单了。

  我察看了靠近牛棚的围墙,那围墙足有两人高,墙上有明显的踩踏痕迹,且
痕迹极沉极重,显系遭受重压,估计是盗牛贼居然提着重数百斤的牛一跃纵上了
围墙,然后又从围墙跃下溜走!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盗牛贼的力气委实大得惊人!

  听管家说,丢牛从三天前开始,已经接连发生了三次,昨日管家命家丁看守
牛棚,仍然被人盗去。

  我心里已有了计较,这盗牛贼真是胆大包天,仗着力大无穷竟然如此胡作非
为,定要将他捉拿归案!以他一贯的胆大,今晚定然亦会前来盗牛,正是我擒拿
此贼的好时机。

  是夜,我静静地埋伏在张大户庄外的小树林里,一瞬不霎地盯着造近牛棚的
围墙,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大约天刚黑不到两小时,一道黑影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皮底下,我
呼了口气,这厮如此胆大,岂止是偷简直就是抢了!摆明了不将张大户家的庄丁
放在眼里,要强抢庄里牛羊了。

  「唆。」

  那黑影只轻轻一跃便上了两人高的围墙,却踩碎了一片瓦砾发出老大一声响,
看来这厮的轻身功夫倒不怎么样!围墙里寂无声首,管家早已经按着我的吩咐将
庄丁遣离了牛棚,以便盗贼顺利盗得牛,教我捉贼捉赃。

  一切都与我猜想的一样,那盗牛贼果然是生生将一头牛抱上了围墙,然后扔
了下来,再驱赶着向我这边而来,我埋伏的小树林是盗牛贼遁走的必经之路。

  随着人影的接近,我却目瞪口呆,盗牛贼居然便是赤发鬼刘唐!真可谓冤家
路窄啊!

  「刘唐!」我暴喝一声,从暗处跃了出来,拦住刘唐去路。

  刘唐大吃一惊,见是我挡路越发慌急,撇下牛掉头便逃。

  我如何肯放过,拔腿便追。

  这厮步伐明显没我敏捷,但仗着熟悉地形竟是数次逃脱我的截杀,有一次我
几乎都摸到了他的屁股,最终仍然让他逃之夭夭。

  转过一道山梁,刘唐如丧家之犬向远处一处山洞狂奔而去,嘴里亦同时高声
疾呼:「大哥快来救我!大哥救我!」

  山洞里如炸雷般响起一声断喝:「何人敢伤俺兄弟性命!?」

  随着炸雷般的喝声,一条人影已经闪电般纵了出来,借着明亮的月光,我定
睛一看霎时倒吸一口冷气,早不自禁地收住脚步。

  那人影身上脸部其黑如墨,五官全无可辩,但他背后那对明晃晃的精钢板斧,
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他妈的竟然是黑旋风李逵!这回真是栽到家了,竟让
刘唐诱至绝境了。

  「黑旋风李逵!?」我凝神静气,全神戒备,凝声道,「竟敢指使刘唐盗牛,
还不束手就擒!」

  事到如今,也唯有硬着头皮撑了,逃,我知道定是逃不过李逵的手掌心的,
这黑旋风的轻功可高明得紧,跑起来就像一阵风,连李惜柔那小娘们也追不上他,
我又如何逃过他的手掌心?想到这里,我顿时头皮发麻。

  逃,自然是不行的,但硬拼么?只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李逵可是梁山一百
单八汉中有名的悍将!绝非刘唐这样的小喽罗可以比拟的。

  「俺道是谁?原来竟是前日打伤俺刘唐兄弟的西门庆!」李逵踏着沉重的脚
步一步步向我逼近,头上黑发如钢针根根竖起,形容惨厉可怖,厉声道,「正要
去寻你,不想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嘿嘿,小子今夜便是你的死期了!」

  「是吗?」我吸了口冷气,面临如此绝境,波动的心绪反而出奇地镇定下来,
整个人开始进入一种奇异的境界,一瞬不瞬地盯着黑旋风李逵,沉声道,「就让
在下来领教你的高招!」

  李逵霎时已经迫到我眼前十步之遥,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眸子里森然的
厉芒!精钢板斧已经来到了他的手里,森冷的杀机从他的身上崩涌过来,潮水般
向我袭来,好一个李逵,竟然想在气势上先声夺上,令我未战先输!

  「杀了他!」

  不知何时,从山洞里又跳出了数名大汉,与刘唐聚在李逵身后高声嚣叫,替
李逵呐喊助威。

  「杀!」李逵断喝一声,精钢板斧划起两道银亮的痕迹,带着森然杀意,交
错向我飞斩而至。

  我退无可退,横过钢刀平举胸前,硬架李逵的飞斩。

             第十二章遭受重创

  一声清越的交击声里,我手里的钢刀猛地弹了回来,刀背重重地敲在我的胸
口,我只感觉胸口一麻后便失去了触觉!同一时刻,我的整个身躯已经被撞得倒
飞起来,眼前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唯有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我胸闷欲死,烦恶的感觉让我再透不过一口气来。

  这一刻,我怀疑我已经被李逵硬生生砸碎了五脏六腑?只怕是大罗金仙再世
也难以救活了。

  在空中我感到自己的身形陡然一顿,然后滑落下来,我知道自己撞上什么物
事,也许是树木也许是岩石,但我已经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有的只是烦闷与窒
息!

  寒光一闪,李逵已经紧跟而至,冷焰闪烁的精钢板斧已经照着我的顶门重重
劈落,这一刻,李逵眸子里透出的森然杀机,竟是如此清晰!

  就这样结束了吗?

  生死一线之间,我却出奇地没有感到恐惧!只是稍微有点遗憾,真是没想到,
和李逵的差距竟然会如此巨大!如果,我在力量上再强悍一点,或者今天就不会
输得如此之惨——瓶儿、金莲还有春梅的倩影闪电般从我的脑海里掠过,我叹息
一声,静待那冰寒彻骨的一刻到来。

  「住手!」

  一声娇喝突兀地响起,竟如利剑般斩断了李逵的攻势,他几乎已经劈至我鼻
尖的利斧竟然硬生生地顿在半空!刺骨的寒意从锋利的斧刃侵袭着我的鼻翼,那
一刻我距离死神只有咫尺之遥!

  「惜柔小姐!?糟了,快跑。」

  李逵扯呼一声,胡乱地收了精钢板斧,与刘唐一伙作鸟兽散,霎时隐入暗中
消失无影。

  「李逵你给我站住!」李惜柔的倩影从暗中闪了出来,向着李逵等人消失的
方向跺足气道,「死铁牛,又偷牛,回头定然告诉爹爹去!」

  危险既去,我顿时心头一松,疼痛便如潮水般袭来,我呻吟一声软软地瘫坐
在地,嘴一张,咸涩的液体已经从喉咙里大口喷出,洒了自己一胸衣,虽然黑夜
里看不清楚,但我知道这分明就热血。

  「还有你!」李惜柔忽然回头瞪着我,娇叱道,「以你那点微末武艺,也想
捉拿李逵?那不是白白送死么?这回是碰巧遇上,再有下回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哼!」

  我疼痛彻骨,便是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哪有什么心思与李惜柔斗嘴?

  迷糊间,只觉远处忽然响起一片人声鼎沸,然后熊熊的火光映亮了周围的世
界,我似乎隐隐听到伯爵痛苦地唤了一声老大,然后便感到眼前一黑,再记不得
任何事情!

  梦里不知云和月,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幽幽醒转。

  刚想起身,剧烈的疼痛便从胸骨上袭遍全身,直疼得我冷汗交流、软棉如泥!
忍不住张嘴轻轻呻吟了一声——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把熟悉的鹂音,兴奋里透着些焦急,「啊呀你别动,
大夫说你伤了筋骨,需要静养,最好不要乱动。」

  我感到胸闷,如有千斤巨石压在身。

  我感到眼皮发沉,再怎么努力都难以睁开双眼!

  灼热的火焰在我胸腔里翻腾滚沸,似欲将我活生生烧死,便是呼出来的气息,
亦是灼热无比!我张嘴欲大声嘶喊,但发出的声音却轻如蚊鸣,轻得连我自己都
难以听清。我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真堪称生不如死——

  忽然间,我感到脸颊上一阵清凉,似有轻凉的液体滴落我脸上,神我神智霎
时一清,眼皮也不再那么沉重,奋力睁开眼来,眼前的人影逐渐有模糊化为清晰,
却是一位艳丽狐媚的美人,美目红肿似乎还刚刚哭过,却不是金莲还有谁来?

  「金莲——」我张嘴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心里忍不住一阵感动。美人情重,
我如何不心存感激?

  但突然间,我的眼前又浮起了武松凝重的表情,肃然警告我:她是我的长嫂,
你岂可存有非份之想?

  我用力闭上双眼,再不敢面对金莲此时柔媚的媚态。

  「伯爵!」我无助地伸出手,想凭空抓住什么东西,就如病中的任何人一样,
我也需要属于我的救命稻草。

  一只温软的柔荑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掌,金莲柔软的娇音再次在我耳际媚媚
响起:「应兄弟替你抓药去了,这里是我家,再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你放宽心
养伤便是。」

  我用力握紧金莲温暖的小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然后沉沉地进入梦乡,
这一睡不知又是多久——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胸口疼痛依旧,但神智
已经明显清醒许多,再不似第一次醒来时那般昏沉迷糊。

  但有一点却不是很好,我分明感到腹内鼓涨,竟然是尿急了!

  但眼下我浑身如散架根本无法自理,便是动一动腿都不能够,便别提起身撒
尿了!

  金莲仍然陪在我床边,美目的红肿已散,只是里面的憔悴之色却是越发明显,
想来她为了照料我,已有数日未曾好好睡过了吧?想到这里,心里便不由得一阵
矛盾痛苦,金莲如此情谊,叫我将来如何面对她的款款深情?

  拒绝?怎得对得起美人恩深!

  答应?又怎对得起武松的恩义援手!

  「你感觉好了些么?」金莲轻柔地以湿毛巾擦拭着我的额头,令我感到丝凉
意,在消炎药缺乏的古代,湿毛巾几乎便是唯一的有效退烧妙方了!我竟然看到
了金莲白晰的手背上,居然浮起几根青筋,心里便不由得有些怜惜。

  尿意越来越重,我终于再难忍耐住,只得闭眼红着脸道:「金莲嫂,我——
我尿急,让伯爵来一下好吗?」

  金莲轻轻地偷笑了一声,并没有起身,只是轻声道:「应兄弟刚走,再来怕
是要好几个时辰以后,兄弟你如何捱得?此事由嫂嫂来吧。」

  我陡感脸上一阵躁热,急忙睁开眼,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金莲妩媚地白了我一眼,嗔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尚且不害羞,难不成你一
个大男人倒还害羞不成?再说你心里将我当成你的亲嫂子,那便心安理得了。」

  说罢不由分说,伸手来解我的腰带。

  我心里暗道一声乖乖,既便是亲娘,自儿长成后也不好这般吧?更何况是全
无关系的亲嫂!金莲这算是什么谬论?可怜我眼下浑身难以动弹,全无半丝反抗
之力,如何抗拒金莲的举止?在金莲熟练的动作下,我的腰带轻易便被松了下来。

  我倒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意。

  看她动作如此熟练,想必是替男人解了很多次腰带了吧?忽然想起丑陋不堪
的武大郎,顿时心头怅然若失,长长地叹了口气。

  「兄弟可是想起什么遗憾之事?是以叹息。」金莲熟练地将我的外裤褪下,
然后伸手扯住了我底裤的裤沿,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她只是轻轻一拉,便将我
的底裤完全脱了下来,我只觉下体一凉,身上最后一丝遮羞布也消失无影——

  金莲明显地怔了一下,美目里掠过一丝异色,但马上便若无其事地将一样器
皿放在我的裆部,然后我感到自己的分身骤然一暖,已经被她温暖的小手握在其
中,我骤然吸了口冷气,霎时收紧了腹肌,收紧腹肌又牵动了胸肌,立时便是一
阵钻心的疼痛。

  「啊呀。」我疼哼出声。

  金莲急忙松了小手,改为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胸口,娇靥上浮起自责的神色,
谦声道:「都怪嫂嫂笨手笨脚的,弄痛你了吗?」

  我苦苦一笑,暗道一声乖乖,世间所谓风流罪,大概便是这样吧。

             第十三章情迷金莲

  最后仍然难逃当着金莲面小解的下场,当真令我汗颜欲死。如果让我选择,
我宁愿选择被伯爵嘲笑一辈子,也不愿意在金莲面前小解!可叹当时我身无缚鸡
之力,竟然难逃金莲的「暴力」驱策。

  金莲将我的衣物收拾妥当,这才俏生生地坐在我的床沿,美目灼灼地望着我,
似乎隐藏着淡淡的笑意,我的脸便再度感到躁热起来。

  金莲终于忍不住掩嘴轻轻一笑,声如银铃悦耳之极。

  「兄弟你还真是害羞得可以,所谓人有三急,或曰事急从权,你莫要将嫂嫂
当成女人便是了。」

  我想也不想答道:「可嫂嫂你明明是个女的,非但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娇
滴滴的大美女,让小弟如何不——」

  话出口,我便后悔了。我这样说,几乎是在挑逗金莲了!

  果然,脉脉的情意便从金莲的眸子里溢了出来,柔柔地望着我,美丽的樱唇
抿成了一道俏丽的弧线:「说呀,怎么不说了?让你如何不什么呢?」

  我叹息一声,避开话题道:「嫂嫂,武大哥可曾回来?」

  金莲的娇躯轻轻地颤了一下,眸子里的情意潮水般退去,这本是我的本意,
但真的看到金莲的眸子恢复清明,却忽又觉得怅然若失。

  金莲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拂了拂腮边秀发,幽声道:「他呀,不卖完
最后一张炊饼怕是不会返家哩。」

  我默然,从金莲的声音里我听到了浓浓的空虚寂寞。想想也是,以她这般青
春少妇,整天守着这孤寂冷清的空房,如何不会感到空虚?若是在二十一世纪,
以武大郎这般,头上早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了!

  一时间,心里涌起浓浓的怜惜之情,暗忖金莲她其实也怪可怜的,张嘴正欲
说些什么,正好金莲也转过脸来,启齿欲语。

  然后我们同时收住话头,谦让对方先说。

  「西门兄弟,你说这人活在世上,为的是什么呢?」金莲深深地望着我,眸
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忧伤,如重锤般敲击着我的心脏,我心里的三分怜惜不由
得便变成了八分。

  「有人起早贪黑,为的不过是多赚几个铜钱,有人刀头舔血,为的不过是建
功立业!有的人——却得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冷房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心里
的满腹委屈也无从倾诉,想喝杯酒却找不到人作陪,这日子过得咋的就这么苦呢?」

  我恻然,金莲她分明是向着我倾诉她满腹的委屈,将我当成了唯一可以倾诉
心事的亲人了!

  两滴晶莹的珠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金莲美目迷离,凄然道:「你们男人可
以三妻四妾,在外面还可以花天酒地,喝花酒、诳花楼,我们女人呢?却得守着
空房,日夜忍受那难熬的空虚寂寞,每天只有孤枕为伴,若忍受不住红杏出墙那
便是淫娃荡妇,抓住了要浸猪笼、骑木驴、九死余生——」

  我仍旧默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公平,它从来就不曾真正地公平过,即便是到了千
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它仍然还是那样不公平!

  公平!?

  自从这个词汇被创造出来以来,它便仅仅只是一个笑话罢了,或者说只是某
些人为了让别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不公平待遇而想出的手段罢了。

  「我受不了!我真再受不了啦。」金莲泪如雨下,用力地摇头螓首,脸上的
神色哀哀欲绝,「我再不想过这种平静如水,毫无生趣的日子,宁愿死,宁愿被
人浸猪笼骑木驴,我也再不想过这种生活了,真的不要了。」

  金莲忽然激动起来,大胆地抓起我的手,用力地按在她的酥胸上,柔软的触
感从指尖传来,我不禁心神一荡,身体已经有了本能的反应。

  「金莲嫂,别——别这样!」我仍然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欲就此沉沦欲
海。因为我很清楚,一旦我和金莲都把持不住,在欲海没顶,那将意味着什么?
如果让武松知道,我居然奸了他的大嫂,我想他定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倒不全是怕武松杀了我,从良心上,我真的不愿亵渎武松的尊严!因为我敬
佩他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怕什么?」情绪激动的金莲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凄笑道,「你不是喜欢
我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看我的身体吗?今天我就让你看个够,今天我就把什
么都给你,二郎!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的,对吗?」

  金莲又哭又笑,双手已经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衫。

  我又是心惊又大感刺激,本就身虚体弱如何还禁受得这般诱惑?腹肌又是一
阵紧缩再次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忍不住又是呻吟一声,半真半假地闭紧了双目,
索性对金莲的出格举动来个眼不见心不动。

  我的无心之举反而收到了奇效,听到我痛苦的呻吟声,金莲的神智终于稍稍
回复,慌忙停止撕扯自己的衣衫,忧急地在我身边蹲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胸口,
又开始自责起来:「都是奴家该死,明知二郎这般体弱,还这般不知轻重——」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一片平静,柔柔地凝注着金莲的美目,感受到我的
深情,金莲逐渐平静下来,粉脸上的忧急之色即去,一抹淡淡的嫣红却是悄然升
起,却是美艳不可方物,令我忍不住看得一阵出神。

  「金莲。」我深深地望着金莲,再不想隐瞒自己的情意,将刻骨的相思从眼
神里款款传进金莲的美眸,柔声道,「卿知我心意,我亦知卿心意,只叹造物弄
人相见恨晚,卿已嫁做人妇,世情艰险、阻隔重重。卿若有心,还须耐心等待,
好在来日方长,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感动天地,最终长相厮守。」

  「二郎。」金莲低唤一声,侧身在我身畔轻轻卧下,将我的大手用力压在她
的粉脸上,柔声道,「自打第一眼瞧见你,奴家便打心眼儿里中意你,每思二郎
有情有趣,方是人间良配,只叹奴家已是残花败柳,恐遭二郎嫌弃——」

  我忙道:「纵然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亦绝不嫌弃嫂嫂。」

  金莲一阵感激,忽然间撅起樱唇,嗔怪道:「你还唤我嫂嫂?」

  「错了错了。」我笑笑,涎起脸道,「娘子还请恕罪则个。」

  金莲这才心满意足地侧身躺了下来,紧紧地挨着我身边,却令我叫苦不迭,
如此惹火的一副娇躯时时刻刻挨在我身边,叫我如何按捺得住浑身的欲火?眼看
金莲情动意浓,满心想与我共赴巫山极乐,唯有我苦苦支撑。

  幸好我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如果我身体完好如初,我真的不敢想事情将会
怎样?或许,我早已经将金莲骑在身下,大快朵颐了罢?

  「嫂嫂,当日是怎么回事?」我只能籍着说话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勉强抵
挡金莲火热娇躯的魅力,「我记得好像是李惜柔救了我,怎么又跑到嫂嫂的房里
来了?」

  金莲又白了我一眼,我立时意识到又唤错了,急忙改口。

  金莲这才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喜意无限,脆声道:
「说起来那天真是危险,应兄弟在捕快营久等你不归,追问王捕头才知你独自前
往西效张老狗家公干,应兄弟唯恐你遭了不测,才急忙带了几名捕快兄弟前往寻
找,在西效野外找到你时,你已经昏死在地人事不醒,听应兄弟说还吐了好多血
呢,不过你说的那个李惜柔,当时似乎不在场呢。」

  我暗忖李惜柔定是怕横生枝节躲起来了,忽然留意到金莲称呼张大户为张老
狗,不由得心里一动,笑问道:「娘子与那张大户似乎颇有过节呢。」

             第十四章如痴如醉

  金莲的粉脸上便露出咬牙切齿的神色来,足见她心里有多恨张大户,至此我
也完全明了,张大户就是金莲凄惨身世的创造者的那个张大户。

  不过金莲咬牙切齿了一阵,神色逐渐缓和下来,苦笑道:「不过原也只怪奴
家命薄,倒也不怨他了,唉——」

  我心里大是怜惜,有心想将她拥入怀里细细呵护,奈何浑身动弹不行。

  两人感慨之间,门外响起清脆的叩击声,敲门声令迷醉中的我和金莲神智一
清,金莲便不慌不忙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略略理顺香腮边的那缕秀发,冉冉地下
楼开门去了。

  不一会,武大郎棒着一张炊饼上得楼来,风雪严冬的,那张炊饼居然还冒着
丝丝的热气。武大冲着我呵呵一笑,露出一口丑陋的黄牙,说道:「西门公子,
听俺浑家说你醒了,嘿嘿,便送张炊饼上来与你公子你吃,嘿嘿,它还热着呢。」

  说罢,武大上前将那张冒着热气的炊饼放在我床头,冲着我傻笑。

  我心头忍不住泛起一丝愧疚。

  这武大郎虽然丑陋不堪,但心地善良且为人毫无心机,委实称得上是个好人!
而我呢?在片刻之前,我还趁着他未返家之机,与他老婆勾勾搭搭,想到这里,
脸上不禁阵阵发烧,汗颜不已,不过一转头想起金莲的美貌和风情,又不禁心头
蠢动,不能自已——

  「你这蠢货。」不知何时金莲也上了楼来,一把将炊饼从我床头推开,责骂
起武大郎来,「二郎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如何吃得这等干粮?去,拿十贯钱再
去集市买一只肥鸡来,与二郎炖鸡汤将补身子。」

  武大郎嘿嘿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金莲小心翼翼地在我床头坐了下来,淡淡的妇人体香清晰地传进我的鼻翼,
我忍不住侧头,正好看到金莲丰满的玉臀就近在我眼前,细花碎布制成的下衣紧
紧地裹着她丰美的胯部,在玉腿间形成一道倒三角的凹痕,诱人遐思无限。

  「来,喝口鸡汤,二郎你马上便会好起来的。」金莲细声细气地说着,一边
从唐瓷罐里舀了一小勺鸡汤,递到了我嘴边,芳香扑鼻,我心头不觉一阵茫然—


  不知不觉,不长不短的十日已经过去。

  我的身体大有改观,今天甚至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金莲仍然坚持我躺
在床上休息,不让我轻易走动。

  伯爵这家伙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来陪我,但后来便渐渐地不来了,现在更是已
经有三天不见他的身影了,我猜想他定是窥破了我和金莲的暧昧,故意想制造我
和金莲独处的机会。这家伙,明摆着将我往火坑里推呀!

  随着我身体的恢复,我和金莲之间的举止变得越来越出格,虽然仍未突破最
后那层防线,但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真个销魂那也是迟早之事了!刚开始的
时候,在和金莲打情骂俏的时候,我还经常会想起武松和武大郎,但现在,只是
偶尔才会响起。

  我开始以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看待与金莲的这段难得的偷欢日子,在我养伤
的这段时间里,我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顺其自然,纵然发生了天大
的事情,也留待伤好离开武大家再处理不迟。

  抱着这种心态的我逐渐开始放肆起来。

  武大又挑着他的炊饼担子上街叫卖去了,将金莲撇在家里陪我。

  我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武大郎定然不会令金莲如此寂
寞,炊饼再好,铜钱再重要,怎及得上金莲万一?比起街上风霜之苦,抱着金莲
锦被里销魂不知要快美多少万倍?这个武大郎,真个的又笨又傻又不解风情啊—


  我吸了口气,将注意力收回现实。

  悦耳动听的歌声正不断地传入我的耳朵里,那是金莲正在欢快地吟唱,自从
我在武家养伤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心态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娇靥上不再是
一副冷若冰霜的幽怨模样,转而变得喜意无限满脸春情。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正
在受着爱情的滋润!而这也是我最最担心的,金莲心理上的巨大变化是绝对瞒不
过有心人的,这风声最终难免会传到武松的耳朵里,我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哗哗的水声异样地冲击着我的听觉,淡淡的水汽从隔开的布帘那一端涌了过
来,带给我淡淡的凉意。

  这又是金莲在刻意勾引我!这荡妇,开始无所顾忌地一刻不停地想方设法勾
引我。

  她故意趁着武大上街叫卖炊饼的机会在自家楼上沐浴,浴室其实就在她跟武
大的卧房,也就是现在我养伤的房间!中间只是隔了薄薄的一方布帘,我甚至可
以透过布帘窥见她隐隐的裸体轮廓,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前几回,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熬了过来,但是今天,我不知道自己是否
还能熬过去。

  我对着朦胧的布帘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倒头蒙上被子,竭力将脑中的一切杂
念排出去,无奈地开始数起绵羊来,但心下的悸动仍然一阵一阵地袭来,蠢蠢欲
动的下体时刻不停地提着我,我早已经完好如初,足以承受一切剧烈的运动了—


  被窝里开始越来越闷热,我也快要坚持不住时,金莲忽然惊叫了一声,仿佛
遇见了令她极其恐怖的东西!

  我赫然弹身而起,第一反应是有人偷窥金莲洗澡被她发现。

  心下顿时大怒,我猛地抢上一步,拔开了隔开我和金莲浴盆的布帘,双目警
惕地扫视着四周,大声问道:「在哪里?」

  见了我如见了救命稻草般的金莲立时带着一阵水花扑进了我的怀里,一颗美
丽的脑袋直埋进了我怀里,颤声道:「老鼠,有老鼠,怕。」

  我哑然,舒了口气神情轻松下来,但旋即便再度全身抽紧!

  我这才发现,金莲居然是一丝不挂地躺在我的怀里,我的双手也正巧环在她
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之上,细腻嫩滑的质感从指尖电流般袭来,令我目晕神眩!
尤其是眼皮底下,那陡然隆起的两瓣洁白的玉臀,以及中间那道深深的沟壑,轰
然一声我脑中如炸,金星乱冒,情欲已如决堤之水,汹涌而起。

  「二郎。」金莲低低地呢喃一声,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我身理的变化,浑身
开始燥热起来,一双丰满的玉臂已经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两团柔软的物体紧
紧地抵着我的胸口,令我心猿奔放、意马难收。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弯腰将金莲赤裸的娇躯横抱而起,搂着她玉背的大手正
好环过她的娇躯,指尖堪堪触摸到她胸前那团挺翘的酥乳,几乎是刚刚接触,我
和金莲便同时不堪地呻吟起来,金莲更是樱唇微启、吐气如兰,如痴如醉地瘫倒
在我怀里。

  什么伦理,什么道德,这一刻都统统被我抛在脑后,这一刻,我的眼里只有
金莲,只有她白花花的诱人的肉体!这一刻,我只想和她共赴巫山极乐!将金莲
重重地扔在床上,我纵身扑了上去,金莲雪雪地呻吟起来,娇靥上开始浮起满足
销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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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难解难分

  和潘金莲的最后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我和她已经有了实质上的肉体关系。
无论我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愧疚,我奸了武松的大嫂已经成了一桩铁打的事实!
再无从逃避。

  相比较我的犹豫,尝到爱情甜蜜滋味的金莲则表现得就要勇敢和坚决得多。

  身上的伤终于好了,我再没有理由赖在武大家里不走。

  武大对我和金莲的奸情一无所知,在我离开的那天,还买来了好酒好菜替我
庆祝,搞得我又愧又羞,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一当我对上金莲勾魂摄魄的美
目,立时便将对武大郎的愧疚抛到了九霄云外,神昏颠倒起来。

  白天趁着武大不在的时候,我和金莲翻云覆雨销魂了整整一下午,到现在我
都感到腰酸背痛,倒是金莲这荡妇居然反而显得精神振奋,格外美艳,连陪酒的
伯爵亦看得魂飞魄散。

  席终人散,我怀着复杂的神情离开了武家。

  临走时,金莲那殷切的眼神仍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那对会说话的眸子
仿佛在殷切地叮嘱我,日后定要勤加走动,莫要冷落了她。

  出了武大郎家,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我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这才发觉事态
的严重。

  伯爵暧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老大,这段时间过得还滋润吧?嘿嘿,我看
金莲那小淫妇眉飞色舞,春情荡漾,一副情难自禁的模样,这定然是老大你的功
劳了,是也不是?」

  我默然,亦凛然。

  金莲的春情荡漾既瞒不过伯爵的双眼,怕也难以瞒过武松的法眼!一想起武
松,我便感到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咦,老大你的脸色很差也。」伯爵见我不答,绕前靠了上来,忽然惊咦道,
「不是我说你,老大你也太那个不顾自己性命了吧?嘿嘿,不过也难怪,面对着
潘金莲那样的骚货,换谁都忍耐不住的。」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瞪了伯爵一眼:「你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伯爵吐了吐舌头,闭嘴不语。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返回捕快营,来到自己宿营我往自己的铺上倒头便睡,
想不通的事索性就不去想,反正事情总有一天会落到头上,这几天不如得过且过,
混一天是他娘的一天!满心烦躁加上白天确实又「操劳」过度,不一会便迷迷糊
糊地睡着了。

  一阵吵闹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原来是王捕头带着兄弟们出差返回了。

  我的回归受到这些热血汉子的热情欢迎,王捕头更是拍胸脯保证,等武都头
归来后,定要捉拿李逵归案,替我解恨!我却是听得苦笑摇头,若是武松真的回
来,莫说替我捉拿李逵解恨,我怕是立时便有性命之忧了。

  现在我倒希望,武松永也不要回来了!但马上便被自己这自私的想法感到脸
红,怎么说武松算得上是我的恩人,还教了自己刀法武道!这可真是一笔糊涂账
啊。

  这些家伙又吵着要去喝酒,被我身体未好全为由推委了,伯爵义不容辞替我
陪他们去了。

  营房里霎时冷清下来,我再度倒回铺上,却已经了无睡意。

  翻手摸到一样盒子,拿到眼前一看却是那日李纲命人送来的锦盒,还没来得
及打开呢,莫非里面藏的便是那烈阳果?

  打开锦盒的火漆,扑鼻的幽香送入鼻翼,盒子里果然躺着一枚怪模怪样的果
实,与其说是果实倒不如说像一条肥硕的百足之虫!模样丑陋可怖,只是那幽香
确实诱人。

  心忖这可是大哥花了三千两纹银买来的东西,自然不能浪费了,便张口将这
怪异的果实放进了嘴里,果实入口即化,化作一汪清液淌进咽喉深处,还没来得
及品出什么味道便已经被我吞进了肚子里去。

  吃了烈阳果之后,全身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全身微微有些发
热,精神也较刚才略好一些。我不觉兴致大起,从床头抓了林冲所赠的烈火枪,
朝营房后演武场而去。

  胡乱一通烈火枪耍下来,只觉浑身痛快,畅意莫名。

  又趁兴从兵器架上抢了一柄精钢戒刀,照着武松所授的烈杀刀劈杀起来。

  刚刚将戒刀抓在手里,一股奇异的感觉忽然从钢刀上通过手臂传入我的神经,
忽然间我心里泛起一种幻觉,仿佛钢刀竟然融入了我的手臂般,浑然一体!惊觉
异常的我不觉一怔,这股奇异的感觉便马上潮水般退去,钢刀又恢复了冰冷的钢
刀,静静地捏在我的掌心。

  我摇摇头,挥刀随意前劈,在劈出的瞬间,幕然间有股意念自然而然地从我
的脑海深处掠过,霎时间莫名的力量自我全身凝集,海纳百川般汇集在我手里的
钢刀上,这一刀,竟是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疾如闪电般朝前劈出。

  我大喜过望,不想竟然在无意之中达到烈杀刀法中记载的刀由心生境界!

  一旦进入这层境界,那就意味着我已经初窥刀道的真谛,日后的进境就将一
日千里——

  「好刀法!」伯爵的喝彩声自演武场外传来,我收刀转身,伯爵正醉熏熏地
坐在门口的石板上,一面执着酒壶一面向我道,「老大你的刀法又精进了!嘿嘿,
照这个速度进步下去,我看三五年后,便是武松也未必是你敌手。」

  我心下一阵凛然,将刀插回兵器架,拾了烈火枪走到伯爵身边道:「你胡说
什么,武都头武艺高深莫测,我等如何得望其项背?」

  「嘿嘿,未必!」伯爵嘿嘿一笑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大你定是
做梦都想着赢过武松的,嘿嘿,既干了人家的嫂子,又不想死在人家刀下,唯一
的办法就只有在武艺上超过对方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心里还真没想过要在武艺上超越武松,在我看来,武松的武艺根本就已经
登峰造极,是绝无可能超越的!但和金莲的关系,确实是我和武松之间的一个死
节,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我开始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武松杀了我,就像小
说《金瓶梅》里写的一样。

  「其实,我觉得事情没那么坏。」伯爵见我脸色难堪,便推了我一把劝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大郎是个窝囊废,与其守着潘金莲戴绿帽,那还不如痛
痛快快地让出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最是大煞风景!」

  「闭嘴。」我冷冷地瞪了伯爵一眼,心里其实怪他将金莲比成茅坑,喝道,
「怎么说武松都是我们的都头大哥,武大郎又是他的大哥,我们怎能如此背后损
他?」

  「损他又怎么样?」伯爵不屑地挥了挥手,扁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休
说是老大你,便是武松,又何尝不是想着武大郎早死?他就可以像继承遗产一样
继承他嫂嫂了,嘿嘿。」

  我心里一沉,顿时被伯爵击中要害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
觉得武松未必会因为武大而杀了我,但致命的是武松他亦暗恋着金恋,一旦得知
我上了他喜欢的女人,以他的性格一旦发起怒来定是相当可怕。

  「被我说中心事了吧?」伯爵嘿嘿一笑,凑到我耳朵边说道,「我知道老大
你最担心便是这个,我说老大你呀,就是缺个心眼!被人利用了不自知。别看武
松这厮表面上豪侠仗义光明磊落,其实他的心呀沉着呢!从他引狼入室将你时时
带回家里盘恒便知他是心计深沉之人。」

              第十七章试探

  是夜,捕快营的兄弟设宴替武松接风洗尘,待众人陆续散去之后,我和武松
又来到街边的酒摊,接着喝酒。

  一直到现在我都在犹豫,是否要照着伯爵所说的话试探武松。

  因为在我看来,武松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不会是那种算计人的阴险
狡诈之徒。

  但伯爵的话同样令人深思,伯爵是我的好兄弟,我非常坚信这一点,他更不
可能对我不利。

  「来,喝酒。」武松向我举杯,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眉毛深深地蹙紧在
一起,脸上的神情也很凝重,「喝!」

  我叹息一声,将脸上的醉态加重数分,一仰脖子滋溜一声干了,假装不胜酒
力趴在桌上随口问道:「都——都头,你——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呀?」

  武松掠了我一眼,低叹一声道:「没什么,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令人心情不
畅,来,喝些酒便心情好了。」

  我便假意呜呜大哭起来,拍着桌子道:「我也心情不好,呜呜——爱上了不
该爱的女人,心里好苦哇——」

  我一直以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武松,果然武松的脸色渐渐的有些变了,我的心
里便莫名一沉。

  武松替自己满上一杯,捋起袖子的小臂上已经凸起了一根根的青筋,凝声问
我:「西门你爱上谁了?」

  我拍桌大哭,只是不说,如此厮闹一会,又假装酒醉入睡,胡乱地开始呓语:
「嫂——嫂,金——莲嫂嫂——」

  我心里已经紧张得要死,也矛盾得要死!

  一方面我很希望武松会拍案而起,将我暴揍一顿甚至动刀杀了我,那样他仍
是顶天立地的磊落汉子!

  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武松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如果那样他就是别有用心,
既然他不仁我便可以不义,自然亦可设计反制于他!既然武松是个阴谋家,我心
里也便再没有愧疚之情。

  我焦急地等待着武松的反应。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我的心便开始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武松他并没有拍案而起!只是脸上的肌肉清晰地抽搐了几下,小臂上的青筋
越发多了起来,狠狠地喝干了杯里的酒液,他长身而起像捉小鸡一样将我架了起
来,沉声道:「西门,你喝醉了,走,大哥送你回营地。」

  我失望之极也痛苦之极,都头啊都头,难道你真是伯爵所说的那般阴险狡诈
么?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那一夜我失眠了。

  当我发现我一直深信的武松居然拥有另一副截然相反的嘴脸时,我的心再难
平静下来,太意外太叫人吃惊了。

  武松居然成了个阴险的小人!?这叫什么世道啊!

  伯爵的脑袋幽灵一样从我的床沿探了上来,这厮睡在我的下铺,居然也没有
睡着。

  「怎么样?让我猜中了吧!」黑暗里,这厮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冷厉更有些狰
狞,我忽然有些无端地恨起伯爵来,仿佛没有这厮的话,武松便不会成为阴险小
人一般。

  我翻了个身,懒得理睬这家伙。

  伯爵嘿嘿一笑,讥声道:「现在武大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了你与潘金莲的奸情,
武松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他也就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了!想知道武松的下
一步行动计划是什么吗?」

  我霍然转身,直直地盯着伯爵,伯爵被我冷厉的目光盯着一阵发木,尴尬地
笑笑道:「嘿嘿,不想听就算了。」

  「你说!」我冷冷地从牙缝里崩出一句。

  伯爵点点头,闭目沉吟片刻,凝声道:「如果我是武松,既然已经确定你和
金莲有了奸情,那么接下来的一步便是借你之手除掉自己的兄长——武大郎!而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借你之手除掉武大郎,以达到他名正言顺霸占潘金莲的目
的。所以,如果不出所料,武松必定会在某个时候,借着酒醉向你暗示,他的大
哥武大郎生不如死!这等于直接暗示你,去干掉武大郎。」

  我心头凛然,细细地打量着伯爵一反从前的惊人表现!还真没有想到伯爵的
思维竟是如此缜密,分析别人心理环环相扣,丝毫不漏,在他眼里,武松的一举
一动就像是透明人似的!前面的分析,已经兑现了,却不知后面的,武松是否会
像伯爵说的那样?

  如果真的那样,那么武松也不过是个伪君子!将来设计对付他,也大可不必
手下留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捕快营连日无事。

  我的生活内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日天只能武松在演武场上玩命地
练习烈杀刀法子,再无法去武大家里与金莲幽会了!可到了晚上,我通常会和武
松一起外出喝酒,几天过去了,武松并未像伯爵分析的那样给我暗示,我便渐渐
地放下心来,或者武松并非阴险小人,伯爵的推测只是侥幸碰巧了而已。

  但世事总是如此难以预料。

  这天,我和武松在演武场上玩命厮杀了整整一个下午,虽然最终仍然不免败
北,但比起数月前接不下武松一刀的惨境,已经有了天壤之别!武松对我进境很
是吃惊,刀法的精进他可以理解,但力量的增长却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我也并未将吞食烈阳果的事实相告,或者说不想相告。

  伯爵的话让我隐隐对武松已经有了戒备心理,能留一手就暂且留一手吧。

  剧烈的格斗令武松大呼痛快,又拉着我上街喝酒,习武人总是这样,如果遇
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对手,总会感到心情愉悦!虽然我并非武松真正的对手,
在今天的格斗里他也留有余力,并未曾全力施为,但以武松的绝艺能够像今天下
午这样痛快厮杀一回,也是极难得了。

  心情痛快之下,武松便开怀痛饮,定要不醉不归。

  武松果然喝得酩酊大醉,我却有意留量,并未曾喝醉。

  令我心头发凉的一幕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在我有意识的引导之下,我们的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武大郎的身上,武松
讲了他小时候和武大郎的往事,说武大郎是如何受尽别人欺侮辛苦将他拉扯成人,
后来他又为了大哥泄恨愤而杀人,逃出阳谷县投入烈杀刀门下习艺等等往事和盘
托出,最后他拍着桌案痛哭流涕,说出了令我心惊胆战的一句话:我大哥现在生
不如死呀!

  我肝胆俱裂,头皮如炸,武松后来说的话再没有一句能听进耳里。

  伯爵的话居然又一次言中!武松,他竟然真的向我暗示,武大郎生不如死!
唉,他竟然真的想借我之手除掉自己的亲身大哥,这未免也——太歹毒了罢?

  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将武松送回了武家。

  在返回捕快营的路上,只觉这天竟然如此冰寒,比起腊月寒冬尤要寒冷百倍。

  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出路。

  武松居然如此阴险狡诈,我绝不能束手待毙!况且,我绝不能失去金莲,如
果失去了金莲,只怕我马上便会失掉生趣,没有了金莲,这个世界又还有何意义?

              第十八章设计

  我连夜将伯爵从床上叫醒,商量对付武松的计策。

  最近这段时间,伯爵正越来越展现他在计谋方面的天赋,令我对他的印象大
加改观,这家伙几乎是一夜之间便从原来的猪脑成了现在的小诸葛!就像我自从
吞食了烈阳果之后,浑身的力量大幅度增长一样。

  听了我的叙述,伯爵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倒头又
睡。

  「老大,你别心急,武松既然要借你之手杀他大哥,在目的未达成之前,你
是绝对安全的!明天吧,明天早上我就能想到万全之计,对付武松这那小人。」

  我心头暗恨,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醒来,伯爵的床上却空空如也,这厮一大早起床不知跑哪去了。问营
里的其它兄弟,都说这厮最近神出鬼没,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摇摇头,只好上演武场练习烈杀刀法。

  练到一半的时候,伯爵像个幽灵一般从角落里闪了出来,向我招手,示意我
过去。

  两人在演武场的一角坐下,这里的视角很好,周围百米之内一览无遗,任何
人靠近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我和他的谈话绝无被人偷听之虑。我不禁
再次为伯爵缜密的心思所叹倒,感情昨夜他并非不想说,而是怕隔墙有耳遭人偷
听呢。

  伯爵向我眨了眨眼,说道:「现在你知道我昨夜不说的原因了吧?」

  我暗哼一声道:「少他娘的卖乖,快说说我该怎么反击武松?」

  伯爵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笑道:「老大你放心,有我应伯爵在,就绝不会
让老大你吃亏!你放心,兄弟我向你打保票,定教你抱得美人归便是!」

  伯爵的话越发令我心痒难忍,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靠,快说。」

  伯爵揉了揉挨踢的肥臀,翻了翻白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老大你既然
已经识破了武松的借刀杀人计,大可以将计就计,嘿嘿,反过来借他武松之手杀
了自己亲大哥,到那时候,武松既便不被天下人骂死,也要羞愧得远避他乡再无
法在清河立足了!那时候,你和金莲嫂双宿双飞时可莫要忘了兄弟我的功劳就是
了。」

  我不禁浮想联翩,若是当真能和金莲过上双宿双飞的美好日子,倒也不枉了
返回宋朝一番。

  「怎么将计就计法?」

  伯爵掠了掠空荡荡的周围,神色忽然冷肃下来,沉声道:「大哥你可还记得
你饮酒时的一个习惯?」

  伯爵忽然间又扯到我头上,不由令我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习惯?」

  伯爵凝重地笑笑,说道:「大哥你大凡向别人敬酒时,必然手提自己酒壶向
对方倒酒,每必令对方与你同饮自己壶中之酒!不知小弟说得对也不对?」

  我回想过往饮酒时的习惯,果然如此,便惑然道:「这便怎样?」

  伯爵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问得好!可知老大你所执酒壶便是武松借刀杀
人的工具!据我所知,下月初六便是武大郎的五十寿辰,我们和其他捕快兄弟必
然要前去棒场,到时候武松必然会将事先经过处理的酒壶摆到老大你面前,然后
借着这做了手脚的酒壶取了武大郎性命,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你百口莫辩,定
然死罪难逃!若在以前,西门家家大势大,赔些钱财也还罢了,可眼下墙倒众人
推,便是西门家以前的佃农都翻脸不认人,老大你如何逃得性命?」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武松当真在酒壶做了手脚,又令我事先不知道的情况
下服下解药,我果然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毒杀了武大郎!到时候,众人将我
与潘金莲的奸情一揭发,我纵然是跳进黄河也再洗不清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倒吸冷气,心冷如冰。

  伯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春药!在武松的酒杯里下烈性春药!一
旦药性发作,武松必然难以自恃,他内心本就爱极潘金莲,在药性的助势之下定
然当场出丑调戏自己亲嫂,武大郎又极好面子,如何受得这般家丑?同时你也可
以另准备一些春药与潘金莲,令武大郎吞食之后旦旦而伐掏空身子,如此一来,
武大郎身虚体弱,禁不起急火攻心,不数日必然一命呜呼!」

  我叹息一声,凝声道:「如此一来,武松暗恋自己亲嫂,气死自己亲兄长的
恶名便全清河人都会知晓,他将再无法在清河立足,只能远避他乡,可对?」

  伯爵却忽然神色一变,变得嬉笑赖皮,再不回答我,摇着头去了。

  我幕然回头,正好看到武松提刀走了过来,满脸凝重,不由心下顿时吃了一
惊,几乎惊得叫出声来。

  武松提刀凝重地走到我身边,突然问道:「应伯爵这家伙,最近神出鬼没的
在做些什么?都溜班好几回了!」

  我强忍心下惊惧,摇了摇头。

  武松闷哼一声道:「我知你与应伯爵自小要好,但此人心术不正,你还是离
他远一些的好。」

  我心头冷笑,表面上却绝不敢稍露一点异色,连连应喏。

  武松点了点头,吩咐我道:「下月初六是我大哥寿辰,所以我准备陪大哥返
阳谷老家一趟,这些时日,家中就多麻烦兄弟你照料了!待我兄弟从阳谷返回,
一定设宴替我大哥祝寿,大伙也正好热闹一番。」

  我心情复杂至极。

  此番武松连同武大郎一齐离家,教我照顾金莲,我自然求之不得满心欢喜!
但现在距下月初六已经不足半月,也就是说再有半月,我便要和武松翻脸相向了!
怎么说我都和武松相处了大半年,他也教了我大半年武功,现在我的烈杀刀法也
小有成就,武松与我虽没师徒之名却是师徒之实!骤然间翻脸还真有些戚然。

  黯然叹息一声,我说道:「大哥尽管放心前去,家中我自会照顾,绝不教人
欺侮金莲嫂便是。」

  其实这根本就是屁话,别人自不敢欺负金莲,但欺侮金莲的恰恰是我。

  武松拍了拍我的肩膀,欣然道:「兄弟真是好样的,家遭巨变非但不曾令你
趴下,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已经成长为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了!听说朝庭已经派
了领兵大将前来征剿青峰山贼,兄弟报仇也有希望了,大哥也是跟着高兴呢。」

  我神思不定,心里对武松的判断再度糊涂起来,闻言叹道:「那些官军还不
是一触击溃的窝囊废,比我们捕快都远远不如!报仇之事再也休提。」

  「这回不一样。」武松捶了我一拳,宽慰道,「听说领军的将领叫高求,此
人深得当今圣上的器重,想来定有一番本事!」

  我心头苦笑,若是别人剿灭山贼或者还有希望,若是这个高求前来,那便是
一窝小毛贼也定然无功而返!但我不好跟武松直说,只得默然不语。

  「那么,大哥我就告辞了,就麻烦兄弟你了。」武松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
掉头扬长而去。

  我忽然泛起一种错觉,武松刚才那一瞥竟似大有深意,复杂至极!细细品味,
却又没有什么不对,惑然摇了摇头,我决定抛开这些不想,无论如何,还是先和
金莲投入最后的疯狂吧!

  无论下月初六之后,我是生是死,既然已经来过宋朝,也已经和金莲爱过缠
绵过,我便再不后悔!唯一所遗憾的便是春梅和瓶儿生死未卜,如果她们依然活
着,在青峰山定然是受尽了苦楚,我西门庆没有尽到保护她们的责任,委实对她
们不起。

              第十九章寿宴

  我意犹未尽地仰躺在床上,有一股汹涌的心火在我心底翻腾滚沸,但金莲已
经软瘫在我怀里,再承受不起我的鞑伐,望着她玉颜潮红,气喘吁吁的可人模样,
我食指大动心下亦怜惜万分。

  「二郎,都怪奴家没用,承受不住你的垂爱。」金莲几乎委屈得想哭出声来。

  我抑住心下翻腾的心火,强颜一笑劝慰道:「傻丫头,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
很欢喜了,我们便是这样抱着什么也不做,我都已经很开心了。」

  「二郎。」金莲深情地呼唤一声,浓浓的情意自她的眸子里流露出来,心满
意足地靠在我胸膛上伏下螓首,忽然叹息道,「唉,要是每天都能够这样搂着你
安然入睡,那该有多好?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第一眼便看到你,再不用忍受那相
思之苦,那样的日子,定然美丽得紧。」

  我心下恻然。

  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只可惜再有五天,便是三月初六了,也就是武大郎的五
十寿辰!在那一天,我的命运将会发生我都无法预知的改变,或许将堕入地狱成
为一鬼亦未可知。

  「唉,明天武家兄弟就要返回清河了呢。」金莲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惆怅,
「要是他们永远都不要返回,那该多好呀?」

  我用力搂紧金莲的纤腰,是如此地用力,用力到几乎将她的娇躯生生挤入我
的体内!直搂到金莲雪雪地呻吟起来——

  我又翻了个身将金莲压在身下,脑袋一探深深地挤进金莲高耸的乳峰里,幽
幽的体香真的是一副有效的镇定剂,在金莲芬芳的乳香里,我的心马上便平静下
来,脑袋也空明起来,浑无一丝杂念,开始进入一种似真似幻的境界。

  无论我有多留恋,无论我有多恐惧,三月初六终于还是无可阻挡地来到。

  武家开始门庭若市,我和兄弟们纷纷上门道贺,祝贺武大郎寿辰之喜!

  武大郎穿着潘金莲刚给他做的新衣,像模像样地坐在主位上,接受大家的祝
贺,丑陋的脸上那笑容将他的五官挤成了一团疙瘩,更加地丑了!当我向武大郎
拜寿的时候,望着他的脸我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我突然觉得,坐在我面
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死人!他的七窍还在不停地渗着血,恐怖地向我伸出手,
似乎在叫着:还我命来——

  我顿时魂飞魄散,用力甩了甩脑袋,还是那个丑陋的武大郎端端正正地坐在
主位上。

  大伙入座,武松特意让我坐在他的身边,热情得就像个极照顾小兄弟的大哥,
但看在我的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尤其当武松特地将一把暂新酒壶放在我面前的
时候,我心里更是咚的一跳,痛苦莫名。

  武松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兄弟,大哥知道你平素极爱干净,此番专门买了把阳谷产的新酒壶给你装
酒。」

  我心下冷冷一笑,我自然是爱干净的,但也不至于爱干净到了要用新酒壶的
程度吧?再说以前在武家也没少用旧酒壶喝酒,这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接下来自然是一伙兄弟给武大郎敬酒!第一个自然是武松,在武松离席而起
的时候,伯爵便一个劲地向我使眼色,让我往武松的酒壶里放烈性春药,但刚才
那一幕幻觉始终在我眼前跳动,我犹豫再三都已经将药粉捏在了手里,却最终仍
旧没有倒进武松的酒壶里。

  武松敬完酒回到座位上,对面的伯爵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却是心下一松,
武松虽然不仁可我却不能不义呀——他武松为情所困,为兄弟之义所扰,设下此
局利用于我,原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手段未免过于阴险不齿,但每个人都有追求
自己幸福的权利,他武松自然也有。

  只是错过了今天这绝佳的时机,再要想反制武松,只怕就要难上加难了!

  但一想也就释然,我放过了武松的同时,何尝不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待会
轮到我敬酒时,敬自然是武大郎死,我亦落个谋命夺色的罪名,难逃死罪!不敬
吧,武松只怕立时知晓我已经识破他的奸计,我又如何还有幸存之理?

  就在我患得患失之际,寿宴上却起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突然之间,武大郎口吐污血一头从席位上栽倒在地,挣扎着爬起身只来得及
吐出一个「酒」字,便告气绝身亡!

  场面一时间肃静得可怕,大家都被这突发事件惊得不知所措,失去了任何反
应。

  「大哥!」武松霎时脸色灰败欲死,悲呼一声扑在武大郎身上痛哭失声,望
着武松这样的汉子潸然落泪,我震惊之余也不免心中悲戚。

  游目偷偷一掠伯爵,这厮脸色凝重漠无表情,只少从他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
问题,但我相信,这突然变故十有八九是出自他的策划!

  一场喜宴最终成了丧宴,武大郎身上的寿服也真正的成了他的寿衣!谁也没
有料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的结局,我没有,想来武松也定然没有料到!

  很快,唐知县便带着仵作到来,验过武大郎的全身断定是中毒而亡!其实大
家都看出来了,武大郎面色发紫七窍出血且十指指甲发青,皆是中毒之状。

  武松没有任何反抗便被衙役带走了,无论武大郎最终是死于何因,有一点却
是众人亲眼目睹的,那就是武大郎是喝了武松敬的酒之后才倒地身亡的!连同武
松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武松敬武大酒的酒壶。

  曲断人散,武大的尸体被安置在堂屋,金莲也挽上了孝服,在灵前哭哭涕涕
起来,我知道金莲并非装的,而是真心哭泣,无论如何她与武大郎都是多年的夫
妻,虽然没有半丝感情,但芳心戚戚却是有的,当然多半只是她自怜身世罢了。

  我将伯爵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以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是不是你干的?」

  伯爵一把推开我的手,不悦地甩了甩自己的胳膊,闷哼一声道:「我还不都
是为了你!?早知道你心慈手软,不会真的对武松下手,所以小弟我索性替你做
了个这恶人,帮你结果了武家兄弟,让你能够和潘金莲成就好事,难道你竟然还
不感激我?」

  我吃惊地望着伯爵,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

  难首一直以来,我对伯爵的认识仅仅是停留在一定的表面上?而我并未真正
地了解过他?他居然可以毫不留情地结果了与他可谓毫无恩怨的武大郎性命,并
且嫁祸武松,无论如何,武松对他也是有过恩惠的啊!

  「伯爵!」我忽然认真地望着应伯爵,凝声问,「你真的是为了我才杀设计
杀死武大郎并且嫁祝武松的吗?你说!」

  伯爵的脸抽搐了一下,垂下了脑袋,但马上便昂起头来,狰狞地厉声道:
「不错,我是喜欢潘金莲,做梦都想将她骑在身下!但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无论
是武艺还是人才,都绝无可能得到她!但老大你自幼便讨女人喜欢,长大后更是
风流倜傥!与其让武家兄弟占有潘金莲,那还不如让老大你来享用她!那还显得
理所当然些。」

  我冷冷地盯着伯爵,心里震颤欲死。

  金莲的魅力之大,竟至如斯!同时我也在心里泛起丝丝的凉意,在美色的诱
惑面前,兄弟情谊竟然这般不堪一击!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伯爵也会抵受不住
心里对金莲的刻骨相思,而对我下手罢?

  伯爵脸色一变,竟是猜中了我心中所想,慌声道:「老大,你莫要胡思乱想,
我和你还有希大结拜时可是发过毒誓的,如有背弃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该
不会是怀疑小弟我将来有一天会谋害你吧?」

  我叹息一声,看来我的什么想法都是难过瞒过伯爵的法眼了。

              第二十章真相

  结果真的很出人意料,整个案情很快水落石出,唐知县在随同带走的酒壶里
发现了铁凿的证据,毒药就下在武松的酒壶里!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武松居然
没有分辩,这明明不是他干的,但他居然承认了!

  案子很快就结了,唐知县念在武松往日的功劳,判了个发配沧州!已经上报
刑部备案,一旦刑部的批文下来,武松便将开始他的充军生涯。

  至此我似乎应该松口气了,武大郎既已经身死,武松又被判充军,我和金莲
之间的障碍已经全部消失,那么我和她的美好生活也就可以期待了,但我却是半
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的疑惑却是一日重似一日。

  在武松锒铛入狱的第三天,我实在是受不了心里的煎熬,决定入狱探监。

  牢役平素也极敬重武松的为人,一听说我是来探监的,便非常配合地将我放
进了大牢。

  我在大牢里见到武松的时候,武松正神色木然地对着墙上的小窗发呆,不知
在想些什么?

  「西门你来了?」

  武松头也不回,却仿佛在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知道是我探监来了。

  转过头来,武松居然罕见地向我笑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因为你心里有许多疑问要弄清楚,我说得对吗?」

  我默然点头,心里委实有疑团无数急待弄清楚,一日不弄清楚,便如骨梗喉
令我寝食难安。

  「你问吧。」武松拂了拂披洒下来的乱发,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仍在,
「我知无不言。」

  「都头,我——」我吸了口气,张口欲言却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难道直截了当地问武松,都头你可知我与你嫂嫂已经勾搭
成奸?难道让我问他,都头你可知你大哥是死在我结义兄弟应伯爵手里?

  武松淡淡一笑,竟是猜中我的难处,淡然道:「既然你无从问起,那就让我
先说吧。」

  「事情还得从年前你和应伯爵加入捕快营时说起,相信你也已经感觉到了,
没错,在世人眼中你西门庆专门眠花宿柳,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可我却知
道西门兄弟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情种!一日是你的女人,便一世是你的女人,你
绝不会负心薄幸!那天我问你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时,你的回答便令我
确信这一点!有那样认知的男人,是绝不会做一个薄幸郎的,大哥我说得可对?」

  我颤然欲死,细细思量还当真如此!如果有一天金莲因争风吃醋居然要我放
弃春梅或者瓶儿,我想我定然会痛苦欲死。

  武松接着说道:「所以我开始有意识地把你往家里带,没错,我唯一的目的
便是让你和我嫂嫂相熟相知!嫂嫂她太苦了,她陪着我大哥守了十几年的活寡,
也该有自己的幸福了!她终究是人,是人便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这是我师傅
时时教诲我的!我也想过,凭自己给嫂嫂幸福,但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能够,但
兄弟你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如果非要找一个最适合娶我嫂嫂的男子,那定然非
兄弟你莫属!」

  「什么!?」我愕然欲死!这武松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令人吃惊的话语就
像是惊涛骇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我的神经,令我难以喘息!爱一个人,便
是爱她的全部!什么事情都要替对方考虑!看来武松之爱金莲,当真已经进入一
种入骨的境界,为了金莲的幸福,他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不顾!

  可笑我和伯爵,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武松的用心想得如此不堪!

  武松莫名一笑,接着说道:「你一定很奇怪,也许还会不齿,这世上居然还
有人会找别的男人来偷自己的亲嫂!但我并不后悔,更不会感到羞耻,因为金莲
是个温柔善良又美丽的女子,她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她理应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武松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凄然,声音也开始变得低沉:「说起来你也许不相
信,其实我大哥也是此事的极力促成者!」

  说到这里,武松以异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叹息道:「我大哥虽然人长得丑
陋,可脑袋并不笨,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你和嫂嫂的事,但他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
道。之于我大哥为何极力促成你和嫂嫂的美事,个中缘由你也就不需要知道了。」

  我如遭雷击,巨大的震惊让我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武松今天跟我讲的,
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狠狠地掐了掐自
己的大腿痛入骨髓,根本就不在梦中——

  「为了金莲的幸福,我大哥执意在五十岁寿辰时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说他已
经耽搁金莲太久的青春了,再不能苟活下去连累她了!前次我陪大哥返回阳谷,
便是完成他的愿望在父母的坟边筑了他的墓地,以便他身后回葬故土。」

  「可是——可是——」我张大嘴巴,再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武松淡淡一笑,说道:「至于酒席上的那点插曲,我已经根本不在乎!大哥
他一心求死,我也无力劝阻,做兄弟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刑满之后披发入山,以一
生的时光替他念经颂佛,替他超生罢了!至于充军发配,原也不值一提。」

  我惊愕欲死,原来武松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已经懒得计较。

  「西门,这样的结局挺好,真的挺好!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千万莫要辜负金
莲,她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娶了她你绝不会后悔的!」深深地凝视着我,
武松转颜忽然一笑,自嘲道,「其实兄弟你是如此多情又深情,又哪里用得着大
哥我多说,在这里先祝你和金莲一生恩爱,白头偕老了。」

  我如痴如醉,眼眶一热不觉已经流下两行热泪来!

  此情此景,当真让我说什么好?可笑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此之前居
然将武松想得如此不堪,万万没有想到,武松非但是个顶天立地的磊落汉子,更
是个一往情深的痴情种子!如此男儿,真可谓世间罕有!与之相对,不由得不令
人自惭形愧!

  「不!」我跪倒尘埃,执住武松手臂,真挚地道,「大哥你才是真正的好男
儿,你才是真正爱着金莲愿意为金莲付出一切的好男人!比起大哥你来,小弟我
一无是处!大哥你才是金莲的良配——」

  武松神色突然一厉,用力抓紧我的肩头沉声道:「可金莲她喜欢的是你!」

  我一颤,肚子里的话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武松叹息一声,神色缓和下来,和声道:「若是金莲爱我,我武松又何须忍
痛割爱!?可情之一字,最是离奇,半点亦强求不得!想那京畿名妓李师师,锦
衣玉食,更深受宋皇宠爱,万千宠爱集一身,何等荣华富贵!?但她偏偏爱上了
浪子燕青,宁愿跟着燕青餐风露宿,受尽颠簸之苦,也无怨无梅!那天放走燕青
的时候,我便明白了一个道理,真爱,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的!所以,我才
决心退出,因为金莲她望着兄弟你时的眼神,跟李师师望着燕青的时候一模一样!」

  轻轻地叹息一声,武松闭上了虎目,但我看到两滴清泪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滑
落下来。

  「大哥!」我呜咽一声,心绪再难以平息。武松他是如此地爱着金莲,可当
他发现金莲爱的是我时,竟然挥剑斩丝,壮士断腕,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竟
然能战胜人的本性!委实堪称天下第一奇男子。

  武松凝重地点了点头,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凝声道:「当心应伯爵,
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这一句,武松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我。

  正好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果然是牢役前来催促。

  我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泪水,瞥了武松最后一眼,毅然离开了大牢!心里却是
对天暗暗发誓,纵然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也绝不辜负了金莲的垂青,我定要让
她做天下最最幸福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衙内夺爱

  五天后,武松以待罪之身护送长兄灵柩返回阳谷下葬!然后便直接被押送上
沧州,开始他的配军生涯!

  七天后,剿寇指挥使高求连同先锋大将陆谦进驻清河县,准备剿贼事宜。

  等待了近一年之久的官军终于到来,但我对此却不抱半点希望!高求纯粹是
个草包,陆谦虽然还有几分本事,领兵打仗的本领却也一般,想要剿灭贼势浩大
的青峰山希望委实不大。

  不过从内心里,我还是希望高求能够剿灭青峰山贼众的,毕竟我对失踪的春
梅和瓶儿还有大哥仍抱着一线希望,如果他们还活着,能够被官军救出来,也算
是造化一桩了。

  武松既走,整个捕快营里便数我的武艺最高,我理所当然地被唐知县任命为
新一任的都头,唐知县少不了对我进行一番勉励,让我好好配合官军剿灭青峰山
贼,既可以立功又可以报仇云云,最后又诌媚地对我说,山东路提刑司的宋押司
近期也将再度前来清河县清查积案,让我准备招待。

  我一笑置之,这世道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再说宋江是我大哥的好朋友又不
是我西门庆的好朋友!他会买我什么账?

  刚刚离了县衙,伯爵便气急败坏地跑来向我报告。

  「老大,大事不好了,大嫂她——她被官军抓起来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蹙眉道:「什么大嫂?莫名其妙,慢慢说。」

  伯爵吸了口气,这才吐出令我魂胆俱丧的话来:「嘿,就是潘金莲!她被官
军爬起来了。」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疾手抓住伯爵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伯爵苦苦一笑,挣脱我的掌握,摊手道:「老大,又不是我把潘金莲抓起来
的,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我深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与伯爵来到一处幽静的街角,我
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道来。」

  伯爵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刚在街上看见一群
官军绑着她喽,走在前面的好像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儿,眼生得紧从来不曾见过,
大概是跟着官军一起来的罢。」

  「年轻的公子哥?后面跟着官军!」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莫不是高衙内?」

  「高衙内!?」伯爵眸子里掠过一丝异样的色彩,「莫不是高求指挥使的公
子?」

  糟了!我恨恨地一击双掌,不想到竟撞上了高衙内这个不学无术的垃圾!这
白痴别的本事没有,贪花好色的本领却一点也不输与西门庆,不对,西门庆可不
就是我么!高求那老混蛋又极护短,金莲落进了这厮手里,那可真是肉包子进了
狗嘴,再无吐出之理了!

  怎么办?

  杀了高衙内,带着金莲跑?我还没有大师兄林冲的本领呢,只怕惹不起陆谦!

  眼睁睁地看着金莲落入高衙内的魔掌?断断不行,我已经答应过武松也对天
发过毒誓,一定要让金莲过上好日子的,如何能让她再受高衙内这公子哥的欺凌?

  「老大,你快说怎么办啊?」伯爵见我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催了一句。

  「走,我们先回营再说。」我吸了口冷气,考验我的时候已经到了,金莲她
是否能够逃过此劫,关键全在我的随机应变了!为了金莲,我绝不能意气用事,
定要好好谋划,以期想出万全之策来。

  黑夜逐渐降临,我的心也开始一点点地下沉。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每过一分钟,金莲遭受侮辱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

  伯爵腾地站起身来,厉声道:「老大别犹豫了,不如劫人吧!我们假装提供
青峰山贼的情报混入军营,然后见机行事!定要设法救出大嫂!再犹豫下去,嫂
子只怕便要遭受侮辱了。」

  我凝重地点头,事已至此再无更好的办法。

  和伯爵装束停当,我们火速前往官军大营。

  果然是宋军,既便是官军的大营,戒备也是稀松得紧,除了营门口站着两个
正打呵欠的兵丁之外,偌大的军营里空荡荡的,居然再不见一队巡逻兵!我不禁
看得摇头,这样的警戒,若是青峰山贼来袭,只消解决了这两个昏昏欲睡的懒卒,
便可以长驱直入杀至高求的帅帐了!

  「站住,干什么的?」看到有人前来,原本昏昏欲睡的兵卒立时精神起来,
耀武扬威的向我们大喝,也就在这时候,他们还有一点军人的气势。

  我嘿嘿一笑,早已经伸手握住哟喝军卒的手,将一锭银两渡了过去,笑道:
「在下是清河县的都头,特来向指挥使大人禀报青峰山贼的情况,还请军门放行。」

  受了贿赂的军卒立时眉开眼笑,连连招手道:「进去吧。」

  我和伯爵相视一笑,真没想到混进官军大营居然如此轻松!竟然连最起码的
令牌都不查验,路上真是白担了半天心。

  进了官军大营,我和伯爵立即掩到最靠近角落的一座军帐边,探头一看,真
是巧了,里面正好有两名军卒倒头呼呼大睡。

  没有任何迟疑,我和伯爵像幽灵般闪进军帐,将两名军卒在睡梦中击昏,确
保他们不会在三个时辰之内醒来!毕竟是朝庭的官军,我们还不想痛下杀手。

  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军卒的军服,然后和伯爵大摇大摆地开始在军营里行走。

  越朝后走,戒备便渐渐地森严起来,有好几次若不是我和伯爵见机得早,便
要和巡逻队迎头相撞,幸好,白色方角的帅帐已经遥遥在望了,不知不觉,我和
伯爵竟然便混进了官军大营的核心地带。

  伯爵指了指白色的帅营,凝声道:「那是帅帐,高衙内的寝帐定然便在附近!
而且,高衙内既然掳了大嫂,必不欲别人打扰他的好事,因此他的寝帐附近必是
无人敢靠近,我们只需找到那座最安静的营帐那便是了。」

  我点头应是。

  巡逻队的身影正好走进一个死角,机会难得,我向伯爵使了个眼色,身子已
经轻如狸猫般腾空而起,轻飘飘地越过了一片空旷的地带,隐入另一处营帐之后,
然后是伯爵紧跟而至!一丝惊叫忽然从我们隐藏的营帐里传出来,隐隐竟是女人
的惊叫声。

  竟是如此凑巧,我和伯爵误打误撞的营帐居然便是高衙内的寝帐!

  以钢刀轻轻地在牛皮营帐上划开一道缝,我终于看见了里面的一切,心里的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金莲虽然发横衩乱,衣衫不整,但显然还没有遭受侮辱!只
是她娇靥上的忧急之色当真令我怜惜万分,心里便将高衙内恨得入骨!

  这不知死活的混蛋,竟然敢碰我西门庆的女人。

  「美人儿,别跑呀,来呀,嘿嘿。」高衙内淫笑着,不停地追逐着金莲,玩
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厮身手轻捷,动作轻盈,分明还有武技在身,倒也不容小
觑。

  笑吧,尽情地笑吧!

  我冷冷地在心里泛起一丝狞笑,等会就让你下地狱!

  因为金莲的缘故,我已绝无可能再在清河呆下去,今天救了金莲之后,以后
也只能远走他乡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了!我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如索性放纵一
回,杀了高衙内这混蛋也算是为民除害。

             第二十二章屋漏夜雨

  「不要!」金莲用力一挣,存心戏耍的高衙内便淫笑着借势往后便倒,装出
十分被推到的模样,双手一伸之际也将金莲顺势拖倒,朝着寝帐的边缘倒来。

  机会难得,我在心里冷冷一笑,高衙内真是自寻死路!

  悄无声息地将手里的钢刀用力往前一送,狠狠地捅进了高衙内的后心!同一
时间,伯爵以刀劈开牛皮帐,我闪身入内,高衙内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被
我紧紧地掩住了嘴巴!顷刻之间,这风流花少的眸子便黯淡下去,瞳孔开始放大
——

  金莲激动得浑身颤抖,望着我掩紧了小嘴,美目里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我急忙以眼色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轻轻地将高衙内的尸体平放在地上,一边
的伯爵已经见机地从寝帐里找来了一套军官的军装,忙替金莲换上!幸好金莲身
材高挑丰满,比之男儿也不稍有逊色,军装虽然稍显宽大些也还得体。

  换上军服的金莲骤然间显得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情,不禁令我看得一呆。

  伯爵便轻轻地捅了捅我的腋窝,苦笑道:「老大别看了,此地不宜久留!救
出了嫂子,以后你想怎么看那还不都随你?」

  金莲的粉脸霎时羞如红布,我却只得干咳一心,挥手道:「走!」

  撤退行动同样很顺利,大宋官军的纪律已经荒废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我和伯爵并非刺探的高手,居然也能轻而易举地出入军营重地如入无人之境!这
样的军队,怎么跟北方的契丹人还有女真人交战?更别提更北方的蒙古人了。

  出了官军大营,三人慌不择路地埋头疾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反正就是
逃得越远越好。

  但我的好运终究没有再继续下去,在一棵老树下迎面撞上了另一队夜行人。

  「官军!」一把破锣似的声音突然高叫起来,兴奋地冲着我们喊道,「大哥,
是三个官军!」

  我心里一震,借着对方的火把望去,正有一伙十数人大汉从大路的另一端疾
步如飞而来,当先一人赤发如鬼,赫然正是刘唐!我心里暗叫一声苦也,真是冤
家路窄,竟然在这个关口遇见这老冤家。

  刘唐一伙已经亮出了家伙,明晃晃的钢刀在火把的照耀显得冷森森的。

  「兄弟们,抄家伙,绑了这三个倒霉蛋回去祭旗!上呀!」

  「刘唐!」我暴喝一声,脱掉头盔,踏前一步昂然而立,为今之计唯有亮出
身份,借上次一战之威吓阻刘唐了!我虽然有十分信心再度击败刘唐,但我耗不
起时间,官军大营里的变故随时可能被发觉,一旦那陆谦领着大军追了上来,我
便插翅难飞。

  刘唐吓了一声,疾退三步,目露惊慌之色游移不定。

  「是你!」

  刘唐的退避令他身后的喽罗们气势为之一竭,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有几
个经历过上次我和刘唐博杀的喽罗甚至已经小声地嘀咕起来。

  我松了口气,暗忖事有可为,能够吓退刘唐自然是上上之策!

  就在此时突变陡生,刘唐身边的汉子托地跳了出来,厉喝道:「你便惧他,
我却不惧!」受那汉子一阵撺掇,又有三五个喽罗跟着鼓噪起来,一伙人逐渐散
开队形,向我们三人围困过来,竟欲借着人多势众围攻。

  我暗叫一声惨也!纵然遭受围攻,以我和伯爵的身手突围出去也还可能,但
金莲她弱质女流,且手无缚鸡之力,乱战之中我又如何护得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