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斯话里「她」所指何人,卡拉克再清楚不过了。
「罗伯斯,你有多长时间没碰过赫尔娜以外的女人了?」
牢房的门口,罗伯斯正趴在牢门中央的小窗边,偷偷地窥视着牢房里正在如
同牲畜般进食的赫尔娜。
「不算太久吧,海伦娜——道尔夫人前几天不是还在我家里吗?」好似欣赏
着胜景,罗伯斯的嘴角露出一丝沉醉的笑容,对卡拉克的问话有些心不在焉。
「那种——和你结仇的女人不算,我指的是『一般的』女人。」罗伯斯和道
尔的积怨已深,道尔夫人显然不是卡拉克想要的答案。
「啊?那让我想想。」罗伯斯轻轻地关上小窗,回过头来,「好像还真的—
—大概四,五个月吧,我想。不过,为啥不算道尔夫人?」
「好吧,就算上她,那你和道尔夫人上一次床的时间有多长?」
「一次的话,二十分钟吧,也有过四十分钟。」
「用了药?」
「没有。」
望着赫尔娜所在的方向,卡拉克很厌恶似地叹了口气。罗伯斯的身体看来并
没有异样,而且,考虑到体型,他的身体状况实际上要比大多数同龄人好得多。
可问题在于——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正常的,或者说罗伯斯丝毫不把「正常」
的状态当作参考。
「那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卡拉克试图提醒罗伯斯这其中的矛盾之处。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海伦娜,就是道尔他老婆,都生过两个孩子了,那个
洞早就松松垮垮的了。赫尔娜可没生过孩子。」罗伯斯不以为意。
卡拉克突然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他恐怕很难再说服罗伯斯了。
其实,就性交经验而言,无论是次数还是强度,赫尔娜都远远超过了作为大
家闺秀的道尔夫人。
虽然只是在「夜酒会」上见过一次,但凭着经验,卡拉克不难猜出道尔夫人
的大致经历——出生于环境优越的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性观念保守。而且,
她还有一个年近60岁的丈夫。
这样的女人就算生过两个孩子,就算已经39岁,只要保养的好(而这位道
尔夫人显然很擅长此道),也绝不至于比赫尔娜——这个承受过绑架、强奸、残
暴的性虐、还有那些在军队妓院中排成队的强壮士兵们的残花败柳要来得「松垮」。
更何况,卡拉克很清楚赫尔娜目前的状况。
如果不是因为拥有一副强悍绝伦的肉体,赫尔娜早就垮了。即使如此,赫尔
娜的肉体也已经开始比平常女人更早地显现出衰退的迹象——那些纵贯她短短人
生中的非人折磨大大地削减了她的青春和寿命。
既然如此——
就这样吧,一切都还算顺利。
卡拉克不再多说什么,他打开了隔壁牢房的门,和罗伯斯一道,将已经被药
力渗透全身的玛丽转移到了外面的大「惩戒室」里。
「嘿,变态!我还真小瞧了你。」在搬运的过程中,被罗伯斯和卡拉克一前
一后抬着的玛丽朝着卡拉克大声喊道,那语气爽朗得好像丝毫不为自己接下来的
命运而担忧。「那药还有点效果。」
「不必担心,她现在还动不了。那个药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效力。」看着神
色略有些慌张的罗伯斯,卡拉克解释道。然后,他低下头,看了看面带微笑的玛
丽,又朝着罗伯斯折了一下脑袋,「放心,她只是故作镇静罢了。」
「是吗?变态佬!那你就尽管试试,我要是——」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受不了,可以随时叫停,而且我不会有任何要求。」
卡拉克将玛丽放到地面,转身去取用于固定手腕的镣铐,「一次免费的叫停
机会,如何?」
「哈哈,玛丽我这辈子唯一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求饶!来吧,畜生!」
「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求你对我摇尾乞怜。只需要一个停字,我们就
会马上住手。哪怕是咒骂我们、喝令我们,我向你保证,我们绝不食言。」尽管
卡拉克不认为有人能够从紧扣的皮带中脱身,但为保万无一失,卡拉克最终还是
挑选了纯钢制的手铐和脚镣。
「呸,你们这些狡猾的『因奎斯特』,我才不会中你的诡计!」玛丽义正辞
严,气势高昂,「这边的猪佬又算是什么东西?你圈养的牲口吗?」
「猪,猪佬?」罗伯斯无助地望向卡拉克。
「这种时候,揍过去就是了。隐忍不是你的风格,直接的还击更适合你,罗
伯斯。」卡拉克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保持格调的一致,不要为犯人的言行所动
摇。」
玛丽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罗伯斯,然后又瞥了一眼卡拉克,大笑道:
「你这是在教徒弟吗?自命不凡的『因奎斯特』一族也堕落到这种地步了?选一
头肥猪当你的『后继』?」
罗伯斯最讨厌的称呼就是「猪」。
在年轻时,在罗伯斯的从商之路上最艰难的一段时期,被旁人唤作「猪」的
次数可谓数不胜数。
政客们,同僚们,甚至是一些很不友善的客户。
而罗伯斯只能陪着笑脸迎上去,用谦卑的姿态和低声下气的言辞去表达自己
的诚恳与「无害」。
从这一点来看,说罗伯斯不擅长隐忍其实是不完全正确的。
不过,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随着罗伯斯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天分爬上
商会的高层,再加上他在政界中唯一的,同时也是最好的朋友艾尔森坐到了市长
的位置上后,罗伯斯恐怕早就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给抛到脑后了。
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脚边的黑种女人说出那个自己多年未曾听到的称呼时,罗
伯斯只觉得内心中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正在从心灵深处的暗窖中满溢出来,在
怒火中被点燃,沸腾。
但罗伯斯忍住了。
就在不安、愤恨、自卑以及仇恨被重新唤醒的同时,一些被遗弃多年的「优
良秉性」也正逐渐在他的体内复苏。罗伯斯慢慢地,很吃力地俯下身,把充满油
汗的脸凑到玛丽的眼前,然后努力地用脸上的肥肉堆出一个微笑——「这是一只
即将蹂躏你的猪,记住这头猪的名字,我叫罗伯斯。」罗伯斯用两根手指掰住玛
丽的鼻孔,向后上方提拉着,将之翻起。「这头肥猪会趴在你的背上,把你的肉
和尊严拌上血吞到肚子里去。」
卡拉克张大了嘴,出神地望着罗伯斯。
「这头肥猪将会躺在床上,看着一只名叫玛丽的母猪顺从地跪倒在他的胯间,
发出哀鸣,渴求与他交配!」罗伯斯侧过脑袋,伸出舌头,从玛丽的眉际顺着脸
颊,一路向下,舔到她的下巴上。「真是美味,我都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你的味道
了。」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吧,只要你说出一切我们想知道的事情,然后像一头母
猪那样哀求,我会让你用最卑贱不堪的姿态活下去,或者,我心情好的话——会
准许你痛痛快快地死。」罗伯斯放开玛丽的脸,站直了身体,用最大的力气,一
脚踏在玛丽坚挺的乳房上。
——然后因腹肌以及乳房优异的弹性而重心不稳,一屁股向后坐倒在地。
尽管罗伯斯言行之间的反差是如此滑稽,但玛丽和卡拉克却没有因此而失笑。
玛丽正在重新打量着罗伯斯。
卡拉克则是出神地望着这一切,眼神中交织着欣赏与惋惜。
(尼尔1900年10月4日上午11时,赛门的家,二楼寝室。
「这张床顶蓬上的灰尘,稍微一不注意就会积攒起来。」沐浴更衣后的赛门
单臂吊在床顶的横梁上,很轻松地就将自己的脑袋拉过了床顶的高度。他用另一
只手的手指轻轻地拭着顶蓬的表面,检查着那里的积灰情况。「这里的话,汉娜
每半年打扫一次。可到了年末,还是会积起一大堆。」
赛门放松手臂,落回到床面上,朝着地面捻了捻沾着灰尘的手指,小撮的灰
尘在穿过窗棂的一缕阳光下四下飘散。
「在情报的方面我比琳花差得远,说不定连蜜儿也不如。」赛门背朝着琳花
坐到床沿,「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明白,秘密这种东西,一不小心的话,就会和这
些灰尘一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越积越多。」
「所以呢,等我忙完了这些麻烦事,我会好好地『审问』琳花,让你把这两
年没有告诉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清楚。」赛门向后倒在琳花的身上,平伸出
手,轻抚着琳花的面庞。
「赛门先生,我只是——」琳花明白,赛门的并没有恶意,她只是一时不知
该如何回应。
「又叫我『先生』了,我都提醒你多少次了?」赛门恶作剧地把手向下挪到
了琳花高耸的胸部。「或者,难道说琳花其实是很享受『那种感觉』的?」
「……」这一次,琳花并没有急于否认,而是岔开了话题,「你要出门吗?」
「嗯,下午——晚餐前一定回来。」赛门翻了个身,把脸埋向琳花的腹部,
「不远,你好好休息吧,我能搞定。」
「那,我会做好晚餐等你回来。」琳花从被子里抽出手,轻轻地搭在赛门的
脑袋上,温柔地抚着。
赛门很享受这种感觉。无数个夜晚,赛门都是像这样把脸埋在琳花的双乳之
间,在琳花的抚摸中入睡的。
「哇呀!这样下去可不行。」
没过多久,赛门猛地双手一撑,一个挺身,从床上跃起,「再这样下去的话,
我可是会赖在床上不走的。」
俯身轻吻之后,赛门对着琳花相视一笑,便关上房门离去。
目送走年轻的主人后,望着嵌在床顶的全身镜,琳花面露忧色。
「对不起,蜜儿,但愿是我错了。」琳花合上疲倦的双眼,喃喃自语道,
「如果有一天,一切都被我言中。到那时,我会负起责任的。」
「而且,我一个人负责就够了。
此刻,赛门手下的人几乎都已全体出动,扑到了搜寻蜜儿与蓝发女孩一事上。
不过,对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赛门并没有向众人透露太多。
一是赛门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二是赛门自己对整件事情全貌的把握也不过是半桶水的程度。
那个女孩是什么来头、蜜儿为何要帮助她(出于同情?)、海娅又为何要倾
全帮派之力去搜寻,这些仍旧是未知。
就连蜜儿给那个女孩安排的藏身处也只是在误打误撞中,凭着猜测找到的。
总的来说,目前的状况就是一头雾水。
赛门很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情报,是一件赛门觉得极其重要,自己却又相当苦手的东西。
两年前,赛门在与琳花、欧涅、鲁克商讨制订门会的方针时,针对门会的人
员组成,琳花提出了一个相当富有创造性的提案。
在整个门会的125人中(这个数字是欧涅和赛门就效率、人工、支出等商
议出的结果),除去欧涅和他手下的十人,以及鲁克手下的将近四十个打手
外,其余的近七十人全部都是琳花手下的情报人员。
而且,即便如此,琳花还强烈要求保留从门会外雇佣人手(琳花称之为「线
人」)的可能性。
这种过于大胆的提案在一开始就遭到了鲁克的激烈反对。
在会议桌上,鲁克指着琳花破口大骂,直言琳花是在仗着赛门的宠幸狐假虎
威,排挤门会里的其他人,说不定将来就会变成第二个汉娜什么的——好在赛门
当时就喝止了他。
待众人的情绪稳定后,琳花开始慢条斯理地详细解释她的部署,以及理由。
琳花的安排是将她手下的所有人分成两队,分散在整个拉姆市内,悄悄地建
立起属于门会的情报站。两队人马也将以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和方略去收集、传
递、分析各式各类的情报。这些情报中除了对门会有用的,一些有价值但不需要
的也可以用来贩卖——只要价钱合适,自然会有人来交易。
至于为何要设置超过门会一半的人数来从事情报工作,琳花花了足足三个小
时给大家上了一堂情报学的入门课。
琳花在情报学的方面显然是有着过人的理解和天赋,她的讲解由浅入深,分
析得头头是道。
欧涅听得饶有兴趣,赛门却只能勉强跟上琳花的步骤。
而鲁克只坚持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为此,赛门不得
不数次打断琳花,将鲁克叫醒。
商议的结果是,赛门欣然同意了琳花的部署,欧涅也表示自己完全没意见。
就连早先强烈反对的鲁克也不得不点头——「唔,听上去好像还真是那么回
事。反正大哥也同意了,那我也没话说。」
其实,鲁克最在意的是琳花将手下人完全打散、分开安置的做法,实在不像
是个有野心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时至今日,琳花在情报方面的功绩有目共睹。
从拉姆市官方对贫民窟的态度,到商业市场的动态,乃至市内大大小小的奇
闻轶事,门会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并从中获益。(尤其是市场行情,这方面的情
报往往能卖出相当可观的价钱。),到后来,赛门索性放手让琳花去做,而自己
只专注于行动与谋划。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
「总觉得琳花知道很多我不清楚的事呢?」躺在特制马车的狭长车厢中,沐
浴更衣后的赛门正在闭目养神。
「说起来,琳花平时都在忙些什么?」赛门在记忆中搜寻着,对此他一点头
绪都没有。「虽说情报工作是很辛苦,琳花也经常向我汇报,但我对她的工作未
免也太不在意了,是不是应该主动去帮把手呢?」
想到这里,透过连通马车车厢与驾驶座后的小窗,赛门在伸出去的手上略微
使了点劲,从小窗与手臂间的空隙传来了一声年轻女性的娇喘。
「唉,早知道就多向琳花学学情报方面的事情了。琳花的手段是很高明,但
她总不可能一个人照顾到所有方面。」略带着些自责的念头,赛门的心情有些烦
躁起来,指间的动作也愈发强烈和频繁。
从窗外传来的女人吐息声越来越急促,指尖的触感也变得湿润而富有律动。
这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喂喂,好好驾车哟,可不要弄出事故。」赛门用饱含着恶作剧心态的语气
冲着窗外喊道。
左右摇晃了几下后,车身又重新找回了平衡。
「住在莫顿旅店的那一行人,十有八九是冲着那个女孩儿来的,这些人又是
什么来头?」赛门用一根手指试探了几下后,尝试着用食指和无名指将充满潮湿
气息的洞口撑开。
在手指的前端,柔软的触感瞬间变得紧绷。早有预料的赛门把空着的中指,
按在了正在不断颤抖着的肉壁上,开始高速地上下滑动。
「这种程度都忍受不了的话——」赛门毫不怜惜地加快了手指移动的速度,
「——你又怎么可能『帮』到琳花的忙的呢?」
在一阵阵强行被压抑住的痉挛背后,赛门明显能够感觉到,从这个女人的肉
体深处,正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喷薄而出。
「不,不过是,是那个土气的女人,太,太冷感而已。」窗外,正坐在马车
驾驶座上的女人仍在苦苦坚持,但此刻的她只能用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言语来
表达自己的不甘。
「土气的女人?」赛门笑着睁开了眼,仰起头,对着小窗轻声说道,「做好
准备,这是为你对自己的上司不敬而遭受的惩罚。」
赛门并拢用于抵住阴唇而左右分开的两指,又加上了一直别在一旁闲着的小
指,然后四根手指一道,朝着女人的肉体,毫不客气地掏了进去。
「啊——」一声短促的喘息,外面的女人总算是勉强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
「不错哦,朵拉,没有在街上大喊大叫,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一点比琳花—
—值得表扬。」赛门继续向内深入,用手指在其间探寻、摸索着,拨弄着肉壁上
环迭的褶皱。「不过里面似乎没有琳花的紧?就是四根手指也蛮宽敞的。」
「那都是因为三天前,主人您的宠爱太强烈了。而且,」强忍住高潮悸动的
名为朵拉的女人,尽全力地收缩着微微颤动的阴道,用好似从身体深处勉强挤出
来的声音奉承道,「谁叫主人您的肉棒是那么的——雄伟。」
「哈哈,说得好,回头我会好好奖励你。」赛门哈哈大笑,猛地一口气将手
从女人的下体抽出,又从窗口收了回来。
「主人,我们快到了。」在马车的驾驶座上,朵拉的身旁,另一个女人提醒
道,她好像丝毫没有因正发生在身旁的淫戏而感到困扰。
「难怪,刚才一直是芭提雅在驾车?我就说呢,怎么车身会这样平稳。」赛
门笑道,「待会回去的时候,你和朵拉换个位置。」
「遵命。」明知道赛门不可能看到这边的状况,但名为芭提雅的女人还是转
过头来,向着赛门的方向低头行礼。虽然她看上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双颊却
早已绯红
芭堤雅和朵拉是在两年前饱受汉娜迫害,差一点就堕入万劫不复的女人。
在共同承受、经历了这段不幸的过往之后,二人成为了挚友,一同加入了琳
花的麾下,为曾经拯救了她们俩的赛门奉献身心。由于她们俩的身手和姿色要较
其他大多数女人来得出色。赛门故意把她们俩安排在家附近的据点,并且经常传
唤她们俩前来担任「侍卫工作」。
「今晚可少不了她们俩呢,汉娜,这下你可有得受了。」在昏暗的车厢中,
赛门一脸坏笑,「谁叫你非要自找的?」
很快,马车在莫顿的旅馆前不远处的一个暗巷里停了下来。
待车停稳后,朵拉为赛门打开车门,将赛门请了下来。芭堤雅则侍立在一旁,
掏出绢布帮赛门把漫延至手腕的淫液擦净,并重新喷上香水。
朝着平日里门可罗雀的旅馆,赛门伸了个懒腰,抹平了头发,又扯了扯嗓子,
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悄悄地在芭堤雅的屁股上狠掐了一下。
「漂亮的姐姐,我来了。」一想到马上就能再次见到那位集知性和性感于一
身的大姐姐,赛门春心大动,欢欣雀跃地奔向贫民窟中唯一的、同时也是她下榻
的旅馆。
而轻浮的少年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两日中,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即将面对
的女人究竟是一个多么棘手的对手。
5
「莫顿在吗?」赛门步入旅馆的正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莫顿目前的所在。
因为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多半都不会在莫顿容许的范畴之内。
莫顿平时打瞌睡的地方,也就是旅馆正门旁的柜台内,此刻并没有人在值守。
店员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大堂的角落里说笑,没有一个人前来招呼赛门。
「莫顿一不在,就全部开始偷懒啊!这些家伙,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身为旅馆
员工的自觉吗?」考虑到莫顿平日的作风,这种状况倒也在情理之中。
「也好,莫顿不在,我行事也方便许多。」赛门心中暗喜,走向大堂的深处,
朝着一位店员打起招呼。
「你好,莫顿爷爷在吗?」赛门很恭敬地向店员行礼,用小孩子一般的口吻
询问。
「是赛门先——」看到赛门把手指竖在嘴唇前,这位一时有些迷惑的店员及
时改了口,「赛门?」
赛门点了点头。
「小哥今天来找老爷子下棋吗?」
「小赛门,你好久不来了!」
「老爷子今天去城里会他的老朋友去了。」
「留下来坐会儿吧,这里有刚出炉的点心。」
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然,但须臾之后,店员们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接受了赛
门目前的「设定」。大家嘻嘻哈哈地簇拥着赛门,将赛门引到店里的暗处。
「不愧是莫顿的手下,装傻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赛门暗赞道。
「明明没有什么客人,还偷偷地做这么好吃的点心,不怕莫顿回来说什么吗?」
在厨房的深处,赛门用几根手指托举着一小块镶嵌着水果,用起司和果酱做
成的糕点观赏着。
「没事,大哥他才懒得管这个呢,快尝一口看看。」厨房里,一位不到三十
岁的青年厨师催促着赛门。
「——这个!好,好好吃!」在将之放入口中的瞬间,赛门就被征服了。
「这里面是什么?」
糕点的内部还掺有一粒粒香甜软糯的颗粒。
「嘻嘻,里面掺了半熟的蜜糕碎屑。」青年厨师骄傲地介绍着,「这部分可
是我的创意,跟莫顿大哥可没关系。」
意思就是说,其他部分都是莫顿传授的。
「有这个水准,就算是莫顿大哥亲自来过问,也只会夸我。」
「多吃点,这次的客人很大方。到时候,就让他们买单好了。」一旁,另一
位稍年长的厨师给赛门又上了一份打包好的糕点。「这些你带回去给姑娘们吧。」
「谢谢,大叔您真周到。」赛门还记得,这两位都是两年前在那场事件中给
赛门和琳花提供晚餐的人。
环顾四周,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也许是平时实在太无聊了吧。
「刚才你说,这次的客人——怎么,有客人?真难得。」赛门找准时机,切
入正题。
虽说莫顿本人不在,但也总不能大摇大摆地向店员打听住客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职业操守,相信他们还是有从莫顿那里继承到。
「前天夜里入住的,一下子来了十个人呢。说来也怪吓人的,大半夜罩着一
身黑来开房。」
「半夜里把我叫起来给他们做夜宵,那天可真困死我了。」
「还是莫顿大哥了不起,他每天夜里都在柜台值守,说是万一有客人的话—
—」
「——所以莫顿大哥平时都在睡懒觉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打着趣。
「好在这些人出手够大方,你猜猜他们到现在为止给了多少小费?」
「多少?」没错,赛门心想,这些人必定很有钱。
「至少一百个哦!一百个拉尔!」青年厨师从兜里掏出一个拉尔,自豪地炫
耀着,「光是打赏我一个人送餐的小费就不止二十个拉尔。」
望着闪闪发光的崭新拉尔,赛门的眉梢一提。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只是——」
「嗯哼,你说得太多了!」年长的厨师敲了一下年轻厨师的头,「不要随便
说客人的闲话。」
「哎哟,痛痛痛痛,知道啦。」青年厨师吻了一下手中的拉尔,将之高高抛
起又接住,滑入围裙的前兜中。「真是的,要是咱们的大厨也是那样的美人儿该
多好。」
——来了!就是这个!
「嗯——哪样的美人儿?」赛门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就是那些客人中带头的一位。」青年厨师背着大厨,悄悄地凑过来,
「绝对是超级大美人儿!你走之前想办法看一眼吧,不然会后悔的。」
「谢了。」赛门把最后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你今天该不会就是冲着她来的吧?怪不得,你今天装得这么——」
「你话真多。」见他戳穿,赛门索性也就不再装傻。「忙你的去吧。」
看来,莫顿的手下里也有这种「性情中人」。
以后说不定能交个朋友呢。
「对了,你刚才说,他们只是——什么?」赛门小声问道。
「嘿,那天夜里——」
「喂!还在偷懒!客人的下午茶还没做呢!」年长的大厨朝着这边喊道。
「你还是去问外边大堂里的人吧,那天夜里,这些人玩得——哎,来了来了。」
青年厨师朝着大堂的方向一指,朝着赛门露出了一个颇值得玩味的邪笑,就
赶忙奔向炉灶。「——玩得可真够刺激的。」
「刺激?」赛门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内心中开裂的声音。
「两天前?夜里?」空荡荡的旅馆大堂内,一个正在喝水的店员差一点被呛
到。
「嘻嘻嘻,那个啊,可真够热闹的。」另一个店员不住地坏笑。
「嗯,该怎么说呢?反正——很吵就是了。」
「差不多,这些家伙可真够折腾的。」
「居然搞了整整一夜啊,我们可是忙得一点觉都没睡上。」
「喂喂喂!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来解释一下『热闹』、『很吵』、『折腾』
是什麽意思?」赛门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嗯,该怎么说呢?你还记得,以前有次,你和琳花半夜来投宿?」赛门循
声望去,大堂的角落里,一个看上去很朴实的店员,沉着头,就像是回忆起什么
般,锤了一下手掌问道,「那次,我们为你们俩准备了三四桶热水?」
唰的一下,赛门的脸就红了。现如今的赛门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
但被一个陌生人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当年的风流韵事挂在嘴边还是会有些面子上挂
不住。
「我——当然记得。」毕竟现在是有求于人,况且还是被当事人之一捅出来,
赛门觉得也没必要刻意去遮掩什么。
「那就简单了,」这个店员竖起两根手指,一本正经地对着赛门说道,「那
一夜,他们一共要了二十桶热水。」
「啪啦。」
这一次,赛门确信自己听到了。
那是少年美好的愿景被现实的铁锤击碎的破灭声。
「你真的——」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赛门抬起头,朝着那个店员伸出
手指。
「赛门先生?您在做什么?」那个店员并没有反抗,只是试着往后退,但因
为胡子被捻住而没有成功。
「——你真的不是莫顿装的吗?」几乎已经是带着哭腔了,赛门的神色相当
悲惨。他用力地在店员的脸上戳了好几下。
「不是,莫顿大哥去了城里,会他的好朋友去了。」
「——真有你的,不愧是莫顿的人。」
并没有给赛门留下伤怀的时间,也完全没有顾及赛门的心境,兴奋的店员们
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
「——入住后的那天夜里,他们所有人都上了阁楼——」
「那个阁楼可一直都——反正大哥有叫我们平时好好打扫的。」
「那天夜里可真是,光是烧水就够累人的了,还要一桶一桶地往楼上抬。」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一群男人那样糟蹋一个女人——」面相朴实的
店员叹了口气。
「别说了……」赛门低吟道,但似乎没人听到他无助的恳求。
「我送水上去的时候瞄了几眼,这些家伙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是啊是啊,又是鞭子又是拳打脚踢的——」
「而且整个后半夜都在轮奸那个女人。」之前闪到厨房深处的年轻厨师探出
身来补充道。
「啊哈?」赛门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赶忙打断众人。「那个女
人不是他们的头儿吗?」
「……」
听到赛门的疑问,店员们面面相觑,然后——「啊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
「……请解释一下好吗,难道刚才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吗?」被人耍的感
觉真的是非——常地不爽,赛门环抱双臂,怒视着前方,期待着这些家伙能给自
己一个说法。「要不是事先知道那个女人是他们的上司,我可真要被你们——」
「不是的,不是的啦!」年轻的厨子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嘛,怪我们不好,
其实我们刚才说的那个——」
「那个被他们——」
「折腾了一夜的女人——」
「不是指那个带头的大美人儿。」
「难怪呢,小哥的消息可真灵通,原来是冲着那个美人儿来的——」
在一片嬉笑声中,赛门暗自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姑且就相信你们。」赛门单手托腮,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不过,你们得安排我和那个美人儿见上一面,而且事后不能告诉莫顿。」
「好说,待会儿,下午茶就由你送进去好了。」年轻而略有些轻浮的厨子建
议道。「记得把小费给我就好。」
「哦?那我还真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了。」赛门已经明白过来,刚才的误
会,完全都是由于这个家伙的误导而造成的。
「哪里哪里,我觉得还是琳花更合我的胃口。」年轻的厨子当着赛门的面,
毫无忌惮、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这家伙——」
「你这家伙就会偷懒!」还没等赛门说什么,厨师长闻声从厨房出来,狠狠
地敲了一下年轻厨子的脑袋。
「嗯,」仔细地确认无误后,卡拉克将手中的长针刺了下去,「呼,这就是
最后一根了。」
将怀中紧抱着的女性小腿松开,卡拉克歇了口气。
「哼,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那条修长、充满曲线美感的腿的主人,一个
皮肤通体黝黑的女人,忍着刺痛,讥讽着这看似徒劳的刑讯手法。
就在刚才不久,卡拉克将七支足有半臂长的钢针刺入了玛丽左边的小腿肚。
作为刑讯的手段,这种刑法足以摧垮一个普通人的意志。更何况,现在正在
遭受这种酷刑的人还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但玛丽并不是普通人,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更是一名坚强的战士。自两天
前被俘后,她遭受过的酷刑、承受过的磨难,早已超出了这种用针刺破皮肤的程
度。
看看玛丽那具身材足以让平凡女性嫉妒到发疯的躯体就明白了,那上面的种
种伤痕足以见证这个女性不屈的精神。
在身体正面的刑伤早已大大超出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之所以在刑讯
中会受到如此残酷的虐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女人从未屈服,从未向刑讯者吐露一丝一毫他们想要的情报。
相比之下,被几根针刺进皮肉对玛丽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本应该是这样的。
坚毅不屈的玛丽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从被轮奸到接受刑讯,自己虽然一直都在咬牙坚持,但说白了那也不过是在
逞强——因为自从被俘这里的那一刻起,玛丽就完全明白,没有人会来拯救自己。
——也许,会死在这里吧?
从出生到认识自己的主人,再到几天前,十数年如一日,玛丽从未懈怠。
剑法、搏斗术、草药学、炼金学,没有一样玛丽不擅长。
在这些作为一个保镖、一个芬特人所必须具备的才能之上,还有一样玛丽引
以为豪的东西。
那就是自己这具百炼成钢的躯体。
针对这具肉体的耐久力、承受力、肌肉,玛丽都有过系统的训练,并且将之
锻炼到远超常人的地步——而且是以男人的标准来衡量。
当然,应对刑求的方面,也有过一些训练。
只是,在眼前的这个男人面前,那些东西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失算了,竟然遇到一个「因奎斯特」。
如果没有这些家伙,「炼金师」也不至于会步入末路。
——快逃吧,小姐。因为玛丽真的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在刺入每一根针之前,这个名叫卡拉克的男人在小腿肚上的反复拿捏,应该
不是毫无意义的。虽然目前的感觉还没什么奇怪,但天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在承受了反复鞭打、铁烙、针刺、击打等等之后也毫无畏惧的玛丽,现在也
产生了一丝动摇。
就因为那个男人承认了自己是一名「因奎斯特」。
这是一个早已失传的尼尔古词,它的原本的意思就是刑讯官。
在玛丽恢复知觉的期间,卡拉克和罗伯斯一道,将玛丽的身体固定在了一张
特殊的刑床上。
大致看上去的话,如果无视表面上用于固定镣铐的铁环,这张刑床就像是一
张比正常要矮上许多、又长许多的桌子——六只桌脚,下部是全空的,就像一张
普通的,用来吃饭的桌子一样。
将犯人的身体横陈于刑案之上,然后行刑者就可以坐在这张「书桌」前,专
心致志地对着眼前位于平时书写高度的犯人身体进行各种「工作」。
如果是用在平时的书写和进餐,这张桌子的高度恐怕稍矮了点。但此时的桌
子上,正背朝上、X字型地安置着一个女人赤裸的身躯——这样一来,对于在桌
旁坐下的卡拉克而言,高度就差不多了。
卡拉克朝着罗伯斯招招手,示意他就坐。
如同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般,罗伯斯怀着一丝敬畏与求知欲,恭敬地在
卡拉克的对面坐下——二人把玛丽夹在中间。
代替普通桌面的,是玛丽尚未大面积遭受刑求的背部。
既有作为一个战士的肌肉和质感,又兼具一个年轻女性所应有的曲线和柔滑。
这是每一个真正的战士都会引以为豪的地方——受伤只会在身体的正面,背
面受伤是逃跑者的特权。
「可恶,还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像这样在背上挂彩。」被镣铐固定住手腕、
脚踝、腰、脖子和大腿的玛丽内心中无奈地的抱怨道。
「她很紧张。」在完成了针刺后,卡拉克用手掌仔细地轻抚过玛丽的背脊,
头也不抬地对着罗伯斯说道。
「是,是么?」罗伯斯咽了一口口水,「怎么看出来的?」
「……有些复杂,」卡拉克把手滑向玛丽的臀部,「你也来试着感受一下。」
罗伯斯将双手放在玛丽的背部,来回地揉搓、抚摸,尝试着去感受卡拉克所
指的什么「东西」。
「很美,不是么?」卡拉克眉头微蹙,「感受皮肤之下,肌肉和血管的律动。」
与卡拉克不同,罗伯斯的触摸充满了男性的情欲。尽管有很多人会在乎肤色,
甚至讨厌玛丽所具有的漆黑色肌肤,但罗伯斯不是那样的人。
许多年来,罗伯斯和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女人上过床。有身材纤细柔美的
尼尔人,有高大丰满的查隆人,当然也有身体结实的芬特人。
黑色人种,是芬特南部的「特产」。他们大多身体健壮,刚武有力,擅长力
气活,但人口总数并不大,无论在哪里都很抢眼——也很「抢手」。
芬特是一个联邦制国家,芬特南部的几个邦国自古以来,就一直是奴隶制的
地区,至今也没有取消奴隶贩卖。在查隆和尼尔的联合抵制下,虽然跨国的人口
贩卖终止了,但芬特国内的人口交易却一直存续至今——这和芬特内部常年动荡
不安、战事四起的政局息息相关。
作为那种肮脏的交易中价值最为昂贵的货品,黑种人一直被压迫在芬特社会
的最底层。
(说来也真是矛盾,在对奴隶贸易青睐有加的人们口中,卖家也好,买家也
好,黑种人总是最为低贱的存在,但他们的肉体却能卖出最高昂的价钱。那是因
为黑种男性的体格过人,孔武有力。而女性又大多身材紧致,充满独特的魅力,
且耐受力十分强。)
在女人的方面,罗伯斯的经验就和他远扬在外的臭名一致。他当然很明白玛
丽单纯作为一个女人的价值。
——玛丽在是一个可以挑动男人性欲的女人。
罗伯斯突然想到,卡拉克其实提醒得没错,除去道尔夫人不算,自己已经有
太久没有碰过普通的女人了。况且,即使是海伦娜(道尔夫人),与她交合和与
一个陌生女人上床的意义和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在这个名叫玛丽的女人身上,罗伯斯明显感受到了这几个月来阔别已久的、
纯粹的男性欲望。
罗伯斯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也微微颤抖。
这个女人确实不错,真不该一时兴起就丢给那几个手下的——至少也该在自
己享用过后。
「不是那边,是这里,还有这里。」明显是对罗伯斯的反应不满,卡拉克的
口吻变得很生硬。他抓住罗伯斯的手指,将之引导到玛丽背部的某处看上去并没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哦,哦。是,是这里?」罗伯斯被硬生生地从情欲的漩涡中拖了出来,卡
拉克冰冷的语调如同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
「没错,这里是背部血脉交汇的地方,也是血管最浅的地方。感受一下那种
脉动,试着把握住脉动的规律,试着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体验。毕竟——」如演奏
钢琴般,卡拉克的手指在玛丽光洁的背上起舞。「——像这样优质的教材十分难
得。」
玛丽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哦!这是——」罗伯斯猛吸一口气,「我感觉到了,血管刚刚跳动了一下!」
其实,那只是因为玛丽整个身体的颤动而造成的错觉而已。但卡拉克没有向
罗伯斯挑明,因为这就是卡拉克想要的效果。
「不想趁现在还来得及,说点什么吗?」卡拉克抓住了这一瞬间,将食指放
到玛丽的后颈,按着脊柱正中的凹陷,一路滑向臀沟。「你刚才可是很多话的。」
「罗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了!」之前,在听到卡拉
克和这个胖子将自己不懈锤炼的这副身躯当作「教材」时,玛丽陷入了短暂的而
强烈的动摇而一时忘记了挣扎。现在,在卡拉克的挑衅之下,从恍惚中清醒的她
奋力地扭动着身躯,徒劳地尝试着从纯钢制的镣铐中挣脱出来。
可惜,被紧紧固定在刑台之上的身躯纹丝不动。
「她已经在尝试逃跑了,她的理智在提醒肉体撤退。」卡拉克捉住罗伯斯的
手腕,注视着他困惑的眼神,「我们已经有了进展。」
「胡说!我——呜!」还没等玛丽狡辩,卡拉克快速地在她小腿上的某根针
尾上弹了一下手指。
「她正在退却。」卡拉克朝着罗伯斯小声说着,「尽管可能只是暂时的。」
这一次,玛丽没有反驳。
「而我们,则要——」卡拉克用眼神引导着罗伯斯。
「——则要把握住时机!活剥了这个婊子!」罗伯斯大声地回答道。
就在此刻,罗伯斯再次感觉到了和刚才同样的手感。
「就算合格了吧。」卡拉克微笑着,慢慢地松开了手,又突然变得严肃,
「从现在开始,把你下半身的那点心思给我藏起来。」
「是!」此时的罗伯斯就像是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
「那么,呆会儿——」
「我有问题!老师!」罗伯斯突然打断了卡拉克的说教。
「……这会儿又变成『老师』了?」卡拉克不禁失笑,「讲吧,什么事?」
「您,能得到您这样手把手的指教,我不胜荣幸。但是——」
「我是你的师父,又不是你的长官。」卡拉克被逗乐了。
「但是,像这样慢吞吞的话,万一艾尔森那边——」
「没关系。」卡拉克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请放心。」
「什么?你,你,你不着急吗?」罗伯斯显然是无法接受这样轻描淡写的解
释。
「我当然着急,但你不是已经派人去沃克港了吗?我们现在干着急也无济于
事。更何况——」卡拉克观察着玛丽的反应,「——更何况我们现在所做的未必
是做白功。」
「你的意思是,这个婊子想要谋害艾尔森?」罗伯斯突然紧张起来。
「不,只是也许。如果市长大人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这个女人顶多也就是
掺一脚的程度。」卡拉克朝着罗伯斯眨了眨眼。
罗伯斯很配合地闭上了嘴,而玛丽也一言不发。
「臭婊子!要是艾尔森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罗伯斯揪住
玛丽的一头黑发,凑近她的耳朵喊道。
「呸——」玛丽朝着罗伯斯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但因为脖子无法顺畅地活
动而没有命中目标。
即便说到这个程度,也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吐露吗?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打算
的?卡拉克一时陷入了迷茫。
最好的结果,是这一切都是自己多心,市长的查隆之旅很顺利。
很可惜,这不太可能。
市长临走前,没有交待要拷问的内容,也没有透露要秘密逮捕这个女人的原
因。不过目前就玛丽对「艾尔森」这个名字的反应看来,这个女人虽然是艾尔森
指明要拷问的对象,但她似乎并不认识艾尔森本人——换言之,她本身对艾尔森
没有威胁。
难道是艾尔森大人忘了提醒?
不可能,艾尔森市长不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哪怕是因为耽误了时间
(为了参加罗伯斯第一次亲自主持的「夜酒会」)而走得匆忙,市长也一定不会
忘记妥善安排。
那么,艾尔森市长是不是临走前交待了什么人,或者是给自己留了什么信息,
比如一封密信、一张纸条什么的?
哈,纸条——
罗伯斯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却想起来那张捡来的纸已经交给了罗伯斯。
罗伯斯——
罗伯斯先前也说有给我留纸条来着,不过我没看到,耽误了很多时间。
时间——
说起来,这个名叫玛丽的女人,是什麽时候被逮住的?
她的身手恐怕相当厉害——卡拉克虽然没有和她交过手,但无论是从她的身
体素质来判断,还是从她身为「炼金师」残党的身份来判断,她一定不是可以掉
以轻心的对手。
逮住她恐怕很不容易吧,市长还私藏有那样的人手吗?
人手——
那些逮住玛丽的人,在将她送到这里来之前,已经狠狠地「使用」过了这个
女人的肉体。真是一群不着调的家伙,就算是人才难得,市长怎么会用这样的人。
先不说任务中对目标「下手」的职业道德问题,他们至少耽误了大半天时间。
毕竟,罗伯斯提到过,他们只是轮奸了这个女人,并没有对她进行刑讯。
这个女人遍布身体正前方的伤,大多是罗伯斯的人干的好事。
轮奸也好,不成气候的拷问也罢,完全就是乱来。
押送犯人的过程也是乱七八糟。居然押着犯人同车接送罗伯斯到这里来,也
不怕路上有什么闪失。
总之,这些人统统都应该裁撤,市长身边不需要这些既不会做事,又信不过
的家伙。
市长身边——
说到市长身边,市长其实还是有一个信得过,又能干的人的。
以前好像见过几面,真是个美人,是一个市长自己也承认已经垂涎了六年之
久的女人。
据说此人办事极其利落,擅长各种语言,又很懂经济。
而且,虽然没人亲眼见过,据说她还有着不俗的身手。毕竟,艾尔森能让她
兼任自己的保镖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说不定比自己和罗伯斯还要受器重吧?
这个人是艾尔森亲信中的亲信,最最信任的人。
最最信任的人——
哼,其实,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那些所谓的亲信,就是那些可以在你
看不见的地方捅你一刀的角色。
卡拉克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就比方说这次,如果艾尔森的秘书在暗地里使坏,故意隐瞒、截断市长大人
的命令,想要从中谋求什么利益的话,那简直是轻而易——老天!如果真的是这
样,那很多东西就一下子都能得到解释了。
想到这里,卡拉克浑身一颤。
快啊,卡拉克,快仔细想想,那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
至少,她已经成功地拖延了大量宝贵的时间。
玛丽被俘到被押送来的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轮奸——那就是说至少有半天。
罗伯斯说他留给我的纸条也是,在罗伯斯下楼后到我前去之间,他们有的是
机会藏匿或是销毁那张纸条——又耽误了我半天时间。
而要隐瞒市长事先交待的内容,对她来说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对我避
而不见就行了,事实上她已经做到了。
她是在等什么吗?
只要市长从查隆回来,这一切不自然都会引起市长的怀疑。
除非——
市长大人永远回不来了。
这真是最最糟糕透顶的结果。
那意味着——
自己被发配到拉姆这些年来所有的,不,至少是大部分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绝对,不可以再次失去一切了。
卡拉克在心中暗暗起誓。
如果,一切都如我所料正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
那么,恐怕争分夺秒都不足以形容目前事态的紧迫。
那个名叫米拉涅雅的女人,已经走到了很前面的地方。想要追赶上她的话—
—见鬼!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抵消她目前已经取得的巨大优势?
在这个叫玛丽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吗?
还是去茫茫人海中找到米拉涅雅?(如果她硬要躲着我和罗伯斯的话,天晓
得她现在人在哪儿。市政要员的行程,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就算知道也没理由透露
给外人的,哪怕是罗伯斯也不行。)
无可否认,拷问这个女人的确是可以拉近一些和米拉涅雅的距离,但效果恐
怕有限。因为米拉涅雅不会让她知道太多自己的事,再怎么拷问也得不到有价值
的情报。
玛丽也许只是正好被米拉涅雅利用来转移我的视线。
再怎么瞎想也无济于事,现在已经落后一大截了,着急也没用。
罗伯斯的人马已经出动,前往沃克港去确认自己的判断。
在他们回来报告之前,就先啃啃这个名叫的玛丽的硬骨头吧。
这次可没有循序渐进的闲功夫了,一上来就得全力以赴,下重手。
没准,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要是她竭力隐藏的秘密和米拉涅雅企图暗
害市长的原因有什么关联就好了。
干吧,反正,无论之前的那些判断对错与否,自己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拷问这个名叫玛丽的女人。
派人去沃克港。
甚至,偷偷地去调查一下「米拉涅雅」的动向。
这一切都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事后都可以处理得很自然。
只要别太大意就好。
万一中的万一,要是艾尔森真的在查隆境内遇害。
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国际纠纷了。
届时,芬特和尼尔当局一定会拿这件事当作借口,向查隆施压、或是采取什
么过激行动的。
大国之间一些不安分的小股势力也会跳出来。
就算是在拉姆市内,一些垂涎于艾尔森地位的跳梁小丑会不会跳出来兴风作
浪也未可知。
「卡拉克?你怎么了?」眼前,一脸茫然的罗伯斯将卡拉克从沉思中唤醒。
「你也会发呆的吗?」
「……什么都想不到也是一种幸福呢。」卡拉克用若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道。
「你说什么?」罗伯斯没听清。
「没什么。」望着明显仍在状况外的罗伯斯,卡拉克重新摆出了令人安心的
微笑。
「这样的你才有利用的价值,对不住了,我的朋友。」
卡拉克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歉意。
6
「要有礼貌。」
「这点恐怕还轮不到某变装癖的手下来说教吧?」
这种话还是平时多和莫顿念叨念叨吧。
「可不要因为对方是个大美人就——」
「放心,我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
听上去很有说服力的回答,不过是否适用于楼上的那个女人就不得而知了。
「别忘了小费!」
「看看,这就是你们说的有礼貌吗?」
赛门果断反击道。
在为赛门更换外衣,以便他冒充服务员的这段时间里,大伙儿一直没有停下
对赛门嘱咐这样那样的注意事项。
做戏就得做全套。
为了杜绝一切破绽,赛门一直在试衣服的尺寸,试图寻找一套完美符合自己
身材的工作服。因此,没什么活动闲暇的赛门,索性就和周围七手八脚为他准备
服装同时又啰嗦个不停的人们拌嘴打趣。
「这条围裙也给你吧。」年长的大厨解下腰间的一条干净得有些不太正常的
围裙递给赛门,「虽然我不赞同这种行为,但请你不要砸了我们的招牌。」
「你们有招牌吗?」赛门很想这么反驳,但好歹是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
赛门对这个举动的迅速理解:「对从事厨艺的人而言,干净的围裙是手段高超的
象征吧?」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手法生疏的新手总是会把油沫、酱料、芡汁之类的东西
弄得到处飞溅,所以围裙总是很邋遢。就如同技艺高超的刷漆匠不会弄脏衣裤和
家具般,一个出色的、经验老道的厨师,自然也理所应当拥有一条较为干净的围
裙。
大厨点了点头,肯定了赛门的应答,但赞许的神情之间,仍旧夹杂着些许顾
虑。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赛门面朝厨师长展开双臂,在面对这位厨艺精
湛的「前辈」时,赛门理所当然地拿出了与对待那个正在纠缠小费事宜的家伙截
然不同的态度。
「把你的金项链藏好。」
端着餐盘走到厨房的门口,即将步入大堂前,赛门停下了脚步。
「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赛门转过身,面向仿佛是正在目送友人前往战场
的众人。
「现在,除了那个女人,其他的九人在哪里?」
「一大早,出去了三个。之后,又出去了几个,没太在意呐。一楼最里面的
客房里兴许还剩下一两个吧。反正你要找的那个女人一直都呆在房间里。」
「那个被轮奸的女人是他们中的一员?」这点是刚才,那个看上去很憨厚朴
实的服务员透露的。在抬水上阁楼的时候,他有看到那个被轮奸的对象。
「是的,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我看到了脱在地上的一整套黑色衣服。」
「这个女人真的是他们一伙儿的吗?难道不是他们的——呃,他们请来的娼
——嗯,难道说那个女人很享受吗?」
「看样子不像啊,但确实也没什么激烈的反抗呢?」
「他们在对那个女人动手时,大美人儿在哪儿?」
「一直在隔壁的另一间房,没有出来。但那间豪华套间的房钱,他们是全额
付的。」
「嗯,」赛门想了想,「那个被轮奸的女人——」
「身材也很棒哦!」年轻而轻浮的厨子探出身来。
「你也上去看了啊?」赛门眯着眼瞪着他。
「不过是黑种,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啊?」
「哦?」赛门很惊讶。在拉姆,黑种人相当稀奇。
「对了,」最后,在出门之前,赛门突然又想到了点什么,「差点忘了,请
大致跟我讲下——」
很快,送下午茶的时间临近了。
「加油啊!小赛门。」
「让外面的女人见识下贫民窟的『厉害』。」
「别忘了小费——」
「请注意举止。」
「这可真是名符其实的通向『大人』的阶梯呢。」
「这群家伙——」在众人的小声欢送之下,赛门站在楼梯前边叹气边抱怨着。
从大家提供的情报来分析——怎么看都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内情啊。
从时间上来判断,那夜被自己撞见的一行人中应该就有那个遭受到过分对待
的女人吧。
当时她肯定是被押在队伍的后方——那些躲在后面的机动人员并不只是在戒
备我。
赛门突然很庆幸当晚自己没有露出破绽。
否则的话,想想都很可怕。
在二楼的走廊上,赛门猛力地甩了甩头,将那些令人不快的设想通通甩到了
一边。
事到如今,多想那些也没用了。现在,那位大美人的来头和背景才是主要问
题。
搞不好会是一个不方便出手的角色——赛门努力地压制住将身上暗藏的迷药
加入点心里的冲动。
今天的话,姑且就只是先侦查一下,不要闯得太深就好。
「咚咚。」回过神的时候,赛门发现自己已经在敲客房的门了。
「请进。」门后,传出了赛门从那晚起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怀的声音。
赛门单手托举着木制的餐盘,轻缓地推开了房门。
在狭小的客房内,进门左手边的书桌后,赛门再次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她。
桌角放着一只盛了半杯葡萄酒的玻璃杯,只穿着睡衣的房间主人正在书写着
些什么。
房间的采光很巧妙,午后的阳光虽然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但对书写和照亮
一个绝世美人的容颜绰绰有余。
修长有致的身材被包裹在一件单薄的睡衣之下,背部与腰臀的曲线一览无余。
充满质感的黑色长发整齐地披在身后,延及腰间,没有丝毫杂乱。从睡衣的
袖子中伸出的两条手臂洁白如玉,既不显纤瘦,亦不会让人觉得丰腻。乍看之下
有些柔弱,但赛门一看就明白,她和琳花一样,有着与外表不符、经过特殊锻炼
的结实肉体。
「……」望着单手托腮的美人儿,赛门端着餐盘,盯着她微抿的红唇发起了
呆。
「嗯?」察觉到了什么的女人抬起头来,正好和赛门对上了视线。
「对,对不起。我失礼了。」赛门慌慌张张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然
后退到一旁——这一系列的举动很难说只是单纯的演技。
「没关系的,是新人吧,在旅馆里没有见过你呢?」房间的女主人放下笔,
身体前倾,很自然地(用胸部)掩住了身前的信纸,以温柔的语调安慰着失措的
少年,但马上又将头微微倾斜,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是临时来帮手的。」柔和的光线在赛门微笑的脸庞上反射出灿烂的光芒,
将午后的慵懒气氛一扫而空。「我们确实见过,姐姐。」
「啊啦,我想起来了!」恍然大悟的美人满脸惊喜,将上身向前探,「我们
又见面了,小弟弟。」
「我已经17岁了。」与那晚一样,赛门立刻纠正了她。「叫我赛尔就好。」
「赛尔?」对这个临时杜撰出的假名,米拉涅雅似乎略有迟疑,「嗯,那姐
姐我也不能失了礼数呢?我叫米拉涅雅,如果小赛尔愿意的话,就叫我米雅吧?」
「米雅,米雅姐姐。」赛门重复着米拉涅雅的昵称,同时竭尽全力地压抑着
内心中的愉悦,以免喜形于色。